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不明其意

墨黎的俊颜与我相靠很近，似乎我的不经意间转头便能紧贴于他的脸上。

墨黎字里行间喷洒出的余热，洋洋洒洒的扑闪到了我的颈窝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夹杂着墨黎身上特有的麝香气息，让我不禁老脸一红……

甚至一度浮想联翩，脑海中嗡嗡作响，手心里也渗出了层层薄汗。

我只得将头埋得更深，刻意忽略脸上浮现出的红霞，手下的动作也僵滞了下来……

只能任由他手掌的支配在那宣纸上整齐有序的烙印下繁琐的诗句。

墨黎耐心的纠正着我握笔的每一个错误，那修长的手指笼罩着我的，一笔一画的描绘出一个个繁琐的文字。

墨黎全神贯注于笔上的功夫。

视线紧紧的围绕于我面前的那张宣纸之上，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我面上的一抹羞涩和窘意。

在墨黎细腻而又认真的刻画下，那一个个端正俊秀的字体，刚柔相济，力透纸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腾跃于宣纸之上。

几句诗词下来行云流水，底蕴深厚，经得起人反复推敲。

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

足以见得撰笔人的用心和书法造诣的登峰造极。

反观我的字迹。

如那跳梁小丑遇到了世外高人，再能耐的墨水也油尽灯枯……

不仅是小巫见大巫，还有几分坐井观天的狭隘之意，我那所谓的“书法”与他的墨宝又岂能相比？

墨黎似乎是察觉出我面色上的窘状。

他停下了那书写的动作，结束了那末尾字迹的最后一笔，那漆黑发亮的油墨，晕染在洁白的宣纸上，静候待干。

他微微仰起了身子，视线悠悠的转向了我，那眸中尽是深意。

望着我那扭捏的模样，墨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俊颜竟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松开了与我交相辉映的手掌，尴尬的咳出了声，视线从我的面庞转移到了他处……

那双泛着锋芒的桃花眼里莫名的闪过一丝局促不安，扑闪的长长羽睫也微微的颤动了起来。

不过墨黎的不自然也仅仅维持在一瞬间，他很快平复了方才略显失态的举止。

又恢复起了那副严肃正经的教书人的模样。

墨黎：“对了……”

墨黎：“为师讲解了那么多，眼下也是时候该考考你了……”

墨黎巧妙的岔开了话题，让我也从方才的尴尬之中缓解了出来，倒是衬托的我一改往日变得扭捏作态了起来。

他的视线悠悠的回到了那本《修真通鉴》之上，熟悉的男声复又响起，与林中鸟儿的啼鸣交错，仿佛在那清幽的空谷之中回荡开来。

墨黎：“如何理解‘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出自老子《道德经 - 第八章》）

我挠了挠头，陷入了一阵苦思冥想之中。

明明可以识得每个文字，可惜连成一片，却显得那么高深莫测，让我揣摩不透其中的深意。

我只得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硬着头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起来。

南烛：“莫非这句话的意思是……”

南烛：“这善良的真谛，便如那泉水一般，不求回报的滋润世间万物而无曾所取……”

墨黎：“还不错……”

墨黎梨涡浅笑，黑眸里一片星光灿烂。

墨黎：“最善良的品性如同水一样……”

墨黎：“水是天地间上的极致，给万物提供滋养，而自己却安居其下不与之争……”

墨黎：“做人也同样应如此一般……”

墨黎：“拥有这上善者的品格，做事行云流水，亦能动亦能静能屈能伸。”

墨黎：“不为外界所迷惑，坚守本性，始终如一……”

墨黎：“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墨黎：“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墨黎：“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墨黎：“复命曰常，知常曰命……”

墨黎：“你有何见解？”

（以上出自老子《道德经 - 第十六章》）

我被这冗长繁杂的句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未等我细听明白，墨黎的话语便悄然落下，徒留下原地呆愣的我。

这回真的是轮到我抓耳挠腮了。

南烛：“呃……”

南烛：“这句话是说……”

南烛：“什么虚的实的、静的动的、真的假的都能被我一眼看穿……”

南烛：“世间芸芸万物都能追溯其根源……”

南烛：“人的命理也与这些有着密切联系……”

见我满腹狐疑，大言不惭有模有样的歪曲了这名句的含义。

墨黎的眉头复又皱起，只得无奈的开了开口。

为这句中非常人所能理解的深刻含义正了名，然而却说得我更加一头雾水，陷入了那弯弯绕之中无法自拔。

墨黎：“非也非也……”

墨黎：“你只是说对了一部分，这其中的深意岂能如此浅显易懂？”

墨黎：“这世间万物都是空虚且宁静的，万物也能因此而生长于其中。”

墨黎：“想要探寻这其中的本质，必须恢复最原始的静息状态，世间万物的生长变化蕴含复杂。”

墨黎：“其实生命皆是从无到有，再到从有到无的过程，最后终将回归其本源。”

墨黎：“这是生命的本质，更是自然的常道……”

墨黎侃侃道来，却说得我更加糊涂，越发不明白这词中的含义。

墨黎手捧着那本厚厚的书籍站在我面前，俨然一副教书先生的正经模样。

他的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大彻大悟的道理，我与他那超脱世外的思想更是隔了无数条鸿沟。

他使用的语气词句晦涩难懂，非我等俗人所能理解。

起初我还认真的在那宣纸上做着笔记，到后来，耳畔边传来的墨黎的声音如那催眠曲一般竟勾起了我的瞌睡虫。

听着听着我的意识渐渐昏沉。

两只眼皮也经不住我的好言相劝一个劲儿打架，手中的毛笔也似乎脱离了掌心的控制……

在我极力保持清醒的情况下。

仍左一撇，右一捺的在那宣纸之上龙飞凤舞着，眨眼间洁白的宣纸竟变成了一个“鬼画符”……

将墨黎本来隽秀的字样也涂抹上了黑色，俨然看不出原本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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