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迷茫之人的忏悔(一)

透入窗户的阳光预示着清晨的到来。

「已经早上了么……」

陈羽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自昨天晚上之后，陈羽陪着小修女回到了她的家里，因为时间太晚，教堂那边不方便回去了，于是陈羽便在小修女家用几张椅子拼成了一张床，过了一个夜。

或许是这几天的压力太大了，也或许是昨晚那触目惊心的画面仍然刺激着他的内心，陈羽这个晚上并没有睡着。一旦闭上眼，他就会开始回忆这几天经历的事。

突然到达异世界，连续好几次经历濒死的体验，甚至还亲眼看见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每天过着为生存而不得不奔波的生活，换任何一个普通人来，也迟早会顶不住。

陈羽觉得，自己可能快到达极限了。

这个世界简直不像话地糟糕，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魔法的话，陈羽甚至要怀疑这会不会其实不是异世界，而是古代的欧洲社会。

回想起昨晚为了安抚小修女所许下的承诺，陈羽自嘲地苦笑着。

一个连基本生存都要靠教会救济的人，有什么能耐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不，别说寻找方法，甚至连最基本的收集情报，陈羽都没法做到。

如果可以的话，陈羽也想离开这里。毕竟虽然他最初的目标只是要在异世界生存下去，直到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为止。但是作为看过无数番剧的死宅的他，还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的。

不过现在离开的话，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而他现在还没有那颗愿意铤而走险的决心。

躺了许久，陈羽不情愿地站起了身。

他太累了，他现在甚至不奢求能够回到以前的日常，只求能够好好睡一觉。但是为了生计，他并没有可以睡大觉的时间。

原本的制服染上了血污，小修女给陈羽换了一套衣服，外加上昨晚洗了澡，陈羽看起来比前几天稍微精神了一些。

「先去上慕道班，然后趁上课的时间姑且想一下离开这里可行的对策，下午的话再去街区转转……」

陈羽规划好了今天的行程，准备起身离开。

给陈羽缓冲的时间只有十天，十天之后，陈羽又会面临需要说服安抚小修女的困境。当然如果对方想开了不再死脑筋的话还好说一点，但陈羽觉得小修女的冲动不是十天可以平息的。

「嘛……不过万一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的话，还是会铤而走险的吧，就当是做一份备用策略吧……」

陈羽如是安慰着自己。

离开之前，陈羽特地去小修女的房间看了一眼，或许是昨天闹得太累了，她居然靠着墙睡着了。

陈羽没有打扰小修女的睡眠，缓缓地拉上门，起身朝教堂方向走去。

……

陈羽来得意外的早，其他见习教徒都还没来，充当教师的老修女则在整理着教室，平时基本见不到的神父也站在讲台一旁，和老修女聊着什么。

「小修女今天大概是不会来了吧，要不先帮她请个假?」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羽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神父和老修女的神情都有些严肃，陈羽觉得自己来的可能有些不是时候。

老修女和神父都对着陈羽微微点头示意，陈羽则简单地回了一个礼。

“老师……小修女阿劳达她……她这几天可能有点事情来不了了。”陈羽尽量选择着合适的措辞。

“事情神父已经和我说了，这几天就让她在家里休息一会儿吧。”老修女慈祥地点了点头，说道。

“你、你们都知道了?”陈羽有些惊讶，这件事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嗯。”神父看穿了陈羽的疑惑，“因为昨天小阿劳达来找过我了，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对方只是为了教训一下你们才出手的，没有加害的意思，所以我本来也没打算管，不过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陈羽从神父的眼中看到了自责的神情，不过他并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神父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对老鼠们的纵容，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第一印象，陈羽并不是很信任这位神父。

“这几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神父突然开口道。

“嗯?我?”陈羽有些诧异地看着神父。

“我能看的出来哦，你现在的糟糕程度简直不亚于小阿劳达呢，再不好好休息的话，你大概会坏掉的。”

神父突然的温柔让陈羽有些不适应，陈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看着我的眼睛。”

神父的话语如同命令一般，陈羽不自觉地抬头和神父对视着。

神父那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有洞穿人心的能力，令陈羽没来由地发慌。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现在你的眼睛里，可是写满了绝望呢。”

“不……我还没……”陈羽试图反驳。

“总之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食物的问题每天过来领就好了，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把食材带回去，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了。等你们稍微放松点了，再回来也不迟。”

“不，我还能工作。”

不光是对神父的不信任，在这种粮食越发紧缺的现状下，突然慷慨地分给别人粮食的行为本身就令陈羽有些难以相信，所以陈羽本能地拒绝了他。

“逞强是不好的。”

神父的话语更像是一种命令，不带感情，庄严而肃穆。

“我……”

“神父都这么说了，那陈羽你就先回去和小修女一起休息吧。到时候在下一期把慕道班补上就行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老修女的话语更有亲和力，陈羽最终屈服着低下了头。

老修女带着陈羽去拿了一天的粮食，然后送着陈羽离开了教堂。

“不……这展开完全不对啊!”

在回去的路上，陈羽独自抱怨着。

“怎么可能放松的下来啊……现在的情况可不容许我偷懒啊!”

陈羽还得在十天之内找出能够离开这里的方法，或是在十天内找到能够让小修女平静下来的方案，这件事陈羽在目前为止没有丝毫头绪。

而且即使没有小修女的事，陈羽也没法放松下来。就如小修女昨天说的，现在的局势越来越乱了，在缺乏粮食的前提下，情况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对陈羽来说现在如果什么都不做在家里休养的话和等死的寄生虫没什么区别。

所以，即使再累，陈羽现在也没有可以休息的闲工夫。

“还说什么‘你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真是……”

人在被某些看似权威的东西指点了之后，总会产生一种心理暗示来指引人们在主观上朝着指点的方向靠拢，陈羽觉得自己现在正是受了这种心理暗示，所以内心没来由地升起了绝望之感。

陈羽试图抗拒这种绝望的感觉，却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使陈羽的内心越来越烦躁。

一定是神父搞的鬼，绝对是神父那神神叨叨的话语扰乱了他的心智，陈羽这么想着。

“烦死了……”

陈羽忍不住发出了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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