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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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火烧云……”

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的时候，不禁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愣了一下。

实验台前，正在加热试剂的林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

“……没事，自言自语而已。”我盯着窗外正缓缓落下的夕阳，头也没回地回应道。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了面前的实验器材上。

秋天凉爽的微风从我的脸颊上拂过，带起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修剪过的，有些长而且显得杂乱的头发。几乎已经垂到了睫毛的刘海被风带动着，像是要扫过我的眼球一样不停摆动，让我觉得有些瘙痒，只好垂下眼睛，用那副提不起兴致的表情看着窗外的风景。

秋天的火烧云。

……我很喜欢看秋天的火烧云。

所以会在放学的时候，来到林叶的化学实验室里。她做她的实验，我看我的风景。直到她完成了她的实验，或是太阳落下，不见了影子。

“你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浑身一抖的同时，转头看见了她因我的反应而绽放笑容的脸。

“呀，抱歉。”

“……我在看那边的云。”我把头转了回去。

“你觉得无聊吗？”

“不觉得……为什么这么说？”我用余光看着她。

“看你的表情。”她指着我。“好像要睡着一样，感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一直都是这个表情来着。”

“这点倒是没错。”她点了点头。“那我换个问法。你喜欢吗，就是……看这样的风景？”

“……当然。”

她扬起了眉头。

“怪人。”

“不，等等，为什么？”我再次转过头去，面对着她。

“一般人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才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一阵失语。

她走回了实验台前，把实验台上的化学用具都收拾干净了。又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扔进了柜子里面。

“先回去了。”

“今天这么早么？”

“嗯。”

纤细的手将化学实验室的钥匙轻巧地放在了窗台上。

她留下了一句“走的时候记得锁门”，便像秋天的微风一样，轻飘飘的离开了。

——“一般人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才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眨了眨眼睛。

……好吧，我可能并不喜欢这样的风景。换句话说，我可能只是误以为自己喜欢吧。

站起身来，将椅子搬回了原来的位置。太阳已经消失了一半，教室也慢慢地变得昏暗起来。我也打算离开了。

可回身锁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已经日薄西山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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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右前方，大概三十米处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甜品店里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

……栗子。

在认出那人之前，我没来由地先想到了这个名字。

正巧，前边这人的名字也是栗子。

她左手提着一个印了草莓图案的纸盒子，右手拿着一杯草莓奶昔，正一边哼着歌一边在我前面走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没注意到我。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问题——

——我要不要走上去跟她打招呼？

……不。打招呼？怎么打？

嗨，我就是昨天让你捅了一刀的可怜学长？

这么一想还是算了。她现在心情不错，若是见了我又弯腰鞠躬说对不起什么的怎么办。破坏了一个可爱女孩的好心情的话，我会感到愧疚的。

……那么现在就低下头装作玩手机好了。

我拿出手机，正要开锁的时候，她突然站住了，开始在身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她的动作愈发的慌张，头上本该弯曲的呆毛都变直了。

她拍了一下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身，然后……

“糟糕糟糕钱包居然落在……咦？！学长？！”

……唉。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扯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

“啊，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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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在鞠躬了。这次是在道歉。

话说回来，道歉的话，没什么问题。

但是，我觉得吧，在道歉之前，你还是先把人家收银员小姐姐手里的钱包先拿上会比较好吧？

人家一直保持着递给你的动作也是很累的哦？

……总之我先拿着了。从收银员小姐姐的手里拿过栗子的钱包的时候，她的目光转到了我身上，像是刚刚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有些犹豫地，她开口问我。

“呃……先，先生，请问，您的女朋友是……？”

栗子大概是听到了，鞠躬的动作停了下来，一下子站的和头上突然立起来的呆毛一样笔直，脸变得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始冒出蒸汽一样。

“诶？”看到了栗子的反应，收银员小姐姐的头上冒出来了一个问号。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礼貌性的笑了笑，辩解道。

“啊……！”收银员小姐姐意识到了不妥。“非常抱歉，我误会了。”

拿回了栗子遗落在店里的钱包，我们走出了甜品店的大门。

“欢迎下次光顾。”

收银员小姐姐的脸上露出的微笑礼貌中带着些困惑。好吧，我懂，这孩子道歉就道歉吧，鞠躬干什么，没这个必要吧。

“下次小心点，别又掉了。”

门口，我将她的钱包递给她，说道。

她红着脸，嗫喏着说了声“嗯”。

她将钱包接了过去，但我仍然保持着伸着手的姿势。

她盯着我的手看了好一会儿。

“那，那个，是要……我的钱包？”

“……”

好吧，和妹妹出门逛街的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一个习惯——每当我跟她从某个商店里走出来，我都会伸出手，帮她拿东西。现在的我做出这个动作已经是算是条件反射了，她会误会也不奇怪。

……不过你还是清醒一点，我又不是抢劫犯。

“抱歉，没说清楚。把东西给我，我帮你拿着吧。”

“诶？！不，不用了……”

她慌张地摇着头。

“呜……因，因为，昨天的误会，而且刚才也不小心落了东西，还要学长你陪我回来拿，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

看她这副样子，我把手收了回来。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我迈开了步子，她在反应过来后用小碎步跟了上来，跟在我的右后方。

走了有一段时间，她在我身后扭扭捏捏地开口了。

“学，学长？”

“嗯？”我偏过头去，回应她。

她加快了速度，走到了跟我平行的位置。

“嗯……就是，昨，昨天那件事情。”

“怎么了？”虽然这么问了，但我心里很清楚她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说出口的又是代表歉意的话语。

“还，还没有，跟学长你道过歉。”她很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毕竟，我……”

“又要说对不起吗？”我打断了她，轻声道。“我没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已经习惯了。你也是，也别自责。”

“诶……习惯了？”她有些迷茫。“啊……好的，对，对不起……”

我叹了一口气。

“我有一个建议给你。”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以后，试着把你的「对不起」换成「谢谢」吧。”

“呜……”她却不像是在思考着我的提议的样子，反而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情，正在挨训的孩子。

“我举个例子。”我继续说着。“刚才，我陪你去把钱包取了回来，你对我说了「刚才也不小心落了东西，还要学长你陪我回来拿，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这样的话，对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

“把这一句话改一下，这么说：「刚才不小心落了东西，谢谢学长你陪我回来拿。」你重复一下，看看怎么样。”

听到了我的话后，她微微张开嘴。

“刚……刚才不小心落了东西，那个……谢，谢谢学长你，陪我回来拿……”

“这样听起来不就好多了么。”我重新迈开了脚步，向前走着。

她还在原地思考着。看到了我迈步的动作，又匆忙跟了上来。

“那，那个！我不是很明白，这两句话的区别……”

“区别么。”我叹了一口气。“非要问的话，我也说不清楚呢。”

只是凭借着感觉去给出这样的建议罢了……

她的脚步停住了，我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个……”她指了指路口处的转角，“我家的方向在这边……”

我轻轻点了点头。“那好，你回去吧。”

正要向前走的时候，被叫住了。

“谢，谢谢学长……！”

“唔……”我回过头，看到她正微红着脸，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一向很讨厌城市里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但这次不一样。灯光照亮了她微红的脸庞，点亮了她垂下的眼睛，给她黑色的及肩短发镶上了一层绚烂的边。一时间我竟看得出了神。

“谢谢学长……陪，陪我走了这么久。”她支支吾吾地把话说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对不起……那个，我这么说……正确吗？”

我愣了好一会儿。

“唔……嗯。”我怔怔地点点头。“回，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我看着她的脸，上面出现的并非是她最常见的，那种快要哭出来一样的慌乱神色，而是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

……嘛。

再后来……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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