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不花钱的约会不是好约会

昆仑国，东胜省，百川城。

远东最大的贸易港都，繁华程度甚至超过昆仑国的首善之地曜京。

作为世界贸易的重要节点，百川从来不缺新奇玩意儿。这里商贾熙攘，人流如织。客商买办从这里进货销往内地，再由这里将内地货物销往世界。无论何时，何处，百川所见只有忙碌。正所谓百川奔海，川流不息，若想在此处寻觅安静，那一定是来错地方了。

而货栈纷乱的商街上，华绯雪流转于各大商号之间，从胭脂水粉，到绸缎零落，从画伞香扇，到西酒洋装，几乎每一处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可是却一件也没有买。

“叶哥哥，你看我戴这个，好不好看呀？”华绯雪摆弄着一个发簪说。

“多少？”张叶掏出了荷包。

“嘻嘻，就算把叶哥哥卖了，你也买不起。”

“……呵呵。”张叶尴尬地笑着，拿着荷包的手也不知往哪儿放。像这种百川知名的高档商号，若不是小雪带着，他根本没胆子进来。

“都逛了一个上午了，什么东西都没买，你不觉得缺点什么吗？”

“这你就不懂了，女孩子逛街不是为了买东西，逛街本身才是目的。”小雪放下簪子，抚起衣袖，微笑着说，“走吧叶哥哥，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去下家店吧。”

“好。”张叶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慢走客官，有空常来！”

身后，那家店的老板大娘殷勤地挥着手绢。按理说，像他们这种只看货不买东西的客人是不受待见的。可无论华绯雪走到哪里，她都会是最受欢迎的人。既是因为她的气质，更有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所依附的神明。

毕竟，“母亲”对任何人而言，都是特别的存在。

不过华绯雪可不像她身上的神明那样沉稳，她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如同欢快的小鹿般在繁华的市街上穿梭，让张叶有些头疼。

“小雪，注意一下形象，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他说。

“人家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给叶哥哥丢人了？”小雪做出了闹变扭的样子。

“丢人是没有，可引人瞩目是真的……”张叶叹道。

“我就是想要别人看到叶哥哥跟人家在一起，叶哥哥不喜欢吗？”华绯雪歪着脑袋。

“……一半吧。”张叶摇摇头，没有再多说。

然而四周的视线，不会因为他的沉默而退去。像华绯雪这种级别的“仙女”，回头率肯定高，不过却连带他这个护花人一起被围观，这点让张叶很反感。

这样的注目，他受够了。

“……啊。”华绯雪想起了这点，停下了欢快的脚步，不该有的尴尬与惆怅爬上脸颊，却不知该如何跟张叶说。

“……喵呜……”

还好，有只从不看场合的猫骚动起来，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怎么了？”张叶对怀中探出脑袋的喵喵问道。

“……喵呜，这里人好多，人家好害怕……”

“知道人多还跟出来。”张叶白了她一眼，说，“之前在基地，我说了要送你回家，你不听，非要跟着，现在倒是怕了？”

“喵呜，人家有什么办法吗……（又不能让主人跟心机人类单独在一起……）”

喵喵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后面的话根本听不清楚。不过猫的想法，岂是人能理解的，张叶懒得搭理，只是将手指点在喵喵头顶，把她按了回去。

“别理她小雪，你继续。”张叶向前示意。

“嗯。”华绯雪点点头，露出能融化他人的微笑。两人继续在这条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只不过，小雪比之前低调了一些。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围的人群渐渐稀疏，一片残垣断壁出现在了他俩的视线中，就在前方不远处。

横亘在废墟与街市中间的那条道，如同百川的一条线，这边是浮华，那边是焦土，分得非常清楚。

华绯雪停下脚步，语气平静地说：“路，到头了呢。”

“你真的什么都不买吗？”张叶问道，从一开始他做好了荷包英勇就义的觉悟，但结果却是一腔热血扑了空，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凉。

“傻哥哥，我能买什么呀？”华绯雪搂起张叶的胳膊，轻笑着，“我平时一直到待在曜京总部里，他们对我可好了，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来这里只是想看看热闹罢了，真要买了什么东西，一来一回几千里路的，也不方便带回去啊。”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张叶狠下心，掏出荷包说道，“说吧，你在百川看中了什么，只要你开口，叶哥哥一定给你买回去。”

“什么都可以吗？”华绯雪比了一个插发簪的动作。

“什么都可以！……前提是我买得起的。”张叶在豪言壮语后补了一句。

“嘻嘻，叶哥哥这穷光蛋，打肿脸充胖子。”华绯雪露出坏笑，用身体贴近张叶，亲昵地说，“才不要呢，就算叶哥哥有钱，人家也什么都不要。要是让哥哥们觉得我是一个用礼物就能打发的妹妹，那以后，我还能见着谁呢？”

“呵呵，是啊……”张叶尴尬地赔笑，收起了根本就没几个子的荷包。

可当他细细品味华绯雪刚才的话语，心中留下的，却是一丝悲凉。

华洛希是东胜支部长，华绯雪却在曜京总部的人。东胜与曜京之间两千余里，天遗司做出如此的人事安排，只求“单纯”的小雪永远不要知道其中含义吧。

“……叶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复杂事情了吗？”华绯雪拉了拉张叶的衣角。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不花钱不舒服。”张叶摇摇头，打岔说，“这样好了，东西就不买了，请你吃顿饭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嘻嘻，叶哥哥这么快就饿了？”华绯雪笑着顺杆爬。

“我不饿，我是怕你饿。”张叶板着脸说。

“嘻嘻，人家才不会饿呢……”

“咕咕咕”~~

就在这时，一声明显的肚子叫从两人之间传来，他俩都听到了，双双怔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张叶先开口：“还说你不饿。”

“才没有呢！”华绯雪羞着脸急道，“明明是叶哥哥肚子叫，怎么能冤枉我，人家才不会这么没礼貌呢！”

“胡说，我没肚子叫啊。”张叶摇头道。

华绯雪指着张叶的肚子，大叫：“叶哥哥才胡说！我听得很清楚，就是从叶哥哥肚子那儿发出来的！”

“我才没……！”

“咕咕咕”……这时，第二声肚子叫响起。

他们同时低下头，只见喵喵从张叶怀里探出来，爪子搭在张叶的胸口上，可怜巴巴地对张叶说：“咪呜，主，主人，人家饿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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