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嗜血角斗

“叮！叮！噹！”几下短暂的接触以后，人群的欢腾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场中的两名角斗士，那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人感到一丝诡异，但是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这个高卢人，有点儿古怪，好强的力量！这么重的着装和乌龟一样，但是速度却不是很受影响……”塞拉蒂斯初一交手便略有些吃惊，似乎这一刻他们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中所想，但是偏偏又完全生不出什么异样，“是天生神力还是……先试探一下！”

两人的兵器再次碰撞一了下，带起了一阵欢呼声，随后塞拉蒂斯开始灵活的绕着对手跑跳着试图找到对手的破绽，时不时挥舞手中的匕首递出一刀，对面的高卢人看上去颇有些笨拙的面对着塞拉蒂斯有些迅捷却又致命的攻击，似乎每次他的厚重的放盾总能恰好将这如同毒蛇一般的攻击防御下来，表面上来看，似乎高卢人处于被动状态，被塞拉蒂斯压着打完全没法还手，每次塞拉蒂斯出手攻击总会获得欢呼声，而高卢人有些笨拙的防守总是会迎来嘘声一片。

“哼！装的还挺像！”重新调整为防守姿态的的塞拉蒂斯却是满脸凝重——角斗经验丰富的他，可不认为眼前的高卢人真的是一个弱者，狡猾的瓦罗·维比乌斯总是会在和对手角斗的初期表现的笨手笨脚，那迟缓的动作和反应反而让对手产生大意的情绪，他的不少对手均会产生一种这家伙其实很弱的错觉，于是冒险给予这个笨拙的家伙致命一击是他的对手都会想做得到的事情，这样会让战斗结束的更加惊心动魄，也更加受人欢迎，不过这样一来通常就会受到隐忍许久的高卢人最致命的一击。

“这种感觉……是同行么？”默默地，塞拉蒂斯心中盘算着，“还是说一个有潜力成为同行的？”

…………

“打！”

“揍扁那个小矮子！”

“塞拉蒂斯！上！宰了他！”

…………

不过，双方这样的游走试探并没有持续多久，观众们开始变得不耐烦了起来，虽然塞拉蒂斯高超的短匕技巧很好看，但是终归不是人们所期待要看到的角斗，他们需要更加热血、更加狂暴的战斗！

瓦罗·维比乌斯也按捺不住了，塞拉蒂斯也没有兴趣再继续这样看似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手上的短匕挽了一个漂亮的花，然后猛然向后跳了一步，高卢人第一时间自然是想要凭着坚实厚重的盔甲加上体格的敦厚强行贴上来，他手中的短剑和方盾，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怎么看都要比塞拉蒂斯手中的那一套要强上许多，如果机会抓的好，蛮力能让他强行卸掉塞拉蒂斯的武器，不过被塞拉蒂斯猜到了，先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高卢人暗地里蓄谋已久的一击。

“乌龟穿的再厚实也是有弱点的！”塞拉蒂斯充满杀气的眼神瞬间锁定了对手，高卢人身上只有两个地方的弱点能够足以致命：一处是脖子——配有夸张顶饰的全覆式头盔和麟甲之间露出的部分，还有一处就是同样没有遮掩的腋下，也就是俗称的胳肢窝处，“死板老套的进攻方式，高卢人你就会从小学的那一套么？”

塞拉蒂斯的鄙视是有道理的，真正的角斗士无一不是精通各类冷兵器的，他们接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严苛训练，但是大部分角斗士还是残废或是死在竞技场上，只有少数那么几个才会脱颖而出成为角斗士中的强者接受民众的欢呼，而此类人必定在作战中能够将自己的格斗技巧变得灵活多变，训练学会的招式都是一板一眼的，那是新人或者是愚蠢的弱者才会遵守的，而恰恰万众瞩目的塞拉蒂斯走的是角斗士中顶级强者之路，真正的冷兵器大师！

就在高卢人庞大的身躯一惊人的爆发速度向前冲锋被躲开以后，塞拉蒂斯趁高卢人未来得及调整，右手的短匕灵活的在大开大合的高卢人右臂腋下一划，一抹血色蓬勃出来，不过丝毫没有犹豫和贪心，塞拉蒂斯迅速向边上一个翻滚，躲过了高卢人吃痛下的一击挥砍，迅速的与高卢人拉开了距离。

“唔唔唔唔唔唔！！！！！”观众们欢呼起来，声音杂乱不堪甚至还有些鬼哭狼嚎的意思，鲜血一瞬间就点燃了在场观众的气氛，这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塞拉蒂斯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对手，高卢人的右臂腋下受伤让他有些费力的握着手中的短剑，塞拉蒂斯能清楚看到他的手臂在发抖！他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寒芒，作为一个角斗士，同情对手是不可能的，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赢得比赛，打倒对手。当然了，如果能够在双方都少受些伤害的前提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他从没想过要杀任何人，角斗士们的主人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培养或者买来的招牌角斗士在角斗中死掉，但是角斗士比赛的规矩就是观众说了算，观众才能主导最终结果。

高卢人隐藏在面甲下的双眼不再像原来锐利的鹰目一样，其中的畏惧能被塞拉蒂斯清晰地从那双瞳孔中捕捉到，他害怕了！瞬间，塞拉蒂斯就知道他占到了上风，身形迅速压上去，手中短匕挥舞着如同银色的流光一般不断的朝着维比乌斯刺去，速度非常快而且招招致命。

“啊！！”高卢人似乎怒了大吼一声略显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剑，但是似乎所有的动作都被塞拉蒂斯洞悉了一样高卢人的攻击要不就是被闪避过去了要不就是被完全格挡住了，腋下受到的伤害让高卢人的剑失去了他原有的杀伤力，塞拉蒂斯优秀的表现以及高卢人挥洒的鲜血似乎让观众们更加的疯狂了，每当塞拉蒂斯成功的化解掉高卢人的进攻总会有一阵阵的热烈的掌声。

“呵呵~”塞拉蒂斯轻轻哼笑两声，大概是经历了受伤、挫败感还有敌人的嘲讽三重打击，高卢人停止了进攻，观众发出了阵阵嘘声，这似乎一下子激怒了想要稍稍歇一会儿的高卢人，他继续开始了看似凶猛却杂乱的进攻，而塞拉蒂斯则是非常谨慎的躲避着，时不时还伸出右手的匕首，“叮！”一声在高卢人的盔甲上留下一道印记，似乎是在提醒高卢人他可以轻易的给他造成伤害。

“塞拉蒂斯！”“塞拉蒂斯！”“塞拉蒂斯！”观众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这对于可怜的高卢人更加的火上浇油了。他的情绪失去了控制开始胡乱的进攻，仗着自己的方盾企图强行贴上来，受伤的右臂猛力的挥砍着，但是似乎没什么用，再一次被塞拉蒂斯抓住侧身的空门后，塞拉蒂斯大开大合直接轻盾凶狠的撞击到了高卢人的头盔，那鲜红的顶饰在空中舞散着，随后锋利的匕刃直接刺入了高卢人的第二个弱点——他脆弱的脖颈部位。

“唔哦哦哦哦哦！！！！！！”观众们看着喜爱的英雄角斗士再一次重创了对手愈发的欢呼起来，无论是那些贵妇人还是赤红着演的赌徒甚至是披坚执锐的罗马军团士兵，他们都无一列外的为塞拉蒂斯欢呼起来，人们喜欢强者，更喜欢能为他们带来胜利的强者！

“呼！”

“呼！”

“呼！”士兵们的欢呼整齐而厚重，铁血的军人对于强者的崇拜无疑比普通人更胜一筹，高超的格斗技巧和精彩的战斗是他们所追捧的。

“认输吧！”塞拉蒂斯站在一根柱子投下来的阴影处，他并不想杀了对手，所以匕首刺入的并不深，虽然**的那一刻血流如注的感觉让人很惊悚但是其实并不算得上要命，但是高卢人捂着脖子，还是挣扎着倒了下去。

“呼噜！唔噜！”伴随着如注鲜血的是奇怪而又诡异的声音，不知道是血液在喉管中涌动加上高卢人试图张嘴说话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巨兽在努力嘶吼一般。

“放弃吧！”塞拉蒂斯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加深了对在这庞大帝国中流传悠久的血腥运动的厌恶感，“这是最后一次了，离开这个血腥的舞台，获得一个合法的身份，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高超的技巧！无论是时机还是力道的把握！”

“他的力量也骇人听闻，如同野兽一样！”

“最重要的是，他还如此年轻！”

来自观众席的人们议论、惊叹着，尤其是那些同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军人或是上层贵族们，丝毫没有被眼前的血腥所影响到居然还淡定的回味着刚刚的那一击，“不愧是庞贝最年轻、最顶尖的角斗士，果然不简单啊！”

“结束了！”塞拉蒂斯再次收回了战斗的姿态，锋利的匕首在指尖流转一下，银色的亮光在西斜的日光下摄人心魄，已经变为橙红的夕阳已经绕过了柱子将塞拉蒂斯印在茜色的光芒中，突然，人群中的一道金色的闪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

一个女孩儿，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呵！

少女的幽蓝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金色的长发柔软的披在她雪白的肩上在一片中橙红洒下点点碎金。

“她可真美啊！”年轻的角斗士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蓦地，女孩儿有些不忍的眼神突然转变成了惊恐，

立时，年轻的角斗士反应过来，“糟糕！现在还在战斗中！”

毫无疑问，就在塞拉蒂斯分心的一瞬间，原本已经瘫软在地上的高卢人左手捂着脖子处的伤口，右手握剑，狠狠地刺穿了塞拉蒂斯的左肩膀，瞬间混杂着不明色泽的污血从伤口中迸出。

“啊啊啊！！！”霎那间，清楚地感受到了撕裂的痛苦，角斗士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淬了毒！”这是他瞬息间的念头。

“喔！喔！”观众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发出一声悲鸣，所有塞拉蒂斯的支持者心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儿，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喝！”塞拉蒂斯的反应依旧非常的迅速，只是小退了几步便重新稳住了身形，趁着高卢人还以为塞拉蒂斯不能灵活应对，冲上来决死一击的时候，右臂居然径直抓住了套着劣质护腕的，高卢人口中吐着鲜血，脖颈和腋下的伤口由于过度用力的情况，鲜血肆意奔流着，染红了脚下一大片的细沙，隐藏在面罩下的双目圆睁着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右手——那把短剑的剑刃离塞拉蒂斯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

“加油！塞拉蒂斯！”

…………

人群突然嘈杂了一阵随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场中较力的两个人。

“你的力量！”塞拉蒂斯心下猛然一惊，随即看到了面罩下猩红的双眸，他能感觉到，此时的高卢人与刚才判若两人，“你这被污秽侵蚀的东西！”

生死之间塞拉蒂斯的双目猛然间变得赤红，嘴角轻轻呢喃着：“神力！”

在观众们看来，大抵是受到求生欲的影响，角斗士健硕的右手肌肉猛然一紧，开始用力，并且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

“嘎吱！嘎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劣质的金属护腕表面开始出现了弯曲，随着角斗士愈发的用力，五指捏着的部分迅速的被挤压着：“啊啊啊啊！！！！”双目猩红的高卢人似乎终于是从那疯狂中‘醒’过来一般，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这惊醒了目瞪口呆的观众们——

“喔喔喔喔喔喔！！！！！！你们看到了么！”

“那可是真正的盔甲啊！”

“强大的塞拉蒂斯！”

“勇猛的塞拉蒂斯！”

“强大！”

“勇猛！”

…………

观众们的赞美之词开始泛滥，所有人都在惊叹角斗士的强大，即便是那些塞拉蒂斯的死忠粉也兴奋地狂叫不已，这似乎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了！有些极端的脑残粉甚至直言：“伟大的塞拉蒂斯就是神！天神下凡！”

不过随便观众们怎么吹捧，塞拉蒂斯都没有在放松，他已经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他继续施加着力量，扭曲的金属护腕继续被死死地捏着，直到：“嘎嘣！”一声轻响，高卢人的右臂生生被他捏断了！

“喝！”塞拉蒂斯瞬间松开手，还未等到哀嚎的高卢人后退右拳已经到了他的下颚，随后高卢人的身子华丽的带着一篷鲜血飞了出去，然后躺在地上抽搐着，似乎巨大的疼痛已经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这回塞拉蒂斯确认对手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肮脏的污秽！令人作呕！”

他捡起了高卢人早早丢下的短剑忍着伤口的剧痛来到高卢人的近前将短剑闪电般指向他的喉咙——比赛结束了！

角斗士高的身躯保持着那个动作静静地站在那里，左臂无力的垂着，鲜血浸透了脚下的黄沙，他回顾四周，他在等待，等待观众的裁决。

他望向高高在上的庞贝城统治者，那个藏在众多兵士身后高高在上的人，上半身藏于阴影中让他看不清这位新任地方长官的样貌。

“杀！杀！杀！”人群大声呼喊着，一致的喊声似乎连夕阳都被震慑到了，竞技场几乎被黑暗笼罩了，但依旧抵挡不住热情的观众，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和火盆纷纷被点燃，不过看起来新任的地方长官是个非常果决的人，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朝下竖起的大拇指，可怜的高卢人被判决了死刑，虽然就算观众不支持角斗士依旧会处决他。

塞拉蒂斯第一次见到了新任长官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都阴恻恻的与他对视一眼仿佛就像被饿狼盯上了一样，塞拉蒂斯挪开了目光，这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塞拉蒂斯稍一回味他见到的情景下了一个结论，随即升起一股负面的情绪——恶心、憎恶，这些厌恶的情绪左右了两个意识，如此嗜血的民众，如此残忍的统治者，真令人作呕！

“一路走好！”受伤的角斗士轻声呢喃着，随后迅速而又精准的将长剑刺入高卢人的喉咙，然后精神猛然放松下来，而这时，作为胜利者的角斗士也感受到了左肩的剧痛，他转过身满满地挪动脚步，他想要回到场外去，但是脚步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观众的怒吼声也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远。

他的目光开始有些模糊起来，他似乎见到了那个恶心的胖子，哦，还有可怜的畏畏缩缩跟在他身后的马库斯。

“扑通！”角斗士倒在了沙尘上溅起了一片尘土，意识陷入黑暗前脑海中再一次闪过一片闪耀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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