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的和约

第五卷 第六章

利恩离开帐篷抬头看天的时候，正是夜最黑的时刻，满天的星辰争相辉映，然而利恩的注意力只在艾尔巴带在身边的那一大包裹。

帐篷外并没有多少人，深夜是一个原因，加上被平原夜风带得忽明忽暗的火把，里藏着艾尔巴那双红瞳，不免有些诡异，忽略那道x状的疤，那半睡半醒的状态说明他等了挺久了。

可利恩不在意。

"这些全都是？"利恩走到这个包裹前，转头问艾尔巴。

"都是吧。。。"

艾尔巴擦了擦脸，从地上站起来将枪插在身后的黄沙上，一一将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我专门找厨子弄。。。。那个不是这么吃的，小鬼。"艾尔巴还在躬腰，利恩就已经把那条带着肉的一小截脊骨啃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晚上平原的风有点冷，加上一望无际的地形对风没有一丝的阻挠，不羁的疾风将艾尔巴那头银发弄得像个鸟窝。

艾尔巴没有任何指令或是动作，那柄枪上的纹路自顾自地开始透光了，风被魔力织成的小规模结界挡住了。

"你还没告诉妾身，你那个器灵到底是谁呢？"

迦罗亚出现得有点唐突，艾尔巴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一旁看着在享受报酬的利恩。

"那是。。。"

"妾身没其他意思。"

看样子艾尔巴需要整理一下，但是器灵没那么安分，伴随着点点磷光一位半透明的女性步行在黄沙上，但是地上并没有脚印。

"我是露丝，初次见面，迦穆的女儿。"

与表现出的温软的外表不同，这位披肩发的器灵说的话听起来总有些理所当然的意味。原本视线不在这的迦罗亚也迅速把头别过来，她对这位没有被怨念侵蚀的器灵很是好奇。

"就是她？"

可惜艾尔巴没听见提问，露丝逐渐靠近，迦罗亚总算能看清她的外貌，比起自己，露丝要小巧得多。

目光没有在迦罗亚身上停留太久，微笑应对迦罗亚的调侃之后，她走向了利恩。

可在利恩抬起头之后，露丝怔住了，之前的从容一扫而空。

"你不是人类。"

"。。。。"利恩根本不想继续对话，他没有露丝想象的那么友善。

或许是因为只有灵魂的关系，露丝能隐约感受到解除封印的波动跟利恩的波动很相似，还想着去套点话，却碰上了硬板子。

"谢谢。"她没有放弃，只是轻轻一笑便找艾尔巴去了，最后还不忘回头道谢。

在吃完之前，利恩没有抬过头，所幸的是这一顿花的时间并不长。

"那个叫露丝的，不是单纯的灵魂。"利恩还在回味着刚那块蒸脊肉的香味。

"妾身觉得也是。"迦罗亚一直坐在一旁盯着露丝，如果忽略她的通透感，看上去就跟平常的魔族没什么区别。

"她没有亡者的感觉。"利恩在寻找着更加贴切的词汇去形容，"应该说这灵魂保存的太完美了。"

"没有被执念束缚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是么？。"迦罗亚对这种领域的魔法并不熟悉。

"在解释之前我先问一下。"利恩的视线跟迦罗亚一样落在露丝身上，"死人跟活人该怎么分？"

露丝在打盹的艾尔巴隔壁静静地站着，脸上的思念尽数显现。

"大概就是散发的气息不一样？"迦罗亚抱着单膝给出一个含糊的回答。"这个露丝有着生者的气息，嗯。。或许其他器灵可以更加清晰地解释。"

"死者是负的存在，他们必须从现界中汲取能量才能维持，一般的灵魂不具有这种能力，时间久了，生前灵魂积累的能量消耗完了就会被生前的执念吞噬，执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生者不同，因为生命拥有直接从现界获得能量的方式，就像这样。"利恩的手上覆盖满了鳞片，靠近了一旁的火把。

"你比之前更能控制自己了呢。"

"这不是重点，看好。"

利恩的手并没有摸到火，但是火却像被吸引一样变成一束往利恩的指尖流动，虽然过程只有一瞬间，但是迦罗亚看清楚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吗"

"没错，你也无时无刻在吸收这个世界，你的呼吸，你的活动。"利恩就像讲故事一样从容。

"那露丝这种情况是。。。"迦罗亚算是搞懂情况了。

"我也搞不清楚具体，但是她作为器灵的锢魂方式很独特，能做到通过媒介吸收现界的能量。"

利恩的学识都来自于记忆的传承，迦罗亚看起来懂一半不懂一半。

"那莉莉丝也是？"

"不，她比这要更高明，不过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少有的，利恩也投降了。不知何时，迦罗亚的双眼已经落到了利恩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对神秘的渴求与对未知的恐惧。

利恩不喜欢这样。

"我也算是生物罢了。"

"不，妾身好奇的是，你吸收这么多的东西，不会撑爆自己吗？"

迦罗亚的疑惑并非毫无根据，利恩的鳞片连照在上面的光都不放过，而且利恩每一顿都吃很多，更别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还吸了什么。

利恩选择不回答，应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容量到底有多大。

无论什么时候，迦罗亚总有着想捉弄利恩的冲动，虽然大部分结果都是利恩的冷脸，或也不知道是不知所措还是真的没有动作，她还是乐此不疲。

"来。"看着现在沉思的他，迦罗亚并不想多去消化什么生者跟死者，她只想多跟利恩呆在一起。

不管利恩到底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迦罗亚没有带着笑容的邀请，令利恩感到一丝的"不安"，但是这种邀请，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在他靠近的同时，迦罗亚索性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向上弯曲长腿之间。

利恩在人形的状态下并不重，即使背后没有支撑的地方让他靠在身上也没什么问题，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躺在专用枕头上的利恩没有困意，反而专注于天上的星辰。

"很美，不是吗？"

那几颗特别亮的主星更是璀璨，这对于在魔界出生长大的迦罗亚来说是非常少有的。

"亚伯之巅上的比你现在看到要更多。"利恩没有因此离开视线，也不知道是在看天，还是看谁。

"那妾身错过了呢。"

没有靠背的情况下长时间仰起头看天空是一件很累的事，为此利恩"被"连同"枕头"一起移到了旁边的木栅栏上。

"人类之间有一个很蠢的说法，我一直都不理解。"

迦罗亚这饶有兴致的反应令人意外。

"哦？"她的视线依然在星海间流窜。

"他们说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

"未尝不是呢。。"

这句话后是她的沉默，无论是她杀的还是被杀的，死在她面前的实在太多了。现在听到利恩这么说，那些死去的人好像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心脏突然被捏紧的感觉让迦罗亚抱紧了利恩。

一夜就这么过去，次日，库兰西方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不是说2天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吉尔昨晚也是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已经是早上了，却被手下叫醒了。

"那应该是帝国的人，看样子这次来的不是普通的使节。"

吉尔现在在城墙上，借助早上的阳光，能隐约看见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地赶来。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决定下令封锁城门。

脸上的皱纹松开还没有一宿，又开始紧绷了。

"古诺德帝国和平使节前来签署和约。。。。。。。"

没有理会在城墙下不断说客套词的使者，吉尔摸了一下被太阳照得发亮的后脑勺。

"先别开门，先让其他领主去准备。"

"是。"在接到命令后，士兵很快就跑开了。

早上利恩刚从外面的湖里洗了个澡回来，满脑袋里都是香艳的场景。跟他一起回来的迦罗亚还想着要不要继续逗他，结果古顿就来了。

"这么早就来了？"两人都是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

"啊，听说是大公也来了呢。"古顿很是无奈，毕竟不在巴巴林他以为可以懒散一点的。

"唔。。。"利恩有反应是十分罕见的事，他想起了塔宁，也不知道塔宁有没有出卖他。

"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帝国竟然把大公派出来了，我们这边也得找一个有分量的呢。"古顿正往身上套半身铠，看来这礼仪不可少。

利恩自然是毫无顾忌，他不喜欢像过于正式的礼服，之前见法格蒙的时候他被那身订造的衣服弄得浑身不自在，所以除了裤子之外，其他地方用自己的鳞片代替，人形状态下的鳞片细小而紧密，看上去就像紧身衣一样。

三人陆续走向目的地，迎面而来的是帝国护卫队的一轮扫视，库兰没有像首都那样堂皇的王殿，想欢迎大公必须找个有点派头的地方，于是乎就把场地安排在了城内的缄默广场，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非常的大，几根青草在岩石制作的地板间冒出，看起来这地方有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

利恩地出现让包括大公在内的几个人略吃惊，第一眼认出利恩的是塔宁，她拼命地暗示着利恩，她就在那。费勒在大公一旁站着，身上的刺青上少了之前的波动，看来塔宁是真的学到了利恩教他的魔法。

古顿径直走到临时架起的圆桌前，利恩则是直接坐在了托尼对面的位置上，这让吉尔这个东道主很尴尬，可其他人却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迦罗亚披着过头的斗篷静静低头地站在利恩身旁，这让坐着的艾尔巴很不自在。

和约很快就商讨完成，无非还是那些东西，根据他们的意思责任都丢到教区身上了。

"我可以发言吗？"在他们的交谈结束之后，利恩插言。

吉尔先是环视一周，最终目光落在了利恩身上，然后又看了托尼一眼。

"这位是？"托尼认得利恩长什么样，可从一开始吉尔介绍每个人的时候故意把利恩漏掉了，便以为救下塔宁的是个比较强的冒险者而已，他精悍的目光里透着深深的好奇。

"啊。。"吉尔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这是波利亚丝商都的领主。。。"

话还没说完他便侧过去问一旁的手下，利恩的全名是什么。

"叫。。。"

"我是利恩 波利亚丝。"利恩抢先回答。

吉尔是个十足的实力至上派，波利亚丝这次搞这一出令他很不爽，虽说领主来了，但这不排军队，只有一个人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把他的位置给占了。

一脸狐疑的他看着利恩，但感觉自己就像被别人一直盯着一样，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利恩身边的到底是谁，还有为什么艾尔巴跟利恩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阁下就是当天把小女带到我身边的勇士了。"托尼总是挂着笑容。

"是我。"

这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利恩接近帝国的契机。

"或许不该由我来问，但是此次帝国如此劳师动众来这里不仅仅是签署和约这么简单吧？"吉尔的插言一针见血。

"呵呵呵，果然藏不住啊。"托尼招了一下手，身边走来另一位随从，拿来的是一张羊皮纸，他接过后亲手递给利恩。

"陛下想见你一次，当然这也是我的邀请。"

"那可能得等好一阵了。"利恩接过那张羊皮纸，回头看了一眼包在斗篷里的迦罗亚。

"没关系，这仅仅是邀请而已。"

没有再多说什么，利恩将羊皮纸接下，托尼那一脸营业式的笑容，显然还有话没说。看到利恩把羊皮纸递给一旁那个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后，他环顾众人，一改之前亲和的态度。

"那么，我们该来谈谈正事，关于魔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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