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日（6

“请您帮助我，我只能依靠您了。”面前的男人深深地低下头，“拜托您了。”

不，就算你这么说……我抱着远子，确切的动作是压制着远子坐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基本上尽管我们为了调查取证时不时的游走在法律边缘，本质上还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像是孔子说过的话，实行“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准则。

远子此刻有些出离的愤怒——张牙舞爪的挥动四肢，如果不是我控制住她的行动，恐怕早就跳出来将其撕成碎片了。而这男人还在说什么“一生的请求”之类的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仿佛再也无法忍受的远子猛地挥臂肘击我的右脸，纵身跨过茶几扑向客人。还维持着鞠躬姿势的男人被远子提膝撞脸于是身体不禁后仰，远子飞速的在他的胫骨处补上一脚，男人“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又倒了下去。

我看到远子回手想拿烟灰缸补刀，赶紧把她双臂连身体都搂在怀里。“放开我！”远子像泥鳅一样摇摆着，还不停的踩我的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忍着疼痛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约是二十分钟之前，我和远子在事务所里无所事事的散发慵懒的辐射。新闻提及了大叔和少女组合的道路杀人魔，外面的气氛有些人心惶惶，但是这种事交给警察就没问题了。对我来说，有没有案件的委托都是次要的小事，房间的空调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和平真好。”我慢慢允吸着麦茶，“新闻节目最后总要有整理稿件的镜头呢。”

“那是为了告诉你，我们吹牛也是打草稿的。”远子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回应我。

“哈哈哈，你这个人真风趣呢。”

“夸人的时候带点感情好不好。”

“哈哈哈，你这个人真风趣呢。”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你的冷笑话和空调同样重要。

“我揍你哦。”远子举起小小的拳头示威道，然后顺势抻起懒腰：

“啊，我来给你讲世界上最短的科幻小说吧。”

“洗耳恭听。”

“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时忽然响起了……”

敲门声，远子一脸得意的示意我去开门。“请进。”虽然不知道远子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因为窗外足矣让人中暑的阳光在我心中也掀起阵阵热浪，所以无所谓啦，我对门外大喊道，“门没锁。”

“请，请问……这里是巡音侦探事务所吗？”

都知道了就不要问啊，窗户上不是贴着名字吗，我按住椅子的扶手直起身。来人是年近三十岁的中年男性，标准的狂热任天堂粉丝的形象，身着印有二次元美少女头像的T恤和发白的蓝色布料的牛仔裤，讲到“巡音”俩字的时候舌头还打结了。

“我，我，我……”

似乎结的很紧，这人是不是口吃。如果要说在一生中绝对不想和什么人扯上关系的话，犯罪分子和警察暂且不论，第二顺位便是肥宅了吧。集合了人类最阴暗负面的种种要素，上帝肯定是看到剩下的边角料丢掉可惜，便顺手捏出了这种玩意儿。

他掏出纸巾擦了下额头的汗。

“你先好好组织下语言吧。”远子提议道，上门委托的顾客按理说应该泡点茶什么的，不过她看清来人之后便又呈大字状倒在沙发上。

“好，好的。其实，那个，我想，请你们协助我……该怎么说呢，阻止犯罪。”

哦？远子忽然来了兴致，她坐起来，“阻止犯罪？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肥宅磕磕绊绊的伴随着很多“那个”以及“呃”向我们讲述了事件的原委。

肥宅二十四岁，大学肄业暂时无职，活在据说死过人的便宜公寓里。似乎每个肥宅都会在贤者时间扪心自问“究竟是因为肥宅才没有（女）朋友还是因为没有（女）朋友才成为肥宅”这样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没有答案。大致上肥宅变成肥宅，做出这样的选择背后都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理由——就算他想说我们也不想听。

总之这样标准的肥宅，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偶然见到的隔壁小学女生。女性在十五岁就算完全体，再之后便是逐渐衰退。十七岁的女高中生还自称年轻太过自满，女大学生完全就是仙人。而身为肥宅女神的小学女生，有着据说吹弹可破的桃白肌肤和黑色的长长的直发——“就和这位小姐差不多，但是要更加气质一些”，肥宅似乎来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他的声音和语速都回归正常。

远子听到这里眉毛动弹了一下。

肥宅所居住的公寓隔壁是和他完全相反的四个年轻人，嗯，他们挤在同一间屋子里。因为木质的房间隔音很差劲，肥宅曾经听到他们炫耀在便利店的收款机里抢了上千元，还有个女孩子追过来结果被车撞死了这样的事——总之是那种法律意识淡薄随处可见的小流氓。

前几天肥宅偶然听到了更加令人惊愕的消息，这几个年轻人准备实行更大规模的犯罪，他在列出的几个目标中听到了女神的名字。因为早上收到“如果有自己无法解决的的问题，最好寻求专家的帮助”这样的短信，肥宅仔细想了想就跑去报警，之后感受到如果没有案件的发生便无法出动的程序正义，所以别无他法只好来到这里，抱着撞撞运气的想法。

不过啊，就算你说阻止犯罪，我们也只是普通人。远子说反正在警方那边也备案了，只要案件发生就可以马上抓人，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想，侦探和警方只是做到“亡羊补牢”这种程度。我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们不是住在贝克街221号的名侦探，所以除了可以追踪宠物留下来的线索以外，还是不要寄予其他的期待比较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啥？

“我要抢在他们前面保护她。”

啥？

“如果你们不来帮我的话。”

威胁么？远子眯起眼睛。

“不，不是这样的。”宅男看向我们，“况且他们的目标也是您这样的幼女呢，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

“请您帮助我，我只能依靠您了。”面前的男人深深地低下头，“拜托您了。”

我听到拉紧的弦崩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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