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不速之客

“欢迎光临。”

门铃的响动惊醒了爬在柜台上的度莱曼，她快速的端正姿势，换上笑脸向着来着打招呼。

同时她悄悄地准备好了短弩，目光看似像是仍旧有些朦胧的强打着精神，实际上却紧紧地盯着来者的一举一动。

她可不会因为刚刚醒来不可避免的迟钝而忘记自己锁过门的事情。

能够悄无声息撬开锁的人自然不会注意不到那与门框连在一起十分显眼的铃铛。

而从来者从容不迫的态度也可以看出对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故意将门铃弄响。

或许是劫匪？又或者是黑星吉如甚至是血角他们在外面招惹的仇家？不过度莱曼暗自盘算这很大可能是十七惹出来的麻烦。

“先生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推销的？我们这里不需要什么来路不明的货。”

休息前她熄灭了房间内的大部分魔素灯，只留下的几盏散发着暗淡的光线，能够在不刺眼的同时保证基本的照明。

来者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斗篷，房间里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更使得他整副面孔藏兜帽下的阴影之中，只有两支角从兜帽下面的黑暗中伸出。听见度莱曼的话，一阵嘶哑的嘿嘿低笑声从兜帽下面传出。

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也越来越扭曲刺耳。直到最后在度莱曼的感觉中他笑的几乎要把自己憋死，他这才停下喘着粗气开口：

“你竟然又多了个主人……他是什么？”

闻言，度莱曼瞳孔一缩，猛地一抬手，一只附带魔法的弩箭应声而出，飞入了兜帽下的黑暗中，应该是眉心的位置。

那足以贯通人头颅的冲击力却只是另那个人身体后仰。可在这后仰幅度不断加剧的同时，那人的双脚却始终不曾离开地面。

直到那个人的后脑勺被重重的磕在地面上，整个人却维持着一种高难度的下腰一般的姿势。

紧接着，他全身僵硬无比并且微微抽搐着，竟将整个上身一点点抬了起来。

“你刚刚……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他像是僵尸一样僵硬的扭动着自己全身的关节，那弩箭将他的眉心钻出一个血洞，却有不曾穿透，反而是被血洞内翻涌的血肉推出体外，无力的掉落在地。

“我刚刚说无辜了么？唔……我不喜欢这个词，或许该说‘于此无关’？”那人的面部表情同他的身体同样僵硬，阴阳怪调的话语却逐渐流畅起来。

兜帽依然滑落，露出了他那张令人打心底发寒的面孔。

他面部的每块肌肉仿佛都在不受控制的抽出，牵动着他的表情怪异无比。

他的眼球也开始了不受控制的晃动，仿佛彼此没有任何关联一样，最终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窝，却又有浓郁到发亮的血光顺着血管蔓延、遍布、直至完全的覆盖，整个眼球都散发着不详的红光。

度莱曼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整张脸逐渐变得铁青，她下意识的，带着些许瑟缩感后退，直到紧紧地贴在柜台后的墙壁上，仿佛巴不得跟墙壁融为一体。

“你……”她艰难地开口，却无法抑制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那颤抖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出于愤怒。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又出现了！我们已经两清了！”

男人全身的痉挛逐渐停止，知道他的表情凝固在了一张诡异莫名的笑脸上。

接着，自他额头的血洞处，一道裂缝逐渐扩散并出现了分支，直到蔓延了整张脸。

自裂缝之中亮起了刺眼的不详红光，他的衣服在一瞬间如同被点燃一般，化作火星四溅。面部皮肉骤然翻卷着崩裂开来，蔓延了全身，而从那之中却又涌出了大量鲜红的血肉，那红光仿佛自体内产生，从血肉的每一处纤薄或者破损处溢出。

这团些血肉仍旧保持着一个人型，却不断翻滚着逐渐膨胀，最后在涨到将近两米半才停止翻涌，逐渐回缩。

当全身的血肉最终停止蠕动后，哪里出现了一个鲜红的的可怕异型。

他浑身上下的皮肤仿佛都长有鳞片骨刺，可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血肉相互纠缠后形成的密密麻麻的褶皱与突起，浑身上下各处都有向血管一样的地方在不断的跳动，不时能看见自皮肤薄弱处显现的红光。

如同蹄子一般的双脚上，是血肉扭曲的格外夸张的反关节双腿，再之上的小腹部，肉褶交叠间竟然还有几颗牙齿暴露在外，仿佛哪里藏着一张可开合的巨口。

胸口有一块结晶一样的光滑宝石，镶嵌在血肉之重，又有不少鼓起的血肉经络如同扎根一般从宝石处向着周围蔓延。

面部像是有一层硬壳一样的面具一般，却有上下两对眼睛，散发着格外强烈的橙红色邪光头顶站着形态各异的犄角，有不少相互纠结凝聚成了一团，又有不少肉褶缓慢地蠕动后，竟从彼此间的缝隙中露出了大大小小的眼睛！

如果能用词语来描述这种仿佛集合了一切丑恶所构成怪诞模样，那一定就是邪恶。

“两清了？何时两清了？如何两清了？度莱曼。你有求于我，是我帮你摆脱了双蛇教，摆脱了费舍玛的意志，是我告诉你让那可笑的丫头进化血脉的方法，是我将你从回廊拉出。”那怪物弓起身，弯腰将那扭曲的硕大头颅凑近了度莱曼。

那声音似乎是在凄厉的哭诉，又如同在愤怒的咆哮，可仔细听来，好像只是在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

“你欠我的，还不清。”

度莱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尽管身体仍在微微颤抖，却依然的离开了那仿佛能带给她支撑的墙壁，死死的盯着怪物。

“我不欠你的。”她说：“我帮你压制并消灭了费舍玛即存在残片中的一道意志。你让总领吃掉了她哥哥以及他父亲的遗骨，以分裂意识的代价强行提升了血脉，我已经把命源交还，你却又从回廊中将我拉回人世，这些不是我欠你的！”

“你自己清楚。”怪物直起身子，扭曲怪异的身躯却从一举一动中显露出一股从容不迫的优雅。“就算是被找到名字的恶魔残留的一道意志，也不是你能对付的，那时不行，现在同样不行。”

他伸手抬起度莱曼的下巴，端详着她的面容。

“你自己清楚，你仍旧欠我的，否则你不会妄图用死亡来躲避我。可最终你躲不开。你欠下的不会消失，该来的仍旧会来。”

他说话的时候，那面具一般坚硬的面部结构并没有任何变化，难以判断藏在他丑恶面容下的真正想法。

“如果我的死亡都不能满足你……你还能拿走什么？”

“我不是来要账的。”怪物说：“你对我已经无关紧要，可有人动了我的东西让我不得不前来。”

“从那以后我与恶魔再没有一丝交集！”度莱曼有些歇斯底里的说。

“这小把戏骗没什么作用。”怪物随意地挥手一抓，似乎握住了一团空气，可在度莱曼看来，这一幕却令她寒毛倒竖。

那怪物竟一把掐住了那只如同不存在一般，就连十七都无法看见的一直在她身边盘旋的枭鸟脖颈处。

“你确实与我们再无交集，可你却又有了新的主人，甚至还破坏了人族、荒魇跟祖龙王的封印……告诉我，那是什么？”

“你想要找他的麻烦？”度莱曼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家伙，却忽然平静下来了。

“双蛇教破坏了我的布置，却不知如何引来了那样的怪物……我要跟他谈谈，度莱曼，我得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你能带我找到他。”

度莱曼盯着面前的怪物，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下定决心，已然说道：“你带我走，我要一同前去。”

怪物没有说话，面具一般的面孔却忽然裂开，无法描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阵刺眼的红光闪烁。

当屋内平静下来后，度莱曼凭空消失，整个店铺内没有任何变化，唯独地上多了一具陌生人的尸体，眉心处有一出破损，鲜血从中汩汩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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