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鹤颇感踌躇。犹豫到最后,她镇定下来,将手伸向值班室边上的门铃。她在心里想着,现在只要能进到白风镇守府里面,就可以见到叶崆了。
她的指尖一接触到门铃的按钮,值班室内便响起一阵门铃的喧闹声。门铃声透过厚实的大铁门传到门内,仿佛是战争随即就要开战的信号。
翔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等待着来自里面的反应。值班的海伦娜应该马上就来开门的,然而值班室内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翔鹤透过玻璃瞥了一眼墙上的液晶时钟。已经快到凌晨1时。
难道她睡下了?——
翔鹤感到很蹊跷。一小时前,在海伦娜在与自己通电话时还明白无疑地说:无论你什么时候来访,我都在值班室。当时,她是一副坚定的语气,虽然嗓音里还是那么淡漠。
翔鹤竖起耳朵聆听着。深秋的夜风里融着草丛里传出的虫鸣。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白风镇守府的对面就是北海,左右两边的建筑都掩在绿丛之中,翔鹤承认这次单枪匹马前来白风镇守府,的确给自己带来一股强大的不安和恐惧。
(真的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翔鹤心里一边思索着,一边望着窗户发呆。
值班室的屋子里虽然掩着窗帘,但里面亮着灯,在如此夜深人静之时,海伦娜也不可能外出的。翔鹤无意中将手伸向门把手。
翔鹤轻轻地让门开一道小缝,这是她确保不会惊扰里面的人的措施,也是一种让自己心安的做法。
她朝着里面,轻轻地喊道:
“你好,有人吗,海伦娜,你在里面吗?”
但值班室里的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翔鹤感到一阵强烈的好奇,将脑袋探了进去。
值班室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翔鹤将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屋内,值班室里的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从壁纸到地毯、单人座的沙发、书柜、小暖炉,所有东西都保持着旧时的样貌,就连墙上那个海锚模样的装饰品也是,只不过时间在它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
但无论她怎么做,就是无法将视线集中在墙上的某一点。每当她盯着一样东西看时,就会觉得曾经的那些片段能随浮现在眼前。
翔鹤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翔鹤依旧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经在白风镇守府里举办过的那场烟火大会。那年在万圣节举办的烟火大会,是翔鹤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回忆,那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翔鹤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自问自答地说:
“海伦娜,这么多年来,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但却没有温度的声音:“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他,等着他回来 。”
翔鹤吓了一跳,她循声回头,只见海伦娜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双冷漠的眼睛竟充满着坚定。
翔鹤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她边揣摩着海伦娜的心思边含含糊糊地敷衍道:“恩,是啊,我也是...”
海伦娜的脸色突然变得冷漠,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把她的内心深处看穿:“你的话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怎么安慰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海伦娜的脸上还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感。
“抱歉,海伦娜,我…”翔鹤低下眼睛,拢起垂落在额头上的头发,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才作出决定。
“我来找叶崆上士,辛姆斯让我转交他一封信。”翔鹤说完,微微叹了口气。
海伦娜面无表情地看着翔鹤,用手抚摸着她那蓝色的鬈发,压低声音道:“叶崆上士已经休息了,你把信给我就好,我会转交他的。”
“这封信我必须亲自交给他。”翔鹤瞪大眼睛看着海伦娜。
“这恐怕不行。”海伦娜苍白着脸。
“可是...翔鹤咬着嘴唇,面带难色。
“你知道规矩的,翔鹤,不要为难我。”海伦娜的语气中带有责备的意味。
“拜托你了,这封信我必须亲自交给叶崆上士!总之,辛姆斯特别叮嘱过我的,让我进去吧,海伦娜。”翔鹤显得有些焦急。
“怎么,你怕我会偷看?很抱歉,我对信的内容一点兴趣都没有。”海伦娜用似是而非的理由来搪塞她,海伦娜沉默了几秒钟,毫不客气地盯着翔鹤的脸,说:“你还是快点把信给我,然后早早回去吧。”
果然如自己所预料,海伦娜不会轻易让自己进去。
大概有十几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突然,翔鹤嘟嘟哝哝地说了一句话:“上周的时候,安德玛少将突然找辛姆斯,说让他去南海前线的基地进行防御作战...”
海伦娜有些诧异地说:“安德玛少将?驻守司令部的那个吗?”
“是的,辛姆斯他...昨天中午就去了司令部报道,到现在都没回来…”翔鹤整张脸沉了下来。
经过短暂的沉默,海伦娜开口了:“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信?”
翔鹤边看着海伦娜的脸,边从随身的口袋中取出那封黑色的信。
看到翔鹤手上那黑色的信封,海伦娜整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翔鹤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海伦娜?”
“Death...”
微弱的喃喃自语,还是被翔鹤听到了。
“Death??”
不管翔鹤怎么问,海伦娜只是抱着头缓缓摆动脖子而已。等了一会,海伦娜低声说:“辛姆斯上校历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怎么会去惹这种事呢?”
“我不知道。”翔鹤说,“安德玛少将让他只身一人前往司令部,老实说,我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海伦娜嗫嚅着说:“晚了…”
“什么意思?”翔鹤说着,对海伦娜这句话充满了疑问,但她感到不好启齿询问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即使问了,一定也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答案的。
海伦娜望着远方的大海,叹息一声: “果然...过去的事情并不会这么容易过去,否则人们为什么还要读历史呢?”
说到这里,海伦娜突然打住了,露出略微悲哀的神色,好像很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把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你和我进去吧。”海伦娜微微摆动头部,垂下眼睑,避开了翔鹤的眼神,“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叶崆上士。”海伦娜斩钉截铁地说。
“你改变主意了?”翔鹤迟疑着问道。
海伦娜没有理会翔鹤的话,脸上又挂上了冷漠的面具,她转朝着身后的大门方向走去。
翔鹤感觉到了海伦娜的沉默,但她无法知道海伦娜的心思。
翔鹤没有别的办法。她默默地跟在海伦娜身后,走进无声的白风镇守府中。
一路上翔鹤没说话,她一直在揣摩海伦娜的心思。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气氛,所以她一直在考虑着如何与海伦娜搭上话,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机会。
“我送你去休息室。”海伦娜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她的声音很淡漠。
“休息室?宿舍没有地方了吗?”翔鹤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客人,就去那儿。”海伦娜很有派头地强调。
翔鹤不再吭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明白,此刻只有服从。
进了卧室,翔鹤仔细端详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她略微惊讶的是,隔多年的白风镇守府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从内到外,一直保持着十年前的模样,而且,是那么地一尘不染。
翔鹤有些发愣地地看落地窗外的景物,踩在英式地毯上松软的感觉令她感觉很好。
道路很宽,两旁的林木姿态婀娜。
翔鹤看了下表,时针指向二十三点整。经过一天的奔波,她已经很疲倦了,此刻她感觉眼皮在打架。明天一大早就要见到叶崆上士了,翔鹤一边想着从口袋里取出信,放在身旁的圆桌上。
时间不早了,翔鹤打算就寝,无意间把目光投向窗外。然后,她的眼睛一下子发直了。前面有个女孩居然在外面走!她是谁?要知道,白风镇守府的舰娘翔鹤可都是认识的。但是这名女孩,翔鹤实在是没有印象——月光下,她的头发垂到地上、她上半身穿着一身黑色带有毛领的制服,下面穿着像是德制的军官长靴!
翔鹤愣了几秒钟,在脑海中飞快搜索着有关这名女孩的信息,但无论她怎么想,都没有一点头绪。先不说她是谁,现在的季节已经是初冬了,初冬的寒风可是很可怕的东西,翔鹤在以前候不当心被它吹了一秒钟,便染上了严重的感冒,这名女孩穿的如此单薄,肯定也会被吹感冒的。
“喂!”翔鹤敲着窗户喊道:“外面很冷,你要不要进来?”
那女孩一下回过头来,她有张很清秀的脸,看上去约摸十六七岁。她面无表情。
“你进来吧!外面很冷的。”翔鹤很认真地说,“我房间里很暖和的。”
那女孩依旧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喘息地说:“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什么意思?”翔鹤的眼一下子大了。她花了几秒钟仔细思考了女孩的话,仍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翔鹤不禁有些百思不解,她摇了摇头。
翔鹤觉得匪夷所思。离开这里,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自己是受辛姆斯上校之托来这儿的。这下该咋办?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是受自己的指挥官之托,传达一封信的……”翔鹤拼命在脸上堆出一朵笑容。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女孩的声音空洞而又机械。
见对方似乎不予理睬自己,翔鹤的心跳有些乱了。
“你看这个……”翔鹤手忙脚乱地拿起信晃了晃。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女孩的声音依旧机械而冰冷。
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是别理她算了!翔鹤拉上了窗帘,没有再理会窗外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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