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些蔚然的往事（3）

3.

现在回想起来，那到底是值得追忆的往事，而且是回忆的河里最为波光粼粼的段落之一，虽然后来他知道，陆悠晴没来由的对他好其实是别有目的的。

等到原鹤搭着地铁转公交车后摇摇晃晃地摇回夜店时，已近黄昏。这家朴素的夜店已经开始营业。可能是时候还没到，这时生意并不好，吧台上零星坐着两个散客，面色微醺，时而偷偷看向柜台里面。而劳森太太就站在柜台里面为客人们倒酒。无论何时，这家夜店的吧台总是最先坐满的总是吧台，因为只有这里才能近距离欣赏到劳森太太那超规格的胸部。

在这里做酒的生意委实不算好做。酒这种能驱散寒冷和恐惧的东西自然是先供应天堂四区里的精英或者富翁们的，所以在这里酒的价格高得吓人。第十二环区最好做的生意是卖春的生意，这里的妓院完全被两家黑帮把持着。贫民窟的家庭走投无路了，就把自家的年轻女儿卖给这两家黑帮，换几个救命钱，每个月还能拿到自家女儿“营业额”的10%补贴生活费。如果这些还不够花就再卖另一个女儿。这里有很多家庭都是靠这种事在苟且偷生。不过在这里，少女的身体都远没有正宗的白兰地值钱。

所以在这喝酒的人基本都是爱酒胜过爱女人的极品酒鬼。不过还有的是在这儿碰巧偷看到过老板娘领口下的风光、于是觉得妓院里的姑娘一点意思也没有的重度熟女控。

原鹤踏进店门，麻将四人组在角落里起了一桌麻将，罗非坐在能看见门的位置，朝原鹤招了招手。

原鹤和麻将四人组简单说了今天的情况，把文件袋和天堂区的ID卡交给了苏霍伊。苏霍伊隔着金丝框眼镜，默默注视了那几个文件袋几秒。

“晚上吃啥？”原鹤问。

“都吃过了……”罗非阴险地瞅着原鹤，“哼哼，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已经7点过了好不好？今天周叔搞了一顿葱爆羊肉，你以为谁会给你留？”

“对不住哦，小鹤鹤，确实太好吃了所以……”卡拉米媞眨巴着她玫红色的大眼睛，原鹤只能不耐烦地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自个儿回去泡面行了吧。”

原鹤走到楼梯口：“对了罗非，明天我调休一天，所以明天店里的外卖可能要你去送……”

“嗯，我知道，明天要和小伊莲娜在温柔乡里过二人世界对吧，没问题的，你就放心……”

“滚！”原鹤怒斥一声，朝罗非竖起中指。

他走上自己的房间，正打算掏钥匙开门，忽然发觉门没锁，夕阳从门缝里透出来。

原鹤这才想起钥匙不在自己身上，房间里这时也应该比以往多了一个人。他推门进去，伊莲娜的长发散在夕阳照耀的床铺上。她又用那个难度颇大的鸭子坐的姿势跪坐在床上，半边蚊帐把她笼罩在金色的朦胧中。她手里还捏着一个贺卡一样的东西。床上摆着一个很典雅的音乐盒，盒子转动着，叮叮咚咚地演奏《祝你生日快乐》的纯音乐。

等等，那个是……

原鹤快步走进去，在伊莲娜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夺过贺卡，然后，捏住女孩滑嫩的脸蛋，用力把脸颊扯得长长的……

“你这家伙！”原鹤恶狠狠地说，“不要老是动别人东西啊！”

“诶——疼疼疼！”伊莲娜惊恐地扳着原鹤的手，想要阻止他继续发力，然而收效甚微。虽然她贵为战斗民族的元气少女，但到底逆转不了这么大的体格差距。

“等等，我没乱动你东西！”伊莲娜一边说一边蹬腿还一边高声尖叫，原鹤想起这栋公寓的隔音效果本来是极为糟糕的，这才松手。

“我没动你东西啦，没有！”伊莲娜揉着被捏疼了的脸，幽怨地看着原鹤。

“那这些是什么？”原鹤把音乐盒也夺到手上。

“我……帮你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伊莲娜轻声说，“那些是从你衣柜下面的柜子里翻出来的……”

原鹤这时才发觉整间屋子都好像比以前敞亮一点，电脑桌上堆积的书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好，地上的一些杂物被清理干净，衣柜门还是半开着，不过里面的衣服都被一件件叠整齐。

这可不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啊。原鹤在心里嘀咕。

“先说好，你的内裤好像放在下面那个小抽屉里的，我可没动那个抽屉！”察觉到原鹤的眼睛瞟向了衣柜，伊莲娜鼓着脸提前声明。

原鹤脸颊抽动，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索性就没接。他继续扫视他的房间，衣柜和海报上的积灰也被清理了，地面被仔细拖过，天花板上蜘蛛网也被清理了——结合自己房间里那根鸡毛掸子的长度和伊莲娜的身高来看，原鹤大概想象到伊莲娜撩开蚊帐，站在自己的床上，拿着鸡毛掸子一蹦一蹦地去清理天花板上蜘蛛丝的画面。

内心的某个地方像被一只轻柔的手轻轻戳了戳，一瞬间剧烈的跳动。

“谢谢。”原鹤轻声说。

“不用谢我啊，我只是自己太怕蟑螂了，所以才清理了一下，我不想晚上再遇到蟑螂了……”伊莲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半背过身体。

“对了，你床底下有些动漫风的杂志，不过看着封面不太妙，我又放回去了，绝对没有翻开！”

刚刚那种油然而生的感动顷刻间灰飞烟灭。原鹤只能呼出一口气，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轻轻揉了下伊莲娜的脑袋。

“干嘛？”伊莲娜捂着头，背着身体警惕地看着原鹤：“可别想用‘摸头杀’和我套近乎哟，这招对我不管用的！”

原鹤觉得如果现在找个漫画家来画下这一幕，他脑门上一定有一粒豆大的冷汗。他只是想拍下伊莲娜让她听自己说话，而伊莲娜的脑袋正好在一个适合放手的高度。

“听着小不点，虽然我的确很感谢你，但以后还是少管死宅的房间比较好。”他咳嗽两声，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它要乱，就等它乱好了；死宅可都是有些小秘密的，肯定不喜欢其他人翻他的房间。另外刚刚捏你的脸是不是有些疼了，我道歉。”

伊莲娜又揉了揉脸，意味深长地盯着原鹤，最后只是“哦”了一声。

“吃饭了吗，小不点儿？”原鹤从墙角拖出一只纸箱。

“吃了，和卡拉小姐她们一起吃的。”

“那就只能我自己一个人泡面喽。”原鹤在纸箱子里翻找，“哈，久违的红烧牛肉面，偶尔吃一顿也还好。”

“额，晚饭的话，我帮你留着哦。”伊莲娜忽然说。

“什么，晚饭？”

“对呀，因为吃饭时你还不回来，所以就帮你留了点。”伊莲娜小心翼翼地从电脑桌上端下了一个淡蓝色的、饭盒盖子上有塑料雪花装点的少女风饭盒。她揭开盖子，里面是那种分格式结构，有一格里面塞着满满的葱爆羊肉，一格里面是莲**丝，还有一格米饭。

“我的饭盒，别嫌弃啊，也不知道够不够……”

“谢、谢谢……”原鹤匆忙间语无伦次了，他茫然地盯着那个饭盒，脑海里莫名闪过小时候因为他吃不惯南方学校的食堂，外婆每天都要送饭到学校来的情景。

“那我去帮你加热一下，羊油冷了吃了容易拉肚子。”伊莲娜又说了一句颇有外婆风格的话。

“好，微波炉在哪儿知道吗？”

“我去问问周叔就知道了嘛。”她盖好饭盒盖，端着饭盒小心地小跑下楼。原鹤站在后面，盯着女孩灵巧紧致的小腿出神。

他忽而意识到这个女孩已经闯入了他的生活。有些改变可能已经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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