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谈（三）

镇子东头的王婆婆前几日去世了。

路人：怎么死的？

路人：不知道。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冻僵了，早没气了。

这镇子不大，从东徒步走到西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距离。王婆婆过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镇子。

说起这位王婆婆，众人不免怜悯叹息。王婆婆因为早年的饥荒死了老伴。后来她生了场重病，大雨天儿子去山上采药摔下山没了。王婆婆因此哭瞎了眼睛，只能靠着多年熬糖的手艺开个落魄的小糖铺熬日子。

路人：（突然想起）王婆婆独居多年，谁收的尸？

他这一问出声，茶馆突然静默，没了声音。

路人：（悄悄的说）我听说，尸体没了。

回答问题这人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这茶馆很小，现下又很安静，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路人：什么叫做没了？

路人：听说是晚上打更的人发现王婆婆家户门没有关，准备提醒一下。谁知道就发现人已经僵硬了。打更的打算出去找人替她收尸安葬，谁曾想等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尸体就不见了。

顿时所有人只觉得门外吹来的风都是阴冷的，连忙喝了口热茶压压惊，祛袪寒意。这时突然有人又开了口。

路人：说起来我前天从栎阳回来正好是晚上。路过镇子东头的时候，王婆婆她家铺子里面有什么动静。我大着胆子凑过去看，门缝里就看见一只眼睛！

这事儿越说越诡异，茶馆老板听不下去了，连忙提醒茶客别再说了。好在大家也觉得都不吉利，纷纷止住了话头。谁也没注意茶馆的角落里少了几个人。

魏荷：阿婴，你怎么看这事儿？

魏无羡：尸变呗，很常见的。

这就是刚刚从茶馆出来，又一次抛弃江澄在外潇洒游历的魏无羡一家三口。

魏蓁：（骑着小苹果）阿爹阿爹，我们不去看看吗？

这是魏无羡和魏荷的女儿——魏蓁，字思露，今年刚满6岁。长得七分像魏无羡，性子也差不了多少，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

魏无羡：为什么要去？

魏蓁：行侠仗义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话本故事里都是这样的。

魏无羡：（黑线）谁带你去听说书的？

魏蓁：（心虚）……我、我自己去的。

魏无羡：魏思露，你当你爹是三岁呢！还想骗我！

魏蓁：（懵懂）阿爹你不就是三岁吗？有一次晚上我去找你们，结果在门外听到你和阿娘说你三岁，还把阿娘气哭了呢！

#魏荷：……

魏无羡：……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魏荷羞红了脸，瞪了一眼魏无羡。魏无羡摸摸鼻子，也是一脸尴尬。该怎么和六岁的孩子说你爹不是三岁，你娘也不是气哭，而是夫妻情趣。

算了，说不清的，还是别说了。

#魏荷：下次少听那些说书人的故事。

魏蓁：为什么呀？

#魏荷：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说书人的故事听着好听，但有的时候不一定是对的。

#魏荷：有些事情要自己亲身经历，亲身体会，才能知道其中的是非对错。

魏蓁：哦。

魏蓁不是很懂，魏荷也不强求她现在懂。若是可以，她希望她的女儿永远都不懂这些；可世事无常，她总是要长大独立的，也总有一日会知道这世间并非如说书人口中那般美好。

邪不胜正？首先你要懂得如何分辨正邪，而这恰巧是最难的。

魏无羡：（见魏蓁失落，笑笑）蓁蓁想去看看吗？

#魏荷：（皱眉）阿婴。

魏蓁偷偷瞄了一眼魏荷的脸色，然后在魏无羡温柔鼓励的目光下点了点小脑袋。

魏蓁：想。温叔叔说阿爹夜猎很厉害的，我想看。

魏无羡：那今天就在这镇子住下，晚上阿爹带你去夜猎。

魏蓁：（眯起眼睛笑）谢谢阿爹，阿爹最好了！

#魏荷：（阴阳怪气）你爹当然好了~

魏蓁和魏无羡突然不说话了，委屈巴巴的看着魏荷。魏荷心里有气，结果一见这两人如出一辙的目光，顿时没了火气。

#魏荷：（我估计是养了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六岁。）

当天晚上，魏无羡和魏荷就带着魏蓁出了门。魏蓁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着，魏无羡和魏荷修仙多年，夜视能力极好，故而也没有拉着她。只是将游仙系在她腰上护着她。

#魏荷：阿蓁还小，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魏无羡：（笑笑）不小了。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不也已经到了莲花坞开始习剑了嘛。十二三岁便结伴出门夜猎了。

#魏荷：（皱眉）可是……

魏无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阿荷，我们能护她到什么时候？更何况她自己也感兴趣，就别打击她了。

#魏荷：（不满）哼，你这会儿说得好听。阿蓁要真磕着碰着哪里了，到时候有你心疼的。

魏无羡：（摸摸鼻子尴尬）有我们在，一个刚尸变没几天的老妇人罢了，能有多危险。

就如魏无羡所说，确实没有多危险。老妇人压根儿没有躲的意思，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这件事情。

魏蓁：（好奇）婆婆，你在做什么呀。

魏荷和魏无羡刚到的时候，就听见小丫头的声音。走进糖铺后间的厨房才看见，厨房里炉火正旺，黑锅里熬着糖浆，甜意似乎顺着烟雾弥散在整个厨房。这个老婆婆并不像一般尸变那样四肢僵硬只能蹦跳，一只手僵硬的搅拌着糖浆，看着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魏蓁：（嗅了嗅）好香啊。

#魏荷：（凑到魏无羡耳边小声）这是你亲女儿，都这么好吃。

魏无羡：……

魏蓁：哎？婆婆，你脖子上怎么有花纹啊？

魏荷和魏无羡听了脸色瞬间一变，魏荷连忙握住魏蓁想要摸上去的手，将她抱在怀里退后几步。魏无羡凑上前，果不其然这老妇人脖颈上布满黑色裂纹，肌肤发青，看着颇为吓人。魏无羡伸出手在她鼻间下靠了靠，随后向魏荷摇了摇头。

#魏荷：（走上前）人已经死了，可却又成了傀儡。她身上我能感觉到些阴铁的气息，但是不浓。

魏无羡：（思索了一下）应当是她身上的东西沾染了阴铁的气息，然后死后有执念，被阴铁之气感染成了傀儡。

王婆婆：你们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王婆婆不知何时息了炉火转过身，声音僵硬沙哑，在这昏暗的厨房里颇为诡异。她出声的瞬间，魏蓁就抱住魏荷的腿，被吓得躲在了魏荷的身后。魏无羡将她们母女二人护在身后，神色警惕的看着王婆婆。

王婆婆看不见，见没人说话，侧着耳朵听了听，随后又转身将糖浆倒进准备好的磨具里。出了锅的糖浆冷却的很快，没多久就成了一个个皱巴巴的圆形硬块。王婆婆将这些硬块一个个抠出来，摸索着一旁的糖纸一个个包了起来。

魏蓁：阿爹，婆婆她……

魏无羡：别出声。

魏无羡难得的严肃，魏蓁立刻住了嘴。可父女两个的声音王婆婆却听见了。她转过身面向这里，突然露出生硬的笑容。

王婆婆：你又来啦。

魏无羡和魏荷怔了怔，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疑惑却都没有说话。

魏蓁：（人小胆子大）婆婆说的是谁啊？

#魏荷：（将她揽到身后）阿蓁，不准闹。

魏蓁鼓鼓嘴，啪啪的跑到王婆婆旁边。魏荷想要上前拉她回来，魏无羡却拦住她摇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魏蓁：婆婆，婆婆，你做这些糖是要给那个人的吗？

王婆婆：也不全是。那孩子喜欢吃糖，还要足够的甜。

魏蓁：哦，这样啊。

王婆婆：可是这孩子好久没来了。

魏蓁：为什么啊？

王婆婆：（摇摇头）不知道。

魏蓁：这孩子是婆婆的孩子吗？

王婆婆：（摇头）不是，就是个可怜孩子而已。不过只有他买我的糖。

魏蓁：（好奇）为什么啊？婆婆的糖不好吃吗？

王婆婆：（生硬的笑）婆婆的糖太甜，不好看。

魏荷和魏无羡夫妻二人突然明了。王婆婆是个看不见的盲人，熬糖手艺再熟练，看不见了多少会有影响。她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味觉嗅觉多少会退化，导致熬出的糖过甜。买糖的大多数是孩子，喜欢甜的但也能吃太甜的，会坏了牙齿伤了肠胃。再加上人都喜欢新奇好看的东西，这一个个圆形硬块偶尔尝尝也就罢了，但到底没有外面的糖人糖画来的好看。

故而这间糖铺生意并不好，除了些穷苦人家，基本没什么人会过来买糖的。

魏蓁：那个人肯定很喜欢甜的。

王婆婆：小时候吃的苦太多，所以会喜欢吃甜的。

魏蓁：吃苦？为什么要吃苦的东西啊？

魏蓁还小，不知道大人口中的吃苦并不是指食物。可魏荷和魏无羡却知道，人心底的酸苦太多，就会格外的珍惜来之不易的甜。

王婆婆：不吃苦东西也苦。他小小年纪就没爹没娘，被人打，被人骂，还没了小指，可不就很疼了。

魏蓁：（皱眉）是很疼。上次我跌了个跟头，腿上流了好多血，可疼了。

魏荷瞪了一旁的魏无羡，为这件事情魏无羡直接被赶出房间同江澄睡了一个月。魏蓁一个几岁的姑娘家，这个做爹的竟然带着她去打山鸡，结果山鸡没打到，自家闺女倒是摔伤了。回来的时候女儿哭得稀里哗啷，做爹的心里疼的着急，做娘的气的脸发黑，还是来了一句‘活该’，然后立刻处理起伤口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这王婆婆简单的几句话里，他们夫妻二人倒是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有了个了解。

这里离栎阳并不远，乘马车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到栎阳。而无父无母，断指，喜欢糖，这些特征和栎阳挂钩，不得不让他们想起一个人。

夔州一霸，薛洋。

王婆婆：吃块糖，就不疼了。

魏蓁手心被放了两颗糖，被油纸包着不是很好看。魏蓁看了眼自己的父母，魏无羡走过来取过一颗糖舔了一口，确定没问题后放到了魏蓁的嘴里。刚出锅没多久的糖甜滋滋的，入口便是浓浓的甜意。

魏蓁似乎没吃过这么甜的糖，直接眯起了眼睛享受着甜意，整个人像个晒太阳的小猫一样懒洋洋的。魏无羡见了笑了笑，随后看向王婆婆。

魏无羡：婆婆，能讲一讲那个孩子吗？

魏荷皱了皱眉，但也没出声。她拉着魏蓁走到一旁，又点了一根蜡烛，然后抱着魏蓁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着这位买糖的老人说一段旧事。

那是一年冬日，难得的暖阳驱散了寒意。王婆婆照旧开着糖铺子，坐在矮凳上晒着太阳。她人虽然老人，但因为看不见，耳朵却灵敏的很。她隐约听到糖果被搅动的声音，这声音听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震天响的掌掴声，随后就是镇民的大骂。

路人：小小年纪不学好！偷老人家的东西！

路人：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路人：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还断了根手指，指不定就是因为偷东西打断的。

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让王婆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看不见那孩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但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王婆婆还是能听到的。

王婆婆：好了，别打了。一个孩子罢了。

路人：王婆婆，您怎么……

王婆婆：一颗糖而已。

路人们见王婆婆不在意，只能恐吓了那孩子几句后散去。那孩子在原地哭了好久才停下哭声，王婆婆摸出几颗糖想要递给那孩子。可那孩子也不知道哪来的戾气，一下子掀翻了糖摊，糖果噼里啪啦的铺满了一地。

王婆婆：你这孩子……

王婆婆也气，但是那孩子已经跑远了。后来还是路过的人帮她把糖都捡起来了。之后的好几日，这孩子都没有来过，王婆婆也不在意。

有一天下了雪的晚上，王婆婆将明天要用的糖都装好了，准备回去休息。结果大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响，王婆婆开了门就听见一个小孩子迷迷糊糊的说着冷。她摸索着过去，手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王婆婆：你是那天的那个孩子？

没有回答，若不是突然的一声喷嚏，王婆婆还以为这孩子又跑了。

王婆婆：你进来吧，婆婆给你熬姜汤，不然要冻坏了的。

那孩子依旧不答话，一靠近不是被他打开就被咬一口。王婆婆没了法子，只能无奈的关上门回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又开了，一件旧冬衣，一碗姜汤，还有一颗糖被放在了门外。

王婆婆关上门就没有再出来。她看不见，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用，甚至不知道那孩子还在不在。直到第二天，隔壁邻居敲响了她家的门，将冬衣和空碗还给了她。那空碗积了好多雪，可那冬衣却没有一点凉意，像是刚脱下来没多久似的。

之后王婆婆每晚都会将冬衣放在糖铺外，里面夹着一颗糖，还将糖铺门口的灯笼点亮。第二日，她也能收回冬衣，只不过这冬衣依旧不冷，还带着点体温，冬衣里的糖也没了。

就这样，一个冬天就这么过去了。冰雪消融，万物初生，又是一年春季，王婆婆依旧会习惯的在屋外放上一个空碗，里面放着一颗糖。直到有一天，这糖原封不动的回来的时候，王婆婆才知道那孩子不再来了。

路人：等等！你年纪轻轻一小伙子，怎么那人家老婆婆的糖！还不给钱！

某年夏日，糖容易化开，买的人也就少了。王婆婆那时候正在屋里乘凉，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就摸索着出门看看。

薛洋：在这夔州，我薛洋买东西什么时候付过钱？

众人一听薛洋两个字顿时不说话了，纷纷避而远之。王婆婆也听过这个名字，似乎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王婆婆只当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小流氓，所以就颤巍巍的又抓了一把糖。

王婆婆：不要钱，给你。

薛洋没说话，也没接过。王婆婆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担心他气起来砸了她的摊子，有些心慌。

王婆婆：想吃糖就来吃，不要钱。

只要别砸摊子就行。王婆婆当时是这么想的，随后他就听到一声轻笑，这笑声似乎有些意味不明，随后就发现自己手上的糖一轻，都没了。

之后每隔些日子，薛洋都会到她摊上抓一把糖，有时候会给些钱，有时候就给点萝卜青菜，有的时候就是陪着聊天，虽然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话；要么就是王婆婆单方面的絮叨，对方不搭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又或者只是王婆婆的自言自语，人并不在。

那时候王婆婆就想着，这小流氓也没那么坏啊。所以哪怕众人都劝他不要跟这小流氓过多接触，王婆婆也是不听的。相反有的时候还会留点好吃的糕点给他。

薛洋：这糕点难吃死了！下次再让小爷吃这个糕点，我就掀了你的摊子！

王婆婆：我的糖好吃吗？

王婆婆一直知道自己的糖很甜，一般人都受不了。可偏偏这孩子喜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薛洋：糖嘛，就要甜一点才好吃。老太婆你可要好好熬糖，要是我哪天发现你熬得糖不甜了，我就烧了你这铺子。

王婆婆人老了，她本就是半截身子入骨的人，一开始听了会害怕，薛洋说得多了，她也就看开了。

这日子就一直不温不火的过着，王婆婆也习惯了这么个小流氓隔个十天半个月的过来窜门威胁。可突然有一年，过了三个月，他都没有来。

路人：你说那个小流氓啊！我听说他得罪了人被抓了，要我说这就是报应。他灭了人家栎阳常氏一族，到最后有什么好下场！

路人：婆婆你放心吧，现在不会再有人骚扰恐吓你了。

王婆婆听了以后，也不想理会，回了屋子。她依旧会每天等着一个小流氓来她这里，说些狠话也好。自老伴儿孩子都走了之后，已经好久没人和她聊天了。

这一等就是好些日子，在知道这流氓确实不会回来的时候，王婆婆的日子才慢慢的恢复到以往的孤零零守着糖铺的日子。

魏蓁：呜呜呜QAQ，婆婆好可怜啊！

魏无羡：……

#魏荷：……

这么破坏气氛的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似乎曾几何时，义城外也有一堆小朋友哭得稀里哗啦，其中以某位不像蓝家人的蓝家人，景仪小朋友哭得最凄惨。

王婆婆：（摸索着递出一颗糖）乖，不哭。吃了糖就不哭了。

魏蓁：（接过，抽泣）谢谢婆婆。

魏蓁说完这句话后，王婆婆突然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倒了下去，身上的傀儡纹也没了。魏蓁吓得大喊一声，又哭了起来。魏荷将她抱在怀里哄着，魏无羡上前将王婆婆放平，查探了一下，就发现王婆婆干枯的手腕上套着一个玉镯子，做工不细，但质地不差。

魏无羡有节奏的敲了这镯子几下，阴铁之气慢慢的从镯子里逃出。魏荷见此连忙用莲花真身吸收了那些怨气，没了阴铁之气，那镯子也直接碎成了两半。

夫妻二人收敛好王婆婆，连夜帮王婆婆下了葬。光秃秃简陋的土丘，像极了义城外阿菁和晓星尘的坟墓，与薛洋有关，亦是给薛洋带来温暖的人。

回去的路上，魏蓁趴在魏无羡的背上整个人恹恹的，魏荷有点担心。

#魏荷：阿蓁，怎么了？

魏蓁：唔，阿娘，我心里难受。

#魏荷：（紧张的把脉）还有哪里不舒服。

魏蓁：（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听了婆婆的故事，心里不舒服。

魏无羡：（会心一笑）蓁蓁不是最喜欢的听故事了吗？

魏蓁：可是，就是觉得婆婆好可怜，一直在等人陪她说话。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结果又没了。

魏蓁：还有那个叫薛洋的，是不是就是婆婆给冬衣的那个。

#魏荷：（摸了摸魏蓁的脑袋）阿蓁好聪明啊。

魏蓁：他为什么要做坏事啊！要是不做坏事就不会被抓，婆婆就不会没有人陪了！

魏荷和魏无羡对视一眼，阿蓁还小不懂，他们却知道世事无常，常慈安那一马车压碎了薛洋的善，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善，如何行善。就像当年晓星尘与他相处那么久，事情败露后明明贪恋温暖，却只学会恶言相向。

回客栈的路上，再一次路过那间旧糖铺。似乎还能看见那年大雪漫天，一盏灯笼下，一个小男孩披着冬衣，喝着姜汤，吃着糖的样子。

#魏荷：你说若是当年薛洋先遇见的是王婆婆，而不是常慈安会如何？

魏无羡：（沉默片刻笑出声）不知道，哪里来的的那么多如果。不过……

#魏荷：不过什么？

魏无羡：（欣慰的笑）我倒是很庆幸幼时那段时间，有你陪着，最先碰到的是江叔叔这样的人。

魏无羡有时候也会想，流落街头的日子，若是他身边没有魏荷，最先遇到的不是江枫眠，而是常慈安这样的人，他如今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会变成薛洋这样？还是会变成金光瑶那样的呢？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念之差就能走出不同的人生。

魏无羡：（看了一眼身后的魏蓁）这丫头，竟然睡着了。

#魏荷：（无奈）也不看看这都几更天了。她才多大了，又哭了那么长时间，也该累了。

魏无羡：（笑）走，我们回去吧。

#魏荷：（柔和的看着他们父女二人）好。

梦里，魏蓁似乎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糖铺前坐着一位老婆婆，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长里短。糖铺旁的墙壁，一个黑衣少年靠着墙不言不语的听着，偶尔张嘴吃颗糖，甜意弥散在口中，少年眯起眼睛笑起来的瞬间，一颗虎牙特别的可爱。

今日是月圆，柔软的月光照亮来时路，驱散了人心的黑暗。

——幕后时间——

余生落：6000+，接近7000字。算是薛洋的番外，插入一段羡羡带女儿的一家三口日常。

余生落：就像我上章写瑶妹时候说的。相同的境遇下遇见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很有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余生落：魏无羡、薛洋和金光瑶就是三个对比，金光瑶暂且不论。薛洋和魏无羡是真的能够做一个很强的对比的，所以我才会将羡羡一家塞在薛洋的番外篇里。

余生落：灵感枯竭，下面该拿谁开刀，或者写点活泼的番外。比如舅舅日常被抛弃独守莲花坞日常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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