14

“所以……你还是杀了他。”

木木现身，语调上似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只是眼睛有些红肿。

从没关上的卧室门里传来隐约的歌声。

“那感觉怎样？”

“有点恶心。”

“然后呢？”

“也许我应该……我想洗个澡，最少也想洗洗脸。”

“然后呢。”

“然后……去找这个家伙要一份名单。”

“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我知道。”

“她知道吗？”

“谁？”

“那位你最‘珍重’的人。”

“大概……知道。”

“她派你来的？”

“我自己要来的。”

“她会感到开心吗，你做的这些……事。”

“你想说什么。”

“过来，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说着，木木走向卫生间。

搞不懂她什么的意图的我，出于稳妥捡起水果刀藏在身后。

我跟上去。

木木在马桶边弯下腰，伸手在水箱后摸了几下。

“好了。”

“是什么东西？”

“我这一枪下去你可能会死。”

她用手枪指着我。

“把手举到我能看到地方。”

我照做。

“刀也丢下。”

“这是什么意思。”

“问你哦。”

木木保持着瞄准的姿势，“你觉得你有办法应对这副局面吗？”

“我想……没有。”

“我想也是。”

“听我说，你只是个普通人，连打人都不熟练的高中生。”

“……。”

“还不明白吗。”

木木说，“你面对一个拿着枪的女孩子都没有胜算，而他们那里可是有无数把枪，多到可以把你打成肉沫。”

“……”

“放弃吧，你赢不了的，丁点儿希望都没有。……我不想看着你去送死，你一定会死。”

“为什么。”

“因为你做到了我一直想做却永远也做不到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讲我还挺感谢你的。”

木木收起手枪，“……走吧，东西都留下。我会跟警察说是全是我做的，反正我……也没什么未来可言了。至于你，和你最珍重的人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去。”

“木木……”

我交互看着地上的水果刀和她手里的枪，“我能先洗把脸吗？”

“哈————你也可以顺带洗个澡。”

“嗯……要不要帮我搓背。”

“你傻么。”

“不可以吗？”

“我可是有艾滋病的。”

“不是说体液传播。”

“你混身都是血。”

“不是我的。”

“……”

木木颇为无语的抓抓头发，“妈的，你还真不要脸。”

“我本来就有脸。”

木木把手枪包在脱掉的衣服里丢出门外，我则是把沾满血的衣衫裙子扔进浴缸里。

我站在莲蓬头下冲洗身体，木木坐在浴缸边沿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热水带来的雾气在空间里萦绕开来，镜面上染上白色的一层。

“倒是没想到你真的有腹肌。”

“我早就告诉过你。”

“过来一起洗吗。”

“同性恋？”

“我想应该不是……到底有没有男性恐惧症这种病？”

“我怎么知道。”

“要是有这病的话那我就有病。”

“要是没有呢。”

“单纯的喜欢女孩子。”

“不还是同性恋嘛，我现在感觉好危险啊。”

“我才是觉得你更危险。”

“怎样？”

“就是你用手枪指着我的时候。”

我坐在木木身边，陶瓷浴缸稍稍有点凉意，“我差点就打算和你拼命了。”

“怎么拼呀。”

“就是先把刀丢过去，趁你躲闪的时候一把抱住你。”

我一把抱住她。

“我要是反抗呢。”

“那就更用你的抱你。”

“变态。”

我紧紧抱住木木，她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很痛。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条子。”

“那是什么鬼名字。”

“别问我啊。”

“说起来，条子。”

“嗯？”

“你还真冷静，虽然现在抖得很厉害就是了。”

“我只是……有点后怕。”

“这也很正常。”

“你才是比较冷静，有点羡慕你。”

“哈————我们这样算不算坦诚相见？”

“算吧。”

“你胸部真小。”

“比你的大。”

“我是觉得……条子，说实话我有点混乱，从你进门开始就一直很乱。”

“这也很正常。”

“那你最好提防着点，说不定我冷静下来就会一枪崩掉你。”

“麻烦给我个痛快。”

“看着现在的你，完全想象不到刚才你那么狠。”

“我也想不到。”

“叔叔他……算是罪有应得吧，不过你是怎样。”

“什么怎样。”

“英雄？”

“那是啥。”

“电影里演的那样，贯彻正义的超级英雄。”

“哪有那么伟大，充其量不过是血亲复仇罢了。”

“就这样？”

“自我满足而已吧。”

大概如此，我对木木说道，“法律并不完善，没办法保护你和我还有……卢克那样的女孩子，所以尽管卢克她不希望我来冒险，可我还是想用自己的双手来为自己赎罪。”

“是这样吗。”

“嗯，卢克的父母迷上赌博，还借了高利贷——你也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知道。”

“然后那天有几个人……其中有你的叔叔，他们冲进卢克家，把她的父母打倒，然后……鬼知道因为什么，侵犯了卢克还在她身上刻字。”

“刻字，什么字？”

“Thief”

“那天我跑去找她玩，看到了这一幕。”

“你逃跑了——叔叔刚才说的就是这件事？”

“对，我逃了。没想过帮她也没想过报警就只是逃走了。”

“那又不是你的责任。”

“可我每次看到她身上的字总会想，若是当初没有跑又是什么结果。”

“不会怎样，身上有字的人变成两个而已。”

“……”

“好吧，后来怎样。”

“……后来，我和她算是相依为命吧。”

“然后你来了。”

“嗯。”

“为什么是现在？”

“马上去报复的话很容易会被猜出来，况且当时我准备的不够，查到的东西也不够多。”

“所以……你是完全没考虑过我的建议咯？”

“对不起……”

“干嘛道歉，又不会怎样。”

“我只是在想……木木是会死的吧，我也是。”

“人总是会死的。”

“在你知道自己会死之后，难道不想做些什么吗。”

“不想。”

“我想。”

我对木木说，“我想如果不去复仇……虽然卢克看起来很精神，但那种事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对我自己而言，如果不解开这个结的话，也没办法和她一起生活——而且我们马上高考了，不管怎样，我想让卢克了无负担的离开这座城市。”

“同性恋还真恶心哇。”

“……”

“扎心吗？”

“扎的我生活不能自理。”

“要我护理你吗？”

“木木……”

“哦，我只是……反正我也要死的，不把一切都搞乱怎么对得起这个操蛋的世界。”

“谢谢。”

“哈？才不是为了你，干嘛道谢。”

“……木木你。”

“怎样。”

“以前营业的时候有没有接待过女孩子。”

“没有。”

“真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

“要不要接待一下我？”

“你傻么。”

“欸————”

“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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