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比亚

第三卷 第四章

"吾讨厌这里。"米拉是这么说的，随后便踏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宴会的另一个角落，虽然同为受瞩目的对象，米拉故意流出的气场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搭上话，米拉也借此远离了人群。

可迦罗亚不一样，她有着更重要的目的，如果她想她也可以跟米拉一样，但是此时此刻不得不跟贵族领主们打交道。

"我是。。。。。。"一位位心怀鬼胎的贵族靠上前，有觊觎美色的，有想从中获益的，基本上应有尽有。

"以上。。"

迦罗亚不管是谁都是笑面相迎，但目光一直都没离开利恩，利恩跟米拉不一样，他决定留在这里，两人被围成了两个圈子，贵族们拼命地把女儿，儿子们往利恩这边塞，都希望能在波利亚丝这里捞点什么，或者卖个人情。

可有一件事，他们弄错了，利恩连人都算不上，单单论财富，利恩绝对比这任何一个人都要富有。论美人计，虽然这群在他身旁叽里呱啦的贵族们的后代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都不差得到哪里去，但是每当利恩看到每一个都会拿着去跟一旁忙于应付的迦罗亚对比，而结果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肯定是瞧不上眼。

贵族们的轮番轰炸使利恩毫无脱身之法，直到一把富有挑衅意味，略带高音的男声响起，贵族们才停止了他们的自我介绍。人群里让开了一条道，一位金发碧眼的男性青年走了出来，鼻梁上有一道横跨两边脸颊的疤，原本就比较温和的脸硬生生地添上了一丝戾气。

"是你找我吗？"金发青年穿着礼服，但没有佩戴任何的珠宝或是金器。

"哥比亚。。。"利恩沉吟着他的名字。

"阁下，我已经将哥比亚请来了。"克里斯从人堆里冒出，在利恩的耳边说了几句。

"嗯。"利恩轻轻应了声让克里斯先离开。

"小鬼，你找我什么事？" 对于哥比亚来说，利恩看上去确实是个小鬼，但是殊不知一件事，他的父亲也得叫利恩一声老爷爷。

喧闹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压住了，迦罗亚也得以喘息，听到哥比亚那种半吊子的狂气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利恩很不悦，但是终究没表现在脸上，看在迪兰的份上，微微仰头看着哥比亚。

"对于迪兰的事，我很抱歉。"利恩直接开门见山。

"啊。"哥比亚在家里也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自己的曾祖父那一辈有一个哥哥被杀掉了，但凶手据说是找到了，但是情况十分的复杂，现在根据利恩的说法，哥比亚也猜到了大半。当然他并不知道曾经暴走的利恩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

"难道你想给我补偿点什么？"哥比亚依然是那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微笑。

利恩有这个意思，毕竟那时候自己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杀死迪兰的，而且这份愧疚一直困扰了他好几百年，当他正打算提出条件的时候，哥比亚再次开口了。

"那么我希望那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哥比亚的微笑一瞬间凝固了。

利恩下意识地看了看隔壁，他的结论得出来了，"这我办不到。"

"嗯？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他的嗓音又提高了一点，"那么"，他正脱着手套。迦罗亚还没来得及阻止，哥比亚手上的白色手套已经丢到了利恩的胸前，而利恩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此时全场哗然。

"你想通过暴力来抢吗？"利恩的眼里流动着别样的光。

"没错。"

"那，我想知道一些事。这个跟你距离这么远的人，有必要让我拿最重要的东西补偿吗？"

"当然，这是家族的仇。"哥比亚说完之后，把头低到利恩的耳畔，"这可是掠夺的好机会，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你可是波利亚丝的大肥鱼啊。"

"很冠冕堂皇的理由，看在迪兰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利恩轻轻点头，对哥比亚的说法表示赞同。

"我不需要。"

"那我会将这视为你对我所有物的觊觎。"低沉而危险的回答让哥比亚抖了一下，为了掩饰这份突如其来的恐惧，哥比亚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请出示你的赌注。"

"她。"利恩指了一下迦罗亚，人群里再次发出了惊呼。

"好，那么。。。"哥比亚对这志在必得的东西很满意，正想提出他的赌注。

"我要你对法格蒙提出的议案无条件地支持。"

"好。"哥比亚拍了拍手，两位仆人来到他身边递上了两把刺剑，"宴会结束后，我们一决胜负？"轻蔑与狂妄在他脸上争相辉映。

利恩收下了刺剑，拉起了迦罗亚的手。

"走吧。"

迦罗亚乘势挽起了利恩的胳膊，漫步而去。

"这样真的好么？利恩？"

"。。。"利恩没有回答，面瘫可以用来形容他现在的脸，但是这时候他的瞳仁已经开始变细了。

远处，格妮丝跟法格蒙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而米拉则是在一旁小口品尝这红酒。法格蒙推了一下格妮丝让她去试探米拉。

"我说米拉，这样没关系吗？"格妮丝比米拉看上去更紧张。

"没必要担心利恩。"米拉金黄的双眼微闭，感受着满口的芳香。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格妮丝的口气有点严肃。

"不管什么时候，觊觎巨龙财宝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何况。。。"米拉睁开了一只眼瞧了一下迦罗亚，仰头把杯中的红酒喝完。"她不仅仅只是财宝那么简单。"

"哦hoho，真自信呢。"

试探的结果当然是徒劳，米拉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根据米拉的意思，她是不打算管了。

法格蒙叹了口气，他曾在年轻的时候去过亚伯之巅，从那次第一次跟米拉接触，他就知道巨龙都是一群占有欲极强的死宅，脾气还暴躁得很，如果刚才那里站着的不是利恩，而是米拉，哥比亚估计已经变成一滩碎渣了吧。

"生气了？"迦罗亚挽着利恩的手一直不肯放，难得利恩这么主动。

"怎么可能。"利恩的回答也很果断。

迦罗亚感受过利恩的怒气，那种窒息一般的威压，让她热血沸腾，但是刚才也没有感受到，倒是利恩的意志力比米拉要好。

"亏妾身还微微高兴了一下呢。"这种低劣的演技，她深知利恩不会上当。

"你高兴什么？"

"居然有男人为了妾身决斗，这还是第一次呢，虽然妾身是被某个人强迫当奖品就是了。"迦罗亚的声音里有点不悦，但里面却夹杂着更深的含义。

"结束后有些事要跟你讲。"利恩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胳膊却夹得更紧了。

感受到这一力度的变化，迦罗亚轻轻在他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真是。。"

在剩下的宴会时间里，利恩专心对付着各式各样的食物，而迦罗亚则是不断地承受着贵族们的轰炸。

这时候宴会的另一个角落，正殿的屋顶呈三角形分布，上面有数盏华丽的水晶灯吊着，克里斯正看着这水晶灯发呆。

"怎么，老了容易发呆了。"米拉调侃了一下。

"阁下真会说笑。"

"汝要是觉得有事要做去便是。"米拉再次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酒，暗红的酒液在杯中轻微的激荡起伏。

"那么我先退下了，宴会结束请阁下到门前等候即可。"说完克里斯从米拉身后隐去。

"就汝那点心思，吾还不知道么，汝还很年轻呐。"米拉再次摇动起杯子里的酒，嘴角浮现出笑意。

克里斯转头来到了正殿的露台上，岩石雕刻的护栏在月亮下显得更沉稳，一位老妇人正倚着护栏。

"好久不见。"克里斯静静地来到莫妮莎身后。

"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混蛋老头。"莫妮莎那无所事事的样子让克里斯想起了过去。

"阁下到哪，我到哪。"

"还真是忠诚呢。"莫妮莎回过头，打量着身前的老者。"我们都老了呢。"

"是啊。"克里斯望着露台外的石道。

"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懂，我等你等了几十年了，难道那米拉真的这么有吸引力吗？"也许因为喝了两口酒，莫妮莎有点口没遮拦。

克里斯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哼，还是这副样子呢，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莫妮莎摸了一把克里斯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嘛，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也不差那么点时间，倒是你浪费了拥有一个美人的好机会啊。"

"。。。"克里斯其实很愧疚，但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嘛，大不了跟你躺同一副棺材好了。"莫妮莎的这句话是笑着说的，很无奈，但说的很豁达。

克里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向着莫妮莎鞠躬。

莫妮莎知道，克里斯侍奉那头怪物只是出于他的家族当初对米拉的许诺，而龙是一种非常重视契约的生物，但是她心里却不断地抗拒自己去面对这一现实。

晚宴并没有继续持续太久，插曲发生一段时间后就结束了。

迦罗亚终于得到了歇息的机会，平日她穿的铁靴跟这双细根的高跟鞋比起来简直是无比的舒适。她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虽然没办法把鞋子脱下，但是缓解疲劳还是有用的。

这时候利恩的手里正托着一盘蛋糕。

"吃吧。"

迦罗亚接过也没多说什么，接过去就开吃了，虽然不是狼吞虎咽，但是可以看出她很饿。

"待会法格蒙会当裁判。"利恩从腰间拿出了刚才的那把刺剑，能量在之间流动，刺剑被弄得粉碎，最后连尘埃都没留在这个世上。"你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妾身从未担心过。"

就在迦罗亚把蛋糕消灭后，利恩便和她来到了正殿外的供马车通行的石道上。米拉跟格妮丝正有说有笑，克里斯则是站在一旁，法格蒙也是。站在他正对面的就是那个金发的青年哥比亚，手里拿着那把刺剑。

"那么，准备好了吗？"哥比亚手里的刺剑出鞘。

"我想我们该改一下规则。"利恩看了一眼法格蒙和迦罗亚。"你现在取消决斗还来得及。"

"这是看不起我吗？"哥比亚的脸色不怎么好。

"这是公平的建议，如果你觉得不好，大可无视。"利恩耸肩，表示无所谓。

哥比亚直接把武器拿到手上，翻起袖子，虽然看上去他不怎么魁梧，不过他那一身疤可不是假的。利恩看着他准备好，眼睛稍稍出现了一点变化，地面的石板有点被压垮的感觉。

看着哥比亚郑重其事的样子，利恩也把漆黑的斗篷脱掉，脖子上的护具也没脱。

"准备好了吗？"法格蒙站到两人中间，看着两人的表情。"那么我，法格蒙于此见证这场决斗。"

圆领贴身衣下的利恩格外的单薄，说是弱不经风也不过分。

"我随时可以。"哥比亚已经跃跃欲试。

看到哥比亚，利恩的眼光闪过一丝遗憾。

"开始!"

宣告了决斗的开始后，哥比亚没有移动，而是轻轻的念了一句，刺剑上面出现了淡光，随后寒冷的气息把刺剑包住了。哥比亚没有直接上来攻击，这让利恩很意外，但是这一举动令法格蒙欣喜不已，要知道魔力存量能发动魔法的人类几乎没有，现在哥比亚没有借助魔晶直接在刺剑上附上元素，这已经可以算是稀有的人才。

说到决斗顾名思义就是不死不休，既然利恩已经接下，你死我活在所难免，但是偏偏哥比亚遇上的是头真正的怪物，那么遭殃的只有他自己了。而法格蒙可不想这个人才白白流失，正着磨怎么介入，一旁格妮丝当然是知道法格蒙在想什么，轻轻搭上法格蒙的肩膀，眼神示意他别去介入，她微笑的脸上蕴含着某种不由分说的理由。

法格蒙也很清楚，毕竟其他两位女士可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冒然上去中止，迦罗亚可能不会怎么样，米拉这发起飙来，这就麻烦了。虽然事实上是米拉让格妮丝去这么做的。

哥比亚纵身前冲，缠绕着寒冰的剑刺向利恩，利恩的肩膀微侧躲过了第一击，但是接下来哥比亚的攻势突然变得凶狠，刺击的速度不断加快，刺剑宛如雨点般地落到利恩身上，冰花不断在他身上炸开，纯白的结晶不断的破散，就在最后一下结束后，哥比亚在前面的脚腕一用力直接远离了利恩，他的剑从开始的剑尖指着利恩，变成了剑尖半垂在地上。

自己的刺击每次打在利恩身上都令他有点不真实的触感，本来第一剑刺到利恩以后，以他往日的经验，利恩应该会被冰阻碍动作，但是利恩除了第一下突刺，压根没有躲，无数的元素透过剑尖传到利恩身上，哥比亚退开后，仅仅发现利恩只有上衣被冻上然后被刺击打碎了，利恩还是站在那里。哥比亚肯定是很不爽，凌厉的攻击再度发起，虽然算不上精准但是角度很刁钻，在人类的角度上看来他的剑舞可以说的上是高手，可是这用来对付利恩的龙鳞，只怕难度有点大。他不断地刺，看着利恩没有一丝的伤痕，他的心就越狂躁，不久。。。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剑折断了，但是哥比亚没有放弃，左手一拳抡到利恩的脸上，至于接过肯定是哥比亚捂着骨折的拳头蹲了下去。

"完了吗？"之前低沉而危险的氛围无影无踪。

"。。"哥比亚已经痛的发不出声音，单膝跪在利恩面前，脸上既是痛苦又是不甘，狠狠地盯着利恩。

"不错的眼神。"迦罗亚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那么。。"利恩抬起手，对准了哥比亚的头。

原以为血肉迸溅的声音，还有脑浆四撒的场面会出现，哥比亚甚至是闭上了眼。但是取而代之的是略为冰冷的触感。睁开眼，发现利恩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仅仅是把手放到了他的头上。

"法格蒙。。。"利恩轻轻地叫了一声。

法格蒙正为这人才惋惜，但是他还是轻咳了一声，对于这结果可以说是不例外，也可以说是例外。

"决斗优胜者，利恩 波利亚丝。"宣布完成后法格蒙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格妮丝，然后两人走回了王宫，而米拉早已不见踪影。

"好了，走了。"利恩牵起迦罗亚的手走向克里斯准备的马车。

"这是蔑视吗？"哥比亚强忍着疼痛，虽然拳头骨折，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

"这是我欠迪兰的，但是我不可能把她给你。"

"我要知道原因!"哥比亚仿佛在嘶吼。

利恩松开了迦罗亚的手，回过身看着他。利恩背对着迦罗亚，但是那种曾经在亚伯之巅上感受过的冷意却让迦罗亚抱起了双手。

哥比亚的看到利恩的双瞳后不禁颤抖，但是里面除了压迫力，还有就是不可言喻的惋惜和悲伤。

"迪兰的事，我很抱歉，但是很遗憾，我不能死，而你也不能。"利恩的声音压得很低。

细长的瞳仁凝视着恍然大悟的哥比亚。

哥比亚曾听过自己祖上有一辈曾经被谋杀，但是当时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谋杀贵族的人是怎么逃脱的，按照当时弥莫拉的势力，能这么干的人几乎没有，但现在他知道了，就在他看到利恩眼睛的瞬间。他在弥莫拉每天跟海盗打交道，那些通缉令上的犯人，土匪头子都是他桌前的常客，他们一上来就是吆喝，威胁。谈判只靠拳头，火药，魔晶。为了面对强盗，他变得比他们更狡猾，弥莫拉的秩序因他这个掠夺强盗的强盗变得安稳。多年的打滚让他有了强盗的天性，当波利亚丝这个词在他耳中出现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条肥鱼，曾经让他活下来的狡猾给他带来了无数的利益，但也削弱了他保持畏惧的心，对于利恩的财产他是志在必得。但是利恩这种压倒性的强大让他再次想起了畏惧，那种被吞掉一般的恐惧。

"我只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诺。"

"这就是你不杀我的原因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你可以再试一次。"利恩已经探头进了马车，细长的瞳仁在诉说着同样的答案。

就在哥比亚还在回味的时候，马车已经离开了。

"妾身以为你会把它杀掉呢。"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为么呢。"迦罗亚也不含糊，撩开了裙的下摆直接把利恩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利恩的回答很跳跃。

巨龙没有一个不是任性的，天生的强大，最少的个体数量令他们没有争夺资源的必要，他们也没必要去顾忌些什么，利恩这次显然很反常。

"你更像人了呢。"

"是吗？"

"起码那是你权衡过后的结果，不是吗？"

"嗯。。。。"

迦罗亚不清楚利恩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想去猜测，因为利恩很脱线，她肯定不会猜到。

但是有一点她十分确定，利恩不会害她。

正当她静静地给予利恩温暖的同时，忽然，大量的负面情绪涌进她的思维，随即黑幕淹没了她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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