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熟的方式

“不行，丢下病人不顾的话会于心有愧的。再说了，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有义务承担这个责任。”看见真白仍在认死理，夜筠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次烧的比较严重，脑子像是有着无数的虫子在蠕动着，恨不得把脑子给摘下来。夜筠接过真白递来的水杯，昏昏沉沉地服下退烧药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次醒来，是被饿醒的。毕竟一天没吃东西了，空腹的时候吃了药，现在需要补充点能量。冰袋从额头掉到床头，在捡起来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有一张纸。

“白粥已经做好了，放在锅里热着，醒来后记得去吃”

“真是麻烦。”夜筠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可身体却很诚实地走向了厨房。

明明是自从租来就没有用过的厨房，现在却变得像是每天都有人使用一样。放在柜里的碗筷已经全部拿出来洗了一遍，冰箱内外也被擦拭了一遍，里面的异味已经闻不到了。

喝着温热的粥，夜筠突然有种莫名的感慨。真白就像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永远比自己强，永远比自己有用。一天的时间，已经把一间乱糟糟的屋子给收拾干净了，顺带着还照料了一个帮倒忙的自己，该说不愧是“别人家的孩子”吗。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就像一个平民百姓非要跟富豪榜上的人比较，有什么意义么？

夜筠晃了晃头，不再想这些没用的玩意。

......

次日清晨，夜筠一大早就起来了。昨天一天都在睡，算是补了不少睡眠时间。

在出房门的一瞬间，夜筠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开门的方式不对。屋内的摆设跟平时见到的几乎完全不同，如果不是那几个具有标志性的家具还摆着，夜筠都认不出这是他平时住的屋子。

“早。”在夜筠愣神的瞬间，在阳台看书真白向他打了个招呼。

“......早。”夜筠愣了半天才挤出那么一个字来。平常的生活中突然多出一个人让他不太习惯，更何况他不擅长与这种这么主动的人打交道。

“要一起出去买东西么？新学期准备开始了。”真白收起了手中的书，站了起来。初升的太阳照射在她亚麻色的头发上，显得煜煜生辉，头顶上能再加个光环的话就与天使一样了。

“......不了。”夜筠犹豫了一瞬间，选择了拒绝。如果是与那种沉默寡言的人一起出去的话，他倒是愿意。因为那样不用刻意为了维持气氛，而浪费大量的脑细胞来思考交流之间的话题。在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和多话的人交流的，毕竟，他曾体会过无数次说话时突然冷场的感觉。

“好吧。”真白也没有强求，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临走前想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夜筠说道：“早餐多做了一份，在锅里热着，如果饿的话记得去吃。”

夜筠平时倒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也就只有上学的时候经过学校门口外的包子摊时才偶尔吃一下。

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样帮自己？夜筠盯着锅里的面包和粥，脑子里只有这一个问题在盘旋。

认真的瞧瞧自己，土得掉渣的打扮，蓬乱的头发与无神的双眼，憔悴的神色。如果脸上的胡须多点、沧桑一点的话，就是活生生一副中年失业大叔的模样。而且性格上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说不好听点就是孤僻、自闭这种黑暗情绪的结合体，不嫌弃自己算是十分难得了。

但是光这样看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全程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习惯，夜筠还是接受了真白的好意。但是接受好意的结果就是，夜筠最终还是在最简单的程度上打理了一下自己，也出门买东西去了。

......

虽然说是在大城市里读书，但是学校却是在偏向于郊区或者说叫做农村的地方。虽说交通不太便利、商业也不太发达，但是好处就是环境不错而且路上行人不多。

最重要的是，如果要找人的话，在确定了目标后也只有那么几个地方可以找。

“......一起去逛逛吧。”

“对啊对啊，那里挺好看的。”

“谢谢你们的邀请，不过我还要去买......”

“没事没事，不怎么花时间，就一会的时间。”

“对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过来这边一趟的说......”

真白被一男一女夹在中间，脸上的笑容略带一丝尴尬。毕竟对方都已经说到“好不容易才过来一趟”这种份上，再次拒绝又会破坏同学情谊。但是现在的确没有时间跟他们一起到处闲逛，却不能用“下次吧”来推脱。

不远处的夜筠看到真白的双手在背后稍稍发抖，再看到他们之间像是具有攻击性般的距离差，猜了个大概。

这种时候没什么好犹豫的，还人情的机会就是现在了。夜筠自我催眠着自己，暗叹了一声走上前去。

如果是以一般的朋友身份来让真白摆脱他们的话，就会很容易让他们产生“我们在真白心中的地位不如他”这样的感觉；又或者会让他们记恨这件事，以后有某个契机就会毫不犹豫地拿这件事来抹黑真白。

而如果是以别的身份——例如男朋友什么的。先不说别人相不相信，光是这种谣言传出去都会让真白的名誉受损，而夜筠则是会直接社会性死亡。

“喂，让让。”嘴上是这么说着，夜筠却是用力地撞了一下真白和那个女生，将她们撞了一个踉跄。没有丝毫停顿地在她们中间撞出来的通道快速地穿过，完全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

“喂，你这人有病吧？旁边这么多路不走非要撞我们？”那女生开始嚷嚷了起来。

夜筠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走。那男的急了，对着夜筠吼道：“你这人不道歉还想走？你是不是贼？来人抓贼啊！”

看到路人纷纷把头转向这边，夜筠只好加快脚步摆脱他们。可是按照他平时这种生活习惯，身体早就被他自己弄残了，怎么可能跑得过这种天天在外的现充？

在被围堵到夜歌小巷里头时，，夜筠知道要挨的这顿揍是少不了。在围观的人群中没有看到真白时，夜筠既松了一口气，却又好像失去了什么一般。可是这种纠结的情感在挨揍时已经烟消云散了。

......

夜筠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们也不敢打得太过火。但是身体上被衣服遮住的部分他们就没有顾忌了，能下脚就不用手，似乎觉得夜筠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打他都脏了自己的手。

而路人都是围在旁边看戏。不但没有制止，甚至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还大声喝彩“这种败类就该打！”什么的。最后还是两人打到累了才把夜筠当垃圾一样踢走。

还好周围没有认识的人，不然这事明天就全学校都会知道了。虽然说这对他的影响几乎为零。但是，疼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泡进浴缸里的一瞬间，全身上下的伤口仿佛重新撕裂开一般火辣辣的疼。

夜筠突然发现最近总是诸事不顺。昨天刚发烧完，今天就被打了一顿，学习用品什么的也还没买到。明天还得带着一身伤去参加开学典礼......

突然有些莫名地笑了笑，甚至连夜筠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就只是像自言自语那般。

“对不起。”浴室门外突然传来了真白的道歉声。

夜筠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不知道给谁看的笑容。“对不起什么？我走路匆匆忙忙的没看前方，不小心撞到你们，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真白没有再说什么，气氛陷入了沉默。时间久到连夜筠都以为真白已经走了的时候，才听到真白细微的声音。

“你变了......但是你还是没变......”真白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鼻音，就像是在哭泣着的样子。

“啊哈......变了什么的，毕竟长大了，谁都会变得成熟一些吧。”

“这就是你所谓的成熟方式吗？”真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气。“现在的你比小学时候差劲多了，明明有着沟通的方式可以解决，非要用你自己‘成熟’的方式来解决？”

“沟通并非是万能的，如果沟通有用的话，你为什么不用沟通的方式自己解决呢？”夜筠轻声地说道。

真白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没有反驳夜筠的话。

“沟通是能够解决大部分现实中的问题......但是心理上的问题也能够解决吗？所谓的沟通不过是建立在双方达成共识的情况下。但只要有一方带有主观意识，这所谓的沟通不过是变成了解释与掩饰罢了。”夜筠毫不在意地掀着伤疤，语气却一如往常般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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