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过天晴

终于，雪童子和玉藻前之间的误会算是勉强解除了。不过雪童子还是对玉藻前存留着一些戒心，他想要亲眼辨认玉藻前究竟是善还是恶。

然而空不知道的是，有一场空前的大危机在等待着她。

玉藻前：话说回来，你把一目连一个人撂在神社里没关系吗？

宇佐美空：谁说他是一个人了？我叫了日和坊还有小天狗去陪他。

向平安京行驶的马车正在颠簸着，没想到玉藻前竟然也跟着空一起过来了。

雪童子：呼……

宇佐美空：睡得还真香。

宇佐美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马车上睡得这么熟的孩子。

玉藻前：雪童子也不小了。

宇佐美空：……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孩子。

玉藻前：你不也常常这么说大天狗吗？

宇佐美空：……

宇佐美空：大舅，你说……小天狗是否是天意呢？

玉藻前：怎么了？

宇佐美空：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宇佐美空：当年我为什么会把还是孩童时期的大天狗给召唤出来了呢？

宇佐美空：虽然他说是被雷电劈中了……

玉藻前：你是说……穿越了？

宇佐美空：肯定不简单。

玉藻前：嗯，下次你和我好好说说小天狗的事情吧。

就在两个人闲聊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平安京的入口。今天竟然是难得的阴天，黑色的云朵仿佛分分钟就会掉下来一样。

今天的风，意外地狂暴啊。还可以看见云层间闪电的相貌，雷声在耳边轰轰响着。

就在空脚踏在地面上的一瞬间，雨滴终于掉落了下来。

宇佐美空：下雨了啊……

玉藻前：你不是可以让天气放晴吗？还对下雨发愁？

宇佐美空：还是不了。

宇佐美空：最近一目连很苦恼干旱的天气，子民们的庄稼都快活不成了。正好这场雨可以帮帮他。

雪童子：空大人，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气？

宇佐美空：你和大舅身上不都有妖气吗？

宇佐美空：！！！

宇佐美空：等等！

宇佐美空：这气息……好熟悉啊！

宇佐美空：很像是一目连……

辉夜姬：空大人！空大人！大事不好啦——！

只见辉夜姬慌慌张张地从远处，坐着竹筒飞了过来。她的神色焦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宇佐美空：辉夜姬，你冷静一点，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辉夜姬：一目连大人……一目连大人他！

宇佐美空：一目连怎么了？！

辉夜姬：他、他在袭击村子！袭击自己的子民！

宇佐美空：你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一向温柔善良的一目连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今天的天气异常也和这有关吗？

辉夜姬：小天狗和日和坊正在阻止他，空大人也快去看看吧！

宇佐美空：我知道了。

宇佐美空：辉夜姬，麻烦你把大舅和雪童子送回我家。

玉藻前：真的不需要我们和你一起去？我担心一目连会伤害你。

宇佐美空：连连不会伤害我的。

宇佐美空：我相信他……

随后空展开了她的妖精之翼，向后山的村落方向快速地飞去。

宇佐美空：（一目连……）

今日的山林中不再起微风，只有暴烈的飓风咆哮而至。

山下的人们惊慌不已，多少年了，这片土地只有和煦的清风，何曾见过如此怖人的飓风，仿佛要将一切都破坏殆尽。

在乌云密布的山巅处，人们看见了那个妖怪的身影。当人们认出那是曾经的风神一目连的时候，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恐惧。

“单目失明的风神一定是来复仇的，他要让所有人感受到那深沉的痛苦！”

苍风一目连：……

风神听到他们的哭喊，苍白的面容上毫无波动，既无忿无怒，亦无喜无忧。

风刃在一目连的手里旋转着，随手一挥就能劈断整棵大树，更是可以呼风唤雨。

小天狗来回躲闪着一目连的风刃，努力把这场风暴平息下来。但是他的力量还是太小了，根本不及风神的力量。

因为暴雨天气，洪水很快就会来临。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匆忙的跑了出来，寻找高处避难。

日和坊：大家！先爬到屋顶上去！

日和坊努力地指挥着村民们撤离，但是雨越下越大，很快就漫过了膝盖。

村民求饶着、恐惧着、祈愿着、绝望着。

？？？：杀光他们！杀光这群忘恩负义的人类！杀光这帮背信弃义的小人！

苍风一目连：……

风神依旧破坏着曾经的一切，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他只是无意识地在破坏着，或者，在等待着那个能拯救他的人到来。

“妈妈！”

“我的孩子！”

一个孩子被风卷走了，伸手想要抓住眼前母亲的手，眼里布满了绝望。就在他即将被一棵树砸中的时候，一束光闪过，树干被劈成了碎片。

宇佐美空：喝啊！

手里握着长刀的空及时出现，救下了那个孩子，平安地把他送回了母亲身边。

“谢谢你，小姐姐！”

“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啊！你不就是那个神社里的巫女姐姐吗？”

宇佐美空：……

宇佐美空：跟好自己的母亲……

空飞翔在半空中，渐渐远离的那对母子。她在寻找着一目连，还有值得去拯救的村民。

小天狗：空姐姐！你终于来了！

宇佐美空：小天狗，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天狗：不知道，一目连大人突然间就黑化了，不论我们怎么呼唤都没用！

宇佐美空：日和坊在哪里？

小天狗：她在协助村民避难。

日和坊：啊！这糟糕的天气！空大人你倒是想想办法，快点阻止一目连大人啊！

空在漆黑如夜的乌云中看见了一目连的身影。他一改以往温柔和善的形象，头上长出了妖怪般的角，红色的龙变成了青色，被他踩在了脚下。

宇佐美空：一目连……？

苍风一目连：……

宇佐美空：一目连！是你吗？

苍风一目连：……

一目连什么都没说，将手里的风刃向空扔了过去。还好空反应及时，躲了过去，翅膀被砍下了几片火焰般的碎片。

宇佐美空：一目连！你不认得我了吗？

宇佐美空：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因为对方是一目连，空不敢出手，一直在犹豫着，也不放弃呼唤。她看得出来，一目连也在犹豫着，在他心里一定还存在着一丝原来的意识。

宇佐美空：一目连，是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了。

宇佐美空：是因为自责吗？

宇佐美空：还是因为……我的愿望？

宇佐美空：又是……我害了他吗？

现在的一目连不再是从前那个神明，彻底变成了操纵狂风暴雨的妖怪。

晴明大人曾说过，在一目连身体里还残存着妖怪的力量，因为已经堕妖的神明是不可能再变回神明的。但是空打破了这个规矩，强行让一目连变成了半神半妖的形态，这也意味着他的力量变得极不稳定，总有一天会被心魔吞噬，变成丧失心智的妖怪。

空已经无心战斗，默默地等待着自己的末日。

宇佐美空：（我没能做好一位阴阳师……我没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巫女……）

一目连手中的风刃笔直地向她飞了过去。

小天狗：空姐姐！你快躲开啊！

苍风一目连：！

就在空回头看见风刃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时间躲闪了。

但是相应的痛楚却没有降临，空奇怪地抬头看，一目连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下了那个风刃。

苍风一目连：唔！

宇佐美空：一目连？

苍风一目连：……

一目连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空，眼里闪出了一些晶莹的泪滴。

宇佐美空：哎？

宇佐美空：（他……在哭？）

苍风一目连：……对不起……

苍风一目连：让你看见我这么不堪的样子……

宇佐美空：你这个彻彻底底的笨蛋！

空轻轻地捧住他的脸颊，用满是责备的语气关心地说。

宇佐美空：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宇佐美空：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担起一切呢？

宇佐美空：明明……我不想失去你……

苍风一目连：……

日和坊：空大人！洪水来了！

日和坊的一声叫喊把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看见远处掀起了巨浪，浪涛汹涌地奔来。

宇佐美空：洪水？果然还是来了吗……？

小天狗：是因为这场大暴雨吗？

日和坊：那我们该怎么办？逃命吗？

宇佐美空：不行！那样的话村子就毁了！

苍风一目连：……

风神纵身跃下山巅，驾驭着龙在空中支撑起了风之结界，阻止巨浪的漫延。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子民们，他们的脸上终于洋溢出了幸福的笑颜。尽管自己体力不支，奄奄一息，也要拼上性命去保护这些人类。

他所期待的从不是长久的感情，而是人们无忧的笑颜。

宇佐美空：照这样下去，一目连很快会撑不住的。

小天狗：但是我们能做什么？

日和坊：最多是不要让洪水漫延过来吧，不然暴雨还是会助长它的趋势。

宇佐美空：对了！就是这个！

空突然灵机一动，从手中抽出了一张金色的符咒，稍微注入了一点自己的力量后把它抛向了天空。

顷刻间，乌云散去，暴雨也停歇了，阳光再一次的照射着大地。虽然村子已经破烂不堪，但是草地依旧清新。

日和坊：对哦，空大人可以让天气放晴。

宇佐美空：一目连？

宇佐美空：！！！

空看见一目连收回了自己的结界，体力不支的他终于倒下了。下面可是陆地，就这样摔下去很危险的！

空没有片刻犹豫，加速飞向了一目连。就在即将落到地面上的时候，空还是用自己的翅膀包裹住他。虽然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但是两人都平安无事。

空看着遍体鳞伤的一目连，露出了很心疼的样子。

苍风一目连：……空？

宇佐美空：……

一目连勉强地睁开眼睛，与空对视了一眼。空的手掌轻轻地抚过他的视线，终于，那只浑浊的眼睛变回了干净的翡翠绿。

一目连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小天狗：空姐姐，一目连大人没事吧？

宇佐美空：应该是没事，他累坏了。

小天狗：……怎么……见空姐姐这么平静啊？

宇佐美空：现在不是要让他好好休息吗？

日和坊：空大人，村民们往这边来了。

宇佐美空：我知道了……

宇佐美空：小天狗，日和坊，你们坐到我的翅膀里来，我们要传送回一目连的神社去了。

小天狗和日和坊乖乖地坐在了空所说的范围里，空用翅膀把大家都包裹住，随后转移。

据说村民们前来寻找神明的时候，只发现这里有一个巨坑，岩石上沾着不知什么人的鲜血。

在一目连的神社里，空很用心地在照顾受伤的他，风神也褪去了黑化的模样，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粉色长发的温柔青年。

宇佐美空：……

小天狗：……

日和坊：……

日和坊：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宇佐美空：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

小天狗：空姐姐没有错啊，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不对吗？

宇佐美空：……

宇佐美空：小天狗，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的。

一目连：……

宇佐美空：嘘，他醒了。

一目连：……空？是你吗……？你回来了？

宇佐美空：……

宇佐美空：是的，我回来了。

一目连勉强地翻着身，扑在了空的怀里。

一目连：空……你终于回来了……

宇佐美空：是，我回来了。

宇佐美空：抱歉……让你受苦了……

一目连：唔……！

一目连：全身都好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宇佐美空：嘛～你还是这么喜欢撒娇啊～

宇佐美空：不过没关系，我在这里哦。

宇佐美空：乖，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目连：……嗯……

在空的安抚下，一目连终于还是睡去了。

宇佐美空：……

宇佐美空：是我的错……

宇佐美空：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选择了逃避……

小天狗：空姐姐……

日和坊：空大人，感觉你的心里承受能力真的很强啊，这样都能很平静地对待。

宇佐美空：你也看见了，一目连现在很虚弱。如果我再倒下去了，恐怕他的心灵支柱也会倒塌吧。

宇佐美空：所以，为什么不让他静心地休养呢？

小天狗：空姐姐，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明明自己也很难过，却还要装作坚强的样子。

小天狗：就算你现在表现得再平静，你刚才的担忧和心疼可不是假的！

宇佐美空：……

宇佐美空：说的是呢……

宇佐美空：所以，一目连要先交给你们照顾了。

日和坊：哎？给我们？

小天狗：那空姐姐要去哪里啊？

宇佐美空：……

宇佐美空：有一个地方……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空站起身来，走到了神社的窗户旁边，打开了一扇窗。温暖的阳光撒了进来，榻榻米上洒满了“金子”。阳光下的空显得格外美丽。

她回头嘱咐道。

宇佐美空：对了，如果一目连醒来问起刚才的事……

宇佐美空：请务必隐瞒我出现在这里……

宇佐美空：就说是他的梦吧……

宇佐美空：我……没能尽到一位阴阳师的责任……

宇佐美空：我不配做他的巫女……

宇佐美空：我已经……没有资格来见他了……

一颗晶莹的泪滴挂在了空的眼角下，划过脸颊的轮廓滴落下来。那颗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一颗靓丽的水晶，渐渐地融化在榻榻米上。

宇佐美空：再见了……风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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