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鹤带着伊莲娜转过一个拐角,走到一个很幽深的角落,在那里有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五金店。原鹤踏步走进去,嘴里叼着卷烟的老板抬头,眯着眼看他。
“老赵,出来做生意!”
“哟,这不是原大少爷吗?”老板看清了原鹤,急急忙忙地站起来。他是个和原鹤差不多高的中年男人,语气像是古装剧里那些谄媚的青楼老鸨,让原鹤愣了一下。
“原大少爷是什么鬼。”
“哎哟,原大少爷怎么这么见外啊?”老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一只手搭在原鹤的肩膀上,“今儿个是看上我们哪个姑娘了啊?”
“滚!这儿有未成年人呢,别开你这些黄色玩笑!”原鹤一膝盖踹到老板的屁股上。
老板这才意识到原鹤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低头看了看伊莲娜:“哟,这闺女儿长得可真俊啊,莫非是哪家的千金,家道中落,才沦落到我们怡红院……”
“滚!”原鹤终于没忍住,抬起鞋底,一脚在老板的屁股上踹上一个鞋印,“给两条彩灯,淡紫红色的,账记在我们店头上。”
老板嘻嘻哈哈地跑到货架面前,在一个纸箱子里翻找着什么,“别生气啊原大少爷,这大热天儿的没有一个顾客,咱正无聊的紧呐。”
“嫌无聊就自己窝在那儿看你的小黄片就行了,别在未成年人面前开带颜色的玩笑。”
“不了不了,伤身体。”老板笑嘻嘻地拿出两条彩灯,原鹤稍微检查了一下。
“行,那我走了。”原鹤说完就带着伊莲娜走了出去。
“欢迎原大少爷下次再来玩!”老板还是笑嘻嘻地在他身后挥手。
4.
回去的路上,伊莲娜扯了下原鹤的袖子。
“干嘛?”原鹤停下来。
“问个问题……”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原鹤不耐烦地咂嘴。
“不……很重要的问题。”伊莲娜说,“就是……我之后这段时间,怎么办啊,一直住在你们这儿吗?”
原鹤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伊莲娜的肩膀:“听着,我那天和陆悠晴说的话,并不是胡诌的。”
伊莲娜微微睁大眼睛。
“你父亲让你来这儿,肯定是有原因的,而我推测这个原因就是第二环区现在对你来说很危险。”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牵扯到危险之中,但在这件事解决之前,我们会在这儿罩着你的。”原鹤接着说,“那天圣堂调查局急着带你回去,我觉得他们也不一定是可以信任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呆在这儿。现在局势不明朗,我们先静观圣堂调查局的动向。”
“嗯。”伊莲娜轻轻点头。
两个人走回到五金店那个窄巷的路口,正要踏出去,一个人影在这时走了进来。
原鹤全身猛地绷紧,拉着伊莲娜往后退了一大步。
那是一个极高大的男人,身高有两米甚至更高。在这个炎热的早上,他居然穿着一件连帽卫衣,还带着兜帽,脸上罩着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那个男人忽然放下手中的纸袋,从身后拎出一根棒球棍。
“跑!”原鹤吼了一声,把伊莲娜朝后推出去。但已经晚了,男人握着那根棒球棍横劈下来,原鹤握着伞去挡,但那根球棍上像是凝结着能斩裂一座山的力量!长伞脱手了,他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跌撞在水泥墙上。
他惨叫了一声,眉骨火辣辣的,好像出血了,视野里只剩下一片腥红色。
“原鹤!”他听到一个慌张的声音在大声喊他的名字,接着一张纸巾覆上了眉骨的伤口,纸巾后面还有女孩的小手那清凉无汗的触感。
那股火辣的疼痛被压下来了,原鹤又能看清东西了。他看到伊莲娜跪在他身边,抱着他,用手捂着他的伤口。她把头埋在原鹤肩膀上,不敢往后看。
“快……走!”原鹤想把她推开,但他的声音虚弱到没有力气,手臂也重地像是抬不起来。
他的小包里本来还带着枪,但他这会儿连掏枪的力气也没有了。那一记球棍几乎把他的手震得失去知觉。
高大男人的影子压在他们身上。
“住手,疯狗!有种别打小孩子!”原鹤捂住伊莲娜的脑袋,女孩的全身都在颤抖。
但那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上前一步,棒球棒高高地举过头顶。
原鹤忽然愣住了。这不是小混混或者黑帮打手挥舞棒球棒打人的姿势。男人的姿势在阳光下完美得像一尊古典雕塑,他一只脚上前半步,脚尖对着原鹤,另一只脚在后,脚尖朝右边偏了45度。
“丁字步……”原鹤呢喃出声,他仰头,眯眼看着男人即将挥下的球棍。
他看着这个架势,以及男人这异常的身高。
“日耳曼长剑术。”原鹤忽然说,“是你吧,‘圣彼得’”
男人的动作停住了,然后爽朗地笑了一声,这笑声和他的身高一样宏大,像是一声响雷。他放下球棍,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喂,伊莲娜,转过来看帅哥了。”原鹤拍了拍她的背。
大概是明白已经没危险了,伊莲娜懵懵懂懂地转过来——然后,像青春期看偶像剧的少女一样,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男人英俊得像是从电影荧幕里走出来的,锐利的短发搭在额前;他的眼角剑一般锋利,但却又有些微的皱纹,使那双眼睛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男人看上去也不修边幅,瘦削的脸颊上胡茬子也没刮干净——兴许在这末世,很多人都不怎么顾得上自己的容貌——不过丑的人不修边幅就是邋遢,帅的人不修边幅就是颓废系男神,男人显然属于后者。他周身带着一种古典的战意,像从很远的时光里穿行而来;他站在烈日下,眼神淡淡的,银灰色的发丝间夹杂着些许风沙,像是在荒野里坚守多年的老兵,像是看淡了生死的骑士。
“你这是什么意思?”原鹤昂着下巴问男人,“如果是开玩笑的话,那你下手也太重了。”
“有什么关系?”男人笑着说,“反正你有‘九歌·大司命’,这点伤很快就能恢复了。”
原鹤极为不满:“这就是你下手那么重的理由?”
他抓住那柄飞出去的长伞,低声念诵: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随着这声念诵,奇异的现象发生了:原鹤眉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过了大概三十秒,伤口就完全消失了,仿佛根本没受过伤一样。
“累死了。”原鹤撑着地站起来,大口喘息,“用这个很耗精力的。”
他看到伊莲娜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回事?”伊莲娜问,“为什么,伤口……”
“这是我的‘神谕’啦,”原鹤说,“就是驱魔人的特殊能力,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但是你没说过你是驱魔人。”
“我是‘无常’的成员,当然是驱魔人。”原鹤说,“虽然基本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过我确实有那么点驱魔人的能力。”
“在其他人眼里你可不是可有可无的。”圣彼得笑着说,“至少那几个人的麻将是你教的吧,他们一定很感谢你。”
“我只是照着在线百科的麻将规则给他们读了一遍,谁知道他们后来玩得那么疯。”原鹤说。
“老年人爱搓麻将不是很正常吗?”
“是啊,还能预防老年痴呆。”原鹤有气无力地应和道。
男人轻笑了一声,随后看向仍然蹲在地上的伊莲娜。
“这位就是伊莲娜·格列维奇小姐吗?”他问。
“是啊。”
“哦,幸会。”男人伸出一只手,伊莲娜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手很大,也很粗糙,像是巨熊的手掌。只是摸着,就能感受到这双手历经的刺骨风霜。
“我是庇护所城国国防军下属的别动队——余晖骑士团的攻击骑士盖德·里希特纳尔,执行代号是‘圣彼得’,刚刚和你的朋友开了个玩笑,可能吓着你了,不好意思。”
“你还真把这称作开玩笑?”原鹤没好气地说,“开玩笑为啥下手那么重?”
“开个玩笑,顺便替我的学生教训一下你。”圣彼得悠悠地说。
“你的学生?陆悠晴吗?”原鹤说,“什么意思,我又没把她怎么样。”
“你害她被降职了。”圣彼得回答,“圣堂调查局暂时把她移出了重案调查小组,原因是她没有把伊莲娜·格列维奇带回去。”
“就因为这?”原鹤张着嘴巴,“那破局子的人也太小心眼了。”
“事实上那天陆悠晴领到的是一个很严格的命令:‘一定要把伊莲娜带回去,否则以玩忽职守处分。’”
“等等等等。”原鹤举起一只手,“你说她接到的是这么严格的命令?可那天我说她不能带伊莲娜走,她好像也根本没怎么坚持。”
“所以我一直说陆悠晴对你很好啊,你看看,宁愿自己被降职也尊重你的意见,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
“别吧大叔,人家男朋友都有了。”
“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她说是圣堂调查局的某个高级执行官,长得像年轻时的马龙·白兰度。”
“马龙·白兰度?演《教父》那个?陆悠晴喜欢这种类型的?”圣彼得低头沉思,“圣堂调查局有长这样的执行官?”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原鹤说,“先别扯这个了,你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不会也是想把伊莲娜带回去吧?”
“安心。”圣彼得大手一挥,“我的判断和你差不多,米利亚·格列维奇让伊莲娜离开第二环区,还有圣堂调查局在这件事上的反常态度,这两件事综合来看,这件事的水可能很深。所以我也觉得你不把伊莲娜交给圣堂调查局是正确的选择。”
“这样好吗?我可是害你的宝贝学生被降职了啊。”
“没关系的,我说过,陆悠晴一直都很为你着想的。”
原鹤张了张嘴,但没想好这句话要怎么接。
“不过你要注意,他们一开始派陆悠晴来,是想让陆悠晴说服你们放人,因为陆悠晴和你们很熟。陆悠晴没有成功,他们说不定就会有另外的行动了。”
原鹤眨了眨眼睛:“谢谢提醒。”
“好了,你们注意一下就行。”圣彼得擦了一把汗——也难怪,这么热的天他还是穿着那件连帽卫衣,而且丝毫没有想脱下来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说:“犹大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依然每天沉迷打牌不能自拔。”
“带我去看看她吧。”圣彼得说,“也好久没见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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