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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餐桌

醒来的时候眼见的世界稍显昏暗,可定了定身她安下了心。

因为岛村安闻见了自己的味道,她知道这里是自己的床,她正在自己家里。

于是她稍稍用手臂撑起身体,左臂触碰到床时传来一阵痛感,这让她向那看去,她看到自己的手臂已被纱布包起。

岛村安这才想起几小时前自己旧伤复发的事情。

疼,很疼,可她一言不语,因为身旁一个人都没有,把抱怨说给自己听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习惯,她与一些人不同,独处不会与自己交流身心。

她习惯于这样的日子,很多个下午她都无所事事,于是她就躺在床上肆意睡去。没有人会叫她起床,手机不会有电话或者短信,她就这样睡到天昏地暗,等到几小时后满怀虚无得爬起。

所以,她只是起身抓了抓头发,像往日一样,她需要用淋浴让自己清醒。

她走进浴室,衣服一件件被从里面丢了出去。

好的,现在我们的镜头跟她一同进去。我们看到…镜头上满是雾气。

等到这雾气尽数散去,岛村安已经裹上浴巾,她拿吹风机对着头发,再用爪子随手挠一个发型,最后她冲着镜子里那个奇怪的家伙笑了笑,就甩了甩头发,让它们重新垂在肩上,散到身后去。

她就这样出来,打算去客厅拿一个苹果,然后躺在“咯吱咯吱”叫的沙发里一边啃,一边看电视里的烂俗剧情。

可沙发上已经有一个人坐着了,那人在啃着她的苹果,看着电视里的烂俗节目。若不是他坐的端端正正没有一点嚣张的样子,岛村安还以为是自己已经坐在了那里。

于是岛村安看着浅川学,她披着浴巾,看着这个半夜仍在自己家待着的男人。

然后,她把自己的身体给他看——她伸出自己的手臂,一句“谢谢”向这男人说去。

浅川点点头,因为帮岛村安包扎的人确实是他,这不是什么太难意识到的事情。

“你的手臂是旧伤复发,很严重,需要好好休息。”浅川看看她,“我用你家的急救箱帮你处理了下,但你最好还是休养一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

岛村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的纱布,还好泡澡的时候她有刻意把这只手伸出浴缸去,差点就发生了严重的事情。然后她好奇地向浅川问道:“你还会看病?”

浅川摇了摇头:“只是懂一点人的身体。”

这话说的相当诡异。

“呜哇…”岛村安感到了一丝寒意,这让她裹紧浴巾瞪了浅川一眼,“你小子浓眉大眼的,总不会在我睡着时做了不好的事情?”

“只是检查…”浅川叹了口气,“你有好好地穿着内衣。”

本想就“内衣”这个点再作讨论,但岛村安看他也不像在说谎,他浅川学一个普通市民在这事上也帮了自己很多的忙,更别提自己的肚子还在作响。

所以她不再多言,她看看自己身上的浴巾,再看看浅川,然后她说道:

“我准备准备,等一下,我给你奖励。”

浅川严肃起来,他伸出手去像是要挽留的样子,口中还说着:“不是说了吗?最近不能剧烈运动!”

岛村安这才回过头来,她疑惑道:“做饭算什么剧烈的运动?啊…你又在小看我的厨艺!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不出好吃的来奖励你?”

说完后她眼睛还滴溜溜转转,又用着满是好奇心的目光打量着浅川:“嗯…还是说,你以为的是什么怪怪的奖励?”

可恶,居然来这手!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小看你的厨艺而已!”浅川学连连摆手,赶紧踩进前面的陷阱。

招来的自然是轻拳碾进自己的脸里。

……

大约一小时过去这顿饭才算彻底做完,明明是岛村安,却肯在做饭上费上这么多时,看来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也能算作奖励。

“这样啊…千代也有帮忙把我抬回家里…”岛村安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浅川,丝毫没有拘束的样子。“明天我得去谢谢千代。”

此时她的身上早已换上了居家服,所以浅川没有再把视线放在她脸以外的别处去。

浅川也用勺子将盘中的汉堡肉切下一小块挖去,就这样放进嘴里。

不得不说,这确实味道还可以,不过还是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但他还是夸张地说了句:“挺好吃的。”

这句话效果拔群,岛村安笑容满面,她凑上来说:“是吧?是吧?不要再小看我喽,我小时候可是经常吃母亲做的汉堡肉的,我可懂汉堡肉了!”

或许难得有人夸奖了她的厨艺,也或许是这放松的氛围,她的话匣子就这样开启:“现在的一些汉堡肉啊,有的加什么美乃滋,有的加什么辣椒番茄酱,汉堡肉怎么能加这种东西?调味掩盖了原味,黑白颠倒,有意思吗?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我是喜欢不起来,我眼泪在肚子里打转。汉堡肉这样一个要吃原汁原味的料理,他们这样恶搞的话,总有一天孩子们会忘记是什么才是真的美味,变成美乃滋的奴隶。那时候,发明美乃滋是要向全国人民谢罪的啊!”

“在那之前,还是你先向汉堡肉谢罪吧!”浅川终于是忍不住这夸张的言论,于是这两人再次吵闹起来。

……

夜渐深,可这城市并未停止运转,世上总是有人还未睡去。

倘若千代听到楼上的吵闹,一定会以为自己梦回白天。

此时的楼上,浅川和岛村仍在桌上唇枪舌剑。此情此景竟与今天早上差不了几许,仿佛两人今天就没离开过岛村家里。

然而,一切都确实都有在发生,事实上,现在想来那简直是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这个世界确确实实有在发生变化,而今天,走出门外的他们也成了那变化之一。

他们跑到城市的这头再跑回,跟人打了一架,然后又打了一架。他们见到了千代也见到了千代的朋友,浅川还告诉岛村,千代的朋友把那个男人背回了糖果屋里。

可现在,他们又在这里。

外面的世界虽然大得有些夸张,有些漫无边际,梦想和希望都藏在又高又远的地方难以找寻,路上又有很多怪物披着人皮。

但那些都没关系。因为他们在这偌大世界有这一隅可以栖息。

他们会出门,会奔跑,会受伤,会难受到痛哭流涕。

但,最终他们总能回到这里。

这里有张桌子可以让他们吃饭,让他们小打小闹,这里有地方可以让他们相互慰籍。

所以,这世界也不算什么糟糕东西。

……

“多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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