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悲剧•崇宫真士之一生

【真士君，都已经五岁了，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吗？看样子给你的惩罚还是太少了呢】

【你可是将来要侍奉崇宫家的人哦。绝不能因为这种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而撒娇，事实情况我会原原本本告诉老爷的】

【来，还不快点站起来，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告诉你吧，无论你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吃了苦、受了伤，都和崇宫家的丰功伟绩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崇宫真士小的时候，他经常哭，家庭教师就这么对他说着。

哭的越厉害，体罚和训斥就愈加的多，所以他并不想哭。

某个晚上，在一直住着的小小的阁楼屋子里，他伏在母亲的胸前听着希腊的摇篮曲。

“母亲，怎么才能把害怕和疼痛忍耐下来呢？”年幼的崇宫真士用着娇嫩中性的声音问道。

疑问一出口，悦耳的歌声便停了下来。

抱着他稚嫩身躯的手臂传来的力道，几乎让他感到痛苦。

片刻之后，母亲很快挤出像是掩藏着什么的笑容，对他说着“抱歉啊，真士，但那些人并不是在虐待你哦，所以不用害怕也没关系的喔。”

“妈妈觉得那些人只是想要让你将来成为，不会输给严酷现实的，坚强的大人，希望你能够成为为他人鞠躬尽瘁，很了不起的男孩子哦。这是好事啊。”

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崇宫真士这么想着。

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劝说着年幼孩子的酸楚的笑容，让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会被刺痛内心的吧。

“让你这么难过，抱歉哦，让你身为妈妈的儿子，真是对不起”

母亲眼角的一丝落寞很快散去。

从那之后崇宫真士一直努力相信着母亲的话，【能为谁派上用场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大屋里的各位都在帮助他，为了让他成为那种了不起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崇宫真士不再哭了。

既有随着年龄增长习惯了训斥和体罚的原因，同时，也是因为渐渐能做出满足教师们课题相应的成果。

但，最重要的，还是母亲的教诲吧。

对，无论任何事情，都是对我的试炼，他这么想到。

“我能成为母亲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年幼的崇宫真士天真的对母亲说道。

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母亲并没有回道“谢谢你”而是“抱歉”。

知道的哦，他知道的，即使假装因为年龄过小所以不懂事情，但他还是知道的。

只有自己和母亲生活在这一栋巨大公馆的，最顶层的小阁楼里，如同被打入冷宫的王妃般。

“可恶！我受够了！到底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啊！母亲这个大笨蛋！’那是几年前的崇宫真士这么说着。”

---从那之后就不断的，母亲对他说着对不起。

然而在夜晚寒冷刺骨的温彻斯特，正是母亲的体贴和温暖成为了他，崇宫真士赖以生存的东西。

白天，他就用浸染着母亲体香的夜色毛毯盖住身体，等待月亮和星星升起来。

在他的周围，有很多大人，首先是老爷和夫人，还有声名熠熠的崇宫家的显贵们，在公馆的家庭教师们，还有在这里工作的男仆女仆们，最后是他们的家人们。

虽然，有着这么多的大人-----

“喂，为什么让那个小孩从阁楼里出来了啊，今天是康诺特来的马瑟斯伯爵大驾光临的日子，别让他在这里乱转，简直不成体统。”

“菲利普，快住手，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吧不要和阁楼里的小孩扯上关系，没有为什么，不需要理由！”

“因为老爷说是他的儿子，我还以为是真织少爷呢，结果是【阁楼王子】吗，真是的，平常明明是当做外人看的....”

虽然周围有着很多的大人。

但是谁都不曾对崇宫真士露出过微笑。

虽然不是一人独处，却是独自一人。

老爷对母亲十分的宠爱，甚至不顾其他人的反应最终还是让母亲把他生了下来，但是母亲对老爷却是冷淡的很。

“不可以从阁楼里出去哦”夜晚，崇宫真士伏在母亲的身上，母亲这么说着。

“恩，我知道的，上一次出去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但不久过后，崇宫真士，还是没有遵守诺言。

“喂！你这家伙！在说什么东西呢！”外面有小孩的吵闹声。

真是麻烦啊，不过应该会有大人来处理的吧。

“再不说话就揍你了哦！真的揍了哦！”

“哇”的一声，一个娇小女孩子的声音哭了起来。

不过那帮小孩似乎毫不领情，“可恶！看不起我们吗！”

崇宫真士悄悄的打开房门，眼前的少女坐在地板上哭泣着，周围站了两个男生。

女孩和崇宫真士是同样的发色，以至于他下定决心要实行英国绅士的职责，他从阁楼里跑了出来。

“请问，能放过她吗？”他小心翼翼的问着。

“什么，你这家伙是谁啊？”其中一个男孩挑衅的问道。

“只是一个路过的男仆而已。”

说完，崇宫真士弯下腰，用法语向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孩发问道“你，会说法语吗？”

也许是看到来人和自己同样的发色，她渐渐不哭了，但还是一脸茫然。

“他们只是想和你玩哦。”这次崇宫真士用的是日语。

“你...是日本人吗？”女孩终于开了口。

“是的，虽然我生活在这里，但我是日本人。”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无视我们吗？你是什么人啊喂！欠揍吗？”在一旁的男孩拎起了崇宫真士的衣领说道。

“我只是个男仆，还有，让淑女哭泣是只有在求婚的时候才可以做的事情哦。”

他试着用了从阿尔托莉雅老师那里学来的，用来调节社交纠纷的宴会笑话。

然而——“开什么玩笑！揍他！”

效果相反。

“喔哦哦哦哦！”

怒气积到顶点的男孩子胡乱地开始出拳。

内行就要让外行明确的知道两者在技巧上的差距————

————崇宫真士的耳边响起了所罗门老师的教导，像武士高手一样直面所有的攻击，并以一线之隔将拳头全部避开给他们看。

“诶？”就像是电影里一样的场景，让两个男孩目瞪口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了我只是个路过的男仆而已哦。另外，各位似乎有些精力过剩呢。”

“我想起来了！”旁边的男孩拽了拽另一个男孩的袖子，“快跑。这家伙，是阁楼王子！和他接触太多我老妈会被开除的！”

这么说着两人一溜烟地仓皇而逃。

“真是遗憾...”崇宫真士挠了挠后脑勺，“没办法，大家说突然想起来有事要做，下次会找你一起玩的。”

“诶嘿嘿”女孩腼腆的笑了。

女孩，其实是崇宫真士的妹妹，崇宫真那，老爷和夫人所生的孩子，不过那是后话了。

......

樱花树，崇宫真士最喜欢的东西。

雌伏过漫长的冬季，只在春天中间的几天灿烂的绽放，又仿佛短暂的梦幻般洒落凋零。

隐忍，深度，闲寂与幽雅。

一瞬间的光华，正因凋落而存在的，破灭的美学。

站在樱花树前，崇宫真士似乎连未曾去过的故乡的风情都能感受到。

果然，所以日本人都没有理由的爱着樱花呢。

而且，还有那件事......

“喂，你在看什么呢？”

问话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崇宫家的嫡子，崇宫真织。

一位极为严厉，而且排外的人。

带着深深的敬畏感，崇宫真士转过身低下了头。

“久疏问候了，哥哥大人。”

“哼！”

他突然伸出食指，像喜剧演员一样扬起下巴，指着崇宫真士的鼻子道：“回答我的话，雌犬的儿子！你这家伙在看什么！”

“樱...”话未出口，崇宫真士把樱花树三个字咽了下去。

谁都看得出吧，他在欣赏着什么，所以问的并不是在看什么，而是一个肮脏的孩子在看樱花树这一行为的本质。

他在试探我，崇宫真士这么想到。

“我在看着自己的原型，此处为我来到之地，也是将我归还之处，它映出我的内心，我心亦由此而生。”

“哦~”崇宫真织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是赞赏还是嘲讽呢？

“驻足于樱花树前，我的心境不知为何的，变得庞大，这种心境意为着什么，我不知道，但它就像重力一样，让我为之着迷，所以，如您所见，我在这里欣赏着樱花树。”

“哼...”

“原来如此，有点小聪明呢..”然后甩开了还在等着回应的崇宫真士，走开了。

“是个不错的玩具呢，开始准备着手把他编入天宫这边吧。”他对身旁的女秘书这么说到。

“但是您的父亲可能不会同意...”

“没有必要，反正父亲大人是不会反对我的。”

“我对你的才能抱有期待哦，真士...”那人这么说着，殊不知，崇宫真士的冷汗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晚上，母亲的脸上有着类似于巴掌痕迹的印子，训斥了他违背约定，跑出阁楼的行为，但听到是帮助那位女孩的时候，她沉默了。

“我也想为别人派上用场，成为了不起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这么说着，母亲的眼泪却愈加的多了。

双手紧紧地陷入皮肤之中，母亲，带着嘶哑的哭腔抱住了真士。

“你已经成为足以为别人派上用场的男孩子了呢....”

在那邂逅了真那，令夫人不愉快的一周之后，崇宫真士被独自一人撵出了温彻斯特。

......

将母亲和充满了母亲体香的毛毯留在阁楼小屋，他被发配到了法国，作为勃艮第葡萄酒产地而闻名的博纳的另一所公馆。

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对一间储存了葡萄酒的酒窖进行管理，清扫，周边警卫等其他杂物。

虽然只有在家教授课的时间才能从肉体劳动中解放出来，不过由于授课的内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深奥难懂，已经没有可以休息的时间了。

布满尘埃的储藏库就是分配给他作为吃饭和睡觉的场所。

崇宫真士竭力的生存在工作，学业与求生中。

渐渐的，他知道了，将自己的心冰封起来，是最好的办法。

既不感到痛苦，也不感到寂寞，既没有梦想，也没有希望，即使与酒窖的家鼠一起共眠，也不会感到任何不满。

思考开始钝化，自我，也已经麻木了。

不久之后连他自己和别人的区别也模糊不清，与母亲的通信也失去了联系。

得知由于母亲因为先天的病情恶化而卧床不起，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就在崇宫真士准备好行李踏上前去看病的途中，讣告就毫不意外的接踵而至。

由于太过突然，连崇宫真士自己都不相信，眼泪就像卡在了眼眶中，流也流不出。

随着母亲的遗物从温彻斯特送来，无穷无尽的孤独与寂寞就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了大藏游星，一年未见的充满了母亲体香的毛毯，绣上了樱花的图案。

抱着那条毛毯，崇宫真士哭了一整个晚上。

白天就等家庭教师来授课，晚上就抱着毛毯边哭边睡觉。

就这样过了一周，那一天的中午，主管的巡警突然过来说，最近有残暴的强盗集团闹事，要他注意些。

就在那天夜晚，他们，出现了。

在恐怖的吵嚷声与胡乱进行威胁的射击下，工人们拼命的四处逃窜。

几乎没有什么抵抗的力气。

崇宫真士就这样半睡半醒着躺在酒窖里。

因为母亲死了，我也想死掉。

他这么麻木的想着。

“哦呀哦呀，这里是鬼屋吗？”

不出所料，一个强盗从木门里走了进来。

“请不要乱动。”

依靠着曾经的家庭教师所教授的技巧，将脚边的菜刀捡了起来竖到了男人鼻尖距离5公分的地方。

“哦呀，小姑娘动刀子可不好。”

“虽然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兴致，但我是男的。”

“啊，I am sorry，自我介绍下，我叫夏洛克，这样对待走错崇宫家别墅的客人可不好哦。”

“你...还是个小孩子吧？”夏洛克伸出脖子问道。

“即使我还是个孩子，如果大人听到有枪声的话，一定会过来的，就算你开枪了也没用。”

黑暗中，崇宫真士冷静的回答道。

即使被打中了也无所谓，想被打中....

“是吗，那...要不要试试看呢？”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男人像魔术师一样右手插入了怀里，发出了金属的声音。

“不要乱动！”

果然，身体的本能还是害怕死亡的吗？

“啊哈，像你这样的小鬼我还是懂的，我知道哦，要是作为这样完蛋的角色活着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

冰凉的枪口突然对准了崇宫真士的额头。

“喂，少年，要是因为得不到自由就自暴自弃的话，可确确实实就变成死人了哦，无论被多么不可理喻的限制约束到什么程度，是我的话，至少会把名为自我的这个最低限度的意志守护到底啊！”

“意志哦，意志，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意志。”

“不幸，不合理，不都很好吗，障碍也好困难也罢，人们都会把其中的一大部分转为动力，从整体着眼的话，人生大体可没有什么大敌可言的。”

“与你作对的，是自己吧。”

“那么， Adieu，没有梦想的少年。”

“诶？”

崇宫真士竭力发出最后一个音节，心里莫名焦躁起来，正当他准备开口反驳的时候。

【砰！】

崇宫真士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死了。

剧终。

......

第二日清晨

“哟，早上好啊少年。”

“我...还没死吗？”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崇宫真士依旧流下冷汗。

后来，崇宫真士才知道，男人并不是所谓的强盗，而是真正的崇宫家的客人，崇宫真织的客人。

“我要测试你的才能！雌犬的儿子！现在，马上去日本！”

“诶诶诶诶诶？！”

在那之后匆匆赶到的崇宫真织大吼着对真士这么说道。

崇宫真士的悲剧，结束。

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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