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涉

第三卷 第二章

利恩穿透了云层，双翼微振，保持着一个可观的高度，迎面而来的风基本上都被他隔掉了。

"见到国王后你有什么策略吗？"利恩正向背上的迦罗亚搭话，声音直接传达到她的脑海里。

原本盘腿坐在利恩头上的迦罗亚干脆躺在了他的眉心，双眼微闭。

"别担心，会有办法的，妾身保证。"

"...."

对于迦罗亚的卖关子，利恩选择了沉默。

午后不久，泰亚兰的首都上空掠过了一个黑影。

"妾身先到城门外，你快点。"

利恩微微点了下头放下前爪握住的柜子，开始吟唱，片刻过后，黑发金瞳的少年来到了城门前。

"阁下，遵照吩咐，我来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克里斯正站在城门外等待着。莉莉正跟迦罗亚在说着些什么，时不时看着利恩这边。

"母亲呢？"

"米拉阁下已经到主殿里跟陛下见面了。"

在人类的范畴里，克里斯已经算上是老人，但是出奇的精神，花白的胡子跟头发每次都打理得整整齐齐。

"嗯。。"利恩若有所思地把那个等身大的柜子从背上卸到了地上，城门前川流不息的贵族马车，不断地往里面涌，泰亚兰的首都背后便是波利亚丝商都，比起规模这首都是比任何一片领地都要大的，当然城门也不例外。

克里斯叫来几个壮汉把柜子托走，十足一副管家的样子地把车厢打开，利恩从小就是一个人，对克里斯的毕恭毕敬不太适应。

一路上克里斯介绍着王都各种现状，还有待会要来参加宴会的贵族也介绍的清清楚楚，唯独有有一个名字，让利恩皱起了眉头。

克里斯从怀里掏出一块魔晶，粉状的光逐渐从魔晶里散出，凝成一个人像，这个人有着一头金发，和碧蓝的双眼，身体说不上魁梧，但给人一种非常坚实的感觉，最突兀的是他脸上的那道横跨鼻梁的疤。

"他叫哥比亚，根据调查是当年迪兰的父亲最小的儿子的后代，而且他继承了港口城市弥莫拉的领主。"

利恩的眉头没有松开，倒是眼里的神色千变万化，在计量着些什么。

"我要见他见一面。"

"但是。。。"克里斯打算阻止。

"必须。。"依旧是简洁而坚定的回答把克里斯的话噎了回去。

"阁下放心。"

到达王宫的门前时已经是下午，距离宴会开始还有3小时，克里斯是第一个下车的，他在门外等待着利恩还有其他人。

到迦罗亚出来的时候，克里斯抬起了头。

"菲斯小姐。"

"？"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需拜托你。"克里斯看着往王宫内城走的利恩，刻满时间痕迹的脸上，划过一丝担忧。

"即使你不说，妾身也会。"迦罗亚对这位老者微微笑了笑，款款地走出了车厢。

"那请你转告阁下，我先去米拉阁下的身边。"

迦罗亚没有给予回答，走进了内城。

克里斯看着来来往往的贵族马车不禁心里一握。

"走吧，莉莉。"

泰亚兰的首都跟公国同名也就是泰亚兰，这座城池位于亚伯之巅的南方，被多个领地城池环抱，相对于波利亚丝的天险，泰亚兰的是人造壁垒，王城呈圆锥体，从外墙到王宫被分为4层。每一层中间都隔着一圈城墙，由外到内分别是军营，商业区，居住区，贵族区也就是内城。整座城市的街道连起来就是一个巨大而精妙的魔法阵，一旦有足够的魔力供给，隔绝结界就会发动，这是泰亚兰作为首都的自我防御体制。

波利亚丝经过发展已经变成一个商都，因为有着米拉的庇护，这类魔法阵基本没什么用。

利恩一路跟随着引导走到了宫殿的门前，一路上碰见不少巡逻的卫兵，门前的侍者要求他出示证明，当他亮出那枚徽章的时候，侍者的脸都青了。

大概1天之前，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性从这里经过，要求出示证明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告诉蝼蚁们的王，波利亚丝来了。"

看着米拉那双眼，凶恶的波动不断溢出，侍者早已经吓的毫无血色，但是米拉的语气让他很不爽，区区一个人敢如此称呼这个国家的王，对抗的心逐渐升起，正欲发难，门从内侧被打开了。

来的还是国王和一众的护卫，就连国王也毕恭毕敬地把她迎了进去，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张纸，上面画着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徽章。

想到这侍者看看利恩的脸似乎跟米拉有几分相似，而且虽然利恩已经极力压制，但那种像是被捏死一般的感觉侍者是不会忘记的，没有过多的询问便放了进去。

踏上王宫的地砖，让利恩皱起了眉头，对比起亚伯之巅上的"家"，这大理石的质感显然令他不太满意，走廊四通八达地到处延伸，宫内的墙统一被漆成了白色，跟屋顶连接的地方镶嵌着有着华美雕刻的石膏线。随着身边站岗的守卫不断从身边经过，利恩跟迦罗亚终于来到了王座前，但是相当惊奇的一幕是，国王没有坐在王座上，反而是另外找了一把椅子坐在王座台阶下面的地板上，米拉是站着的，虽然国王是坐在椅子上，但是表现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利恩与他们离得比较远，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倒是看见国王一直在擦汗。

一旁的迦罗亚倒是强忍着笑意。

"下次要面对他的就是你了。"利恩慢慢地向前走着。

两人逐渐走到米拉身边，大致的谈话已经结束，米拉也察觉到了利恩的到来，高傲的脸上露出了之前未曾出现过的和煦的笑容并张开双手，放松警戒的同时，她头上的四根龙角露了出来。利恩直接忽视了一旁卸一口气的国王，直接投进了米拉的怀抱。

迦罗亚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但注意到了米拉的转身有点不自然。一旁被晾着的国王也看到迦罗亚，但是那张罩在斗篷兜帽下的脸总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他很不安。

片刻过后，米拉松开了利恩。

"这是蝼。。泰亚兰现任国王，法格蒙。"

"幸会。。妾身叫菲斯。"迦罗亚微微抬起下巴，看了一眼法格蒙，这个男子穿着标准的国王着装，身材看上去较为有福气，络腮胡子遮住了脸的下半部分，因为平常缺乏锻炼，加上年龄，那张脸也抵抗不了地心引力，变得松弛，但是他无论是坐在王座还是椅子上都透着一种让人感觉能看透别人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当然，米拉除外。

这样被盯着的迦罗亚也感觉不怎么的好，从斗篷里露出了那根漆黑的权杖。

"这是吾的后代，利恩 波利亚丝。"米拉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相互试探。

"。。。。"

"哦!这就是你刚提起的儿子吗？"法格蒙看着利恩的金瞳不禁心里发颤，虽然不如米拉那种能把人碾碎的感觉，但是利恩却有一种能把人整个吞掉的感觉。

"怎么都是怪物啊。。"国王不禁在心里捏了把汗，站了起来。

"那这位菲斯女士呢。"国王的目光落在迦罗亚身上。

"她是这届巴巴林竞技大会的优胜者。"

法格蒙微眯着眼，注意到了那柄权杖，还有迦罗亚虽然戴着斗篷，但从进来就一直把别人的目光往她身上引的感觉。迦罗亚的给他的是一种危险而致命的感觉跟米拉很相似，但是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迦罗亚把兜帽拉下，水银色的秀发全部暴露在空气里，血红的双眼跟法格蒙的目光对接。

"妾身是魔族人，而且。。"她把权杖从斗篷里露出来，"如你所见，妾身是魔族的王。。"

随即把莫妮莎给的证明也拿了出来。

法格蒙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没有对她是魔族这一事实感到惊奇排斥。

"那么这片土地，不知女士。。。"

这事态的发展有点快，迦罗亚也没料到这法格蒙一点都没有磨叽。

"妾身代表整个魔族，希望阁下能让魔族迁居大陆，就在这片土地上。"她的声音很沉稳，坚定里没有透着一丝的狐疑。

"嗯。。。。"法格蒙背过身走到了王座上坐下，拍了拍手。

这令米拉有点不高兴，但是始终没有说什么。

一位侍者从门外走到王座上，瞄了一眼迦罗亚，法格蒙说了几句后，侍者匆匆离开了，片刻过后，好几位侍者拿着椅子回来了。

"请坐。。刚才有失远迎，望女士不见怪。"一坐上王座，法格蒙刚才面对米拉的那种萎缩，询问的态度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个公国的王所带来的威严。

"虽然其他领主和大臣都不在这，但是你尽管告诉我你的理由。"

在法格蒙单独见米拉的时候，米拉允许他把所有人退下，已经是足够的给面子，但法格蒙始终是国王，若是以前或是换作其他龙，估计早就坐到王座上，但是米拉这次不仅仅是给法格蒙面子。

迦罗亚正欲开口，法格蒙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据我所知，本次大会波利亚丝的领主也插手了，不是么，我记得我们先辈与你有协议，米拉。"

法格蒙这句插手把昔日的协议提了出来。

"吾。。。。"

"让我来。"利恩站前一步轻轻说了一句，阻止了米拉。他露出了金瞳，瞳仁变成了橄榄状，虽然他的声音很低，也没有太大的波动，虽然利恩有刻意抑制怒意的外泄，但是米拉跟迦罗亚都知道，这次他生气了。

"唔？"法格蒙对利恩不熟悉，也没太在意。

"陛下，请问泰亚兰跟教区的关系怎么样。"

"教区。。。我，不，应该说我还有我的祖先们都不接纳教区的所有关系者进入，对方也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法格蒙一边撸这胡子，一边说。

"那陛下也是否了解，这次教区不仅把猎魔人派来了大会，还从北方部族里找来了战士？还在大会上使用恶魔仪式呢？"

"哦？"法格蒙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以我和我母亲的立场来说，按照当初的协议，我们只要呆在亚伯之巅上，当教区还有亚伯之巅另外几个方向的帝国，种族入侵便施行保护，我说的没错吧？"

这估计是利恩说话最多的一次。

"那我们假设，如果这次菲斯死亡，教区的人夺得优胜，陛下不知道会怎么想？"

法格蒙听到这眯起了眼。

"而且协议已经快过去，波利亚丝这个名字大可从这片大陆消失。"利恩举起了手指，在虚空划了一下，露出了间隙里的风景。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威胁我？"法格蒙挑起了眉毛，反唇相讥。

"如果陛下认为这是威胁，我也没办法。"利恩把裂缝关上，"我只是在陈述利害而已。"

"但是。。"利恩的金瞳再也抑制不止波动，"据我所知，这群教区的耗子是陛下放进来的，

陛下不想我们占着亚伯之巅，直说便是，如此欺骗对方毫无意义，今天是，300年前你的祖父也是。"

"。。。"

法格蒙还不清楚，自己放进来用来赶走恶魔跟魔族的区区几个教区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触怒了利恩，先不论米拉，这位来自魔族的菲斯又是怎么跟这两头怪物搭上关系的？

对于龙来说，自己盘踞的宝物跟领地是不容许有人侵犯的，但是很可惜，利恩在迦罗亚在巴巴林治疗的时候，飞了一整晚为的就是了解为何泰亚兰里为何会有猎魔人，还是歼魔师级别的，最终的矛头都指着这个稳坐在王座上的法格蒙，法格蒙欺骗他，这都不要紧，对于巨龙这种寿命太长的生物来说，记仇是一件愚蠢的事，但这次他差点把迦罗亚害死了，这事就变得大条了。

"你的祖父曾经害死了迪兰跟加巴，还想栽赃，我的母亲原谅了你的祖父，当不知道，今天，你，法格蒙差点把我利恩波利亚丝的东西毁掉。"

利恩干脆抛弃了敬语，直接用你来指代法格蒙，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着大气，着重说着波利亚丝这个名字。

说到这，米拉干脆转过身离开了正殿。

"。。。。"

迦罗亚则是在一旁不做声。

法格蒙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

"波利亚丝这个名谓并不归泰亚兰统治。"

利恩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是怒意确是实打实的。

利恩把这一切和盘托出，让法格蒙必须得承认迦罗亚是这次大会的优胜者。

法格蒙捏了捏眉心，教区这事让他落到了下风，他怎么也不会猜到，那群教区的疯子会张扬到跑到大会上。

"大会的优胜我承认，这是一码事，但是关于魔族的举族迁移，这不是我一个国王能决定的。。"

迦罗亚听出了言下之意。

"高纯度的魔晶制作技术，以及对教区的镇压。"迦罗亚从胸口里掏出一颗晶莹的魔晶。

"。。。。"

其实仅仅是第一个就已经足够让法格蒙答应了，就以人类的技术，单单将魔力塞到魔晶里就是极限了单单是纯度就无法跟迦罗亚手上的比，人类社会里高纯度的魔晶几乎不存在，但魔族不一样他们能够将整个晶石灌满魔力，并且能确保过程中不会碎裂。对于魔族这种体内拥有大量魔力的种族来说，魔晶只有辅助的作用，也就是免除构造魔法阵过于冗长的阶段。但对于人类这种，1000个都没有一个拥有过量魔力的人来说，魔晶可谓是主要的消耗品。就跟当初猎魔人手上的退魔枪的装填物就是魔晶，如果魔晶纯度越高，喷射出来的光就越强，而一颗魔晶可以发射的次数也就越多。

但是，迦罗亚提出的并不仅仅如此，还有对教区的镇压，实际上这跟交涉的关系不大，单纯是迦罗亚想复仇所定下的承诺。

法格蒙的心里是笃定要谈成这笔交易的，既然魔族要来大陆边上的那块地，那就给他们好了，反正那里常年有海外生物的来袭，这至少也能让魔族没有侵略大陆的余欲。

虽然心里波澜万丈，但法格蒙依然故作镇定。"这我必须跟大臣们商量，先享受今晚的宴会吧，我会给你答复的。"

"希望陛下你慎重考虑。"迦罗亚的语气略带谦卑，但是行为依旧飞扬跋扈，看见法格蒙的反应，她握着权杖走出了大殿。

王座之间只剩利恩跟法格蒙。

"还有什么事吗？"

利恩扭了下脖子上的护具，转身便离开了，潮水般的怒意散去，让法格蒙捏了把汗，作为国王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的压迫，他摘下了王冠招来了侍者。

"通知所有的领主，我需要他们的意见。"这个微胖的国王说完，便离开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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