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完双亲的后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改姓。
将楚改成了苏。
楚绿芸成了苏绿芸。
这看似没什么,但这对于一直以来表现乖顺压抑情感的我,可以说是做出最叛逆于妈妈的事。
因为这是妈妈最不希望我做的事,凡事都好说话,仿佛没有底线的妈妈,只要牵扯到改姓这件事,整个人就会硬了起来。
明明改名没关系,但只要说到改姓,妈妈的情绪就会变得激动。
虽然她尽力掩饰,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毕竟妈妈是那么的不善于编织谎言,而我又是那么善于发现谎言。
我一直不知道为何妈妈不希望我改姓,在我所剩不多的情感里,楚家一直是我痛恨的存在,一想到自己冠有与楚家同样的姓氏,就有一股厌恶之感,甚至还产生了反射性如同呕吐般的生理厌恶。
当然,若是妈妈的要求,我还是能够忍下来。
只要能让妈妈不离开我,怎样的忍耐都可以。
但没有用。
最她还是抛下了我,离开了。
这让我的忍耐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笑。
所以,我也不用再坚持了。
我曾经问过妈妈,但无论是侧面或正面,始终没有一个正面的答案。
妈妈确实不说假话,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说真话,沉默也是一种回答的方式。
我知道,妈妈略显娇小的身躯,其实隐藏着许多许多难以想像的秘密,她瘦弱的肩膀承戴着难以想像的重负,温柔的微笑掩盖了满满的心事。
总感觉有一天,她会被自己隐瞒的秘密给压夸。
或许她的突然辞世,就是因为被秘密给压垮。
同时我也知道,这些秘密我大概一辈子都无法知晓,更甚者,或许到了地下,这些秘密我还是无法知道。
毕竟妈妈应该是上天堂,而我应该会下地狱。
一诀别,就会是永别。
我不是一位无法控制住好奇心的人,但前提是这些秘密并不攸关于我。
无论是母亲或者妈妈都不知道,在外婆无疾而终的前一晚,她其实是有感觉的,那一晚她偷偷的找了我说了一些事。
“小芸,若是妳还是想改成苏姓,那么等妳母亲和妈妈离开之后。”
外婆说这话时,虽然眼神是看着我,但总感觉她不是在看我,说完后就这么的看着好一会儿,才又补了一句。
“若是…妳还想再看到她的话……”
感觉外婆原本还想多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最后她的目光静静的看着一张照片,像是将未诉之语寄托其中。
照片是一张泛黄拥有历史的黑白照片,里面有一个笑得很开心的小女孩和一位笑得很温柔的女子,小女孩的外貌与外婆些微相似,而女子的外貌与妈妈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似乎揭露了一些妈妈隐藏的秘密,但却仿若巨大的冰山露出了那么一点的小角,带来更多的谜团。
我在离开时,隐约听到了外婆说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就像是叹息般。
对不起。
外婆未说出口的话,终究成了永远的秘密。
隔天,外婆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后来,当母亲也说出这三个字时,当下我也心有所感。
不出意外的,隔天母亲也离开了。
若硬要我说最讨厌的三个字,大概就是对不起,毕竟这三个字对于我而言带来了太多讨厌的回忆。
我想,若是妈妈来得及,恐怕也会对我说这三个字吧?
改姓这事与其说是想再看到妈妈一面,不如说是一种反抗吧。
虽然,这样的叛逆看起来很好笑。
毕竟不过是改个姓氏,又能改变什么?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的反抗罢了。
我是这么的想着,直到这一年的圣诞节,我收到一件来自母亲的圣诞礼物。
“小芸,祝妳圣诞快乐,开不开心?有没有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妈妈虽然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了,但妈妈其实一直在守护者妳,会陪伴着妳……”
看着眼前妈妈预录的影像,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眼泪忍不住落下。
妈妈,妳怎么能那么奸诈。
每次都是这样。
每当我想恨她时,她就会做出任我无法恨她的贴心举动,让支离破碎的心又聚了起来,重新跳动。
太卑鄙了。
在情绪波动的不能自己时,一个不经意的意外,发现了礼物盒内的夹层,夹层里是一个记忆卡。
发现这个记忆卡时,我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不少。
这个夹层的设计,并不是妈妈的风格。
我意识到,这记忆卡可能不是妈妈所寄的,里面可能隐藏着妈妈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不知道是谁这么做,也不知道那人是出自于善意或恶意,但无法如何,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看。
{第一代会有色盲的副作用……}
这是记载在名为《人工眼球剖析》的资料夹里的电子档上的一段话。
这资料夹事有关人工眼球制作的详细资料,而作者就是妈妈。
我知道妈妈曾经是一位杰出的眼科医生,但却没想到他会那么厉害。
这里面的资料若是公布出去,拉斯克奖、诺贝尔医学奖、那些世界顶级的医学大奖自不在话下,足以获得难以想像的名声与社会地位。
为什么,妈妈不公布出去呢?
我相信妈妈不在乎这些名声,更不会想要权势,但博爱热爱生命的她,又怎么舍得不公布?
这些资料一公布,能因此受惠的人绝对是难以计算,不计其数。
单是这一点,她就没有不公布的理由。
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格。
除非…
她想隐瞒什么…
恍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
母亲,她曾经因为车祸过而失明,后来是因为动了移植手术后,才恢复了光明。
莫非,母亲的手术其实不是移植,而是装植人工眼球。
妈妈就是为了隐瞒这一件事?
瞬间,心,开始剧烈跳动。
或许,我太自以为是了,妈妈并没有不爱着母亲。
能放弃这一切的名声利禄,就只为了让一人舒心,这能不算爱吗?
我迷惘了。
或许,我一直以为虚假的情感,其实是真的。
然而在我收拾母亲的遗物时,我才发现,现实比推测的更加令我震撼,更为之曲折。
我本来是不想碰母亲遗物的,可以说是触景伤情,也可以说是尊重。
收拾之中,我找到了一本母亲的日记。
那日记隐藏的很巧妙不说,上面还有机关,若是开启的方式不对,整个日记就会毁了。
找到这本日记时,我心里顿时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
因为除了她之外,这世上没有人能解开这个机关。
虽然知道这么翻阅母亲的日记很不对,但因为有这一层想法在,以及想了解母亲过往的冲动,我翻开了这本日记。
2001.5.7
莉雅不穿OL秘书装
明明都穿给佣人看,还穿给了妈看,就是不穿给我看。
生气、难过、想哭。இдஇ
我决定了,我要一周不和莉雅说话。
不好,太久了。
改三天…不,半天好了。
“……”
#母亲,没想到妳是这样的人#
当下,我有这么一瞬间动摇了翻开这本日记的决定,深呼吸了几下后,我重新阅读,重头开始看。
后来,我很庆幸,我这么做了。
1996.1.10
这一天,我重获了光明,看到了这个世界。
为了庆祝,也为了挥别过去,我从今天开始写日记,用以庆祝新生。
1996.1.21
恢复的状况良好,终于出院了,那些对不起我的人,好好等着…
我这辈子,不一样了……
……
这下笔的风格,跟刚刚宛若二哈记事相比,仿若两人。
这宛若复仇般的话语,却让我的心跳快了一拍,内心再度涌现了一个大胆荒唐,却很有可能的推测。
我默默的看下去,接下来的内容是基本上可以概括为母亲斗智斗勇堪比小说般上位成为女总裁的心路历程。
虽然精彩,但这些并没有真正吸引到我,里面的处事风格有一种莫名的相似感,感觉若是我来选择,大概也会那么做。
重新让我找回感觉是在日记里记事三年后。
1999.1.10
三年了,终于有了她的下落,明天就要去E国找她了。
自认为没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却感到害怕了。
一想起现在这双眼睛可能是来自她,我就心慌不已。
真的有这样的蠢人,会把自己的光明捐给别人吗?
这个答案,明天就可以知晓了。
1999.1.11
我重新见到她了,她如三年前一样没有变化。
还好,还好,她还看得见。
我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
只不过…
有点奇怪的是……
明明枫叶都转红了,她怎么会说叶子真翠绿呢?
这莫非是什么E式笑话?
记下来,回去的时候找看看。
……
色盲,人工眼球…
看到这刹那间,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因为我知道,真根本不是什么E式笑话。
竟然真的有这样的蠢人!
蠢到将自己的眼睛捐出去,自己反而装植人工眼睛,怕受捐者感到不安,而将这一切都隐瞒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妈妈会为母亲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爱吗?
这样隐匿却充满难以形容的剧烈情感,怎能不算是爱?
太复杂了。
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情感是如此复杂的东西。
我真的不懂。
日记后来的内容在母亲带着妈妈回国之后,开始快速转变,母亲变的热情或者该说猥琐,尤其是在1999年七月的露营之后,简直就成了痴汉,直到妈妈接受了母亲的请求之后,又变得像二哈洒狗粮画风前进,除了偶尔一些极品亲戚以及网路黑子闹场占了一小部分外,二哈洒狗粮占据了日记的大部分篇章,直到妈妈离开的那一年。
同时,日记也接近了尾声。
我也明白了为何妈妈走了,母亲也跟着走了。
那情感太重了。
原来母亲不是二哈,而是头狼。
一头伪装成二哈,只为能一直陪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狼。
2019.6.10
小芸拿到了麻省理工学院拿到了学士学位,完成了当年我没有完成的梦想。
所有的梦想已经完成了,遗憾也没了,世上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除了…
小芸
这样说走就走很没有担当,但没办法。
听说黄泉的路上都是红色的,我怕她看不清楚路……
最后:
小芸,让我对妳說声对不起。
不过,我想妳一定会明白我。
希望妳如我般脱离过去禁锢,获得新生,不再为别人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
祝另一个我。
至此,日记完结。
……
假设有一天妳以为的重生并不是重生,而是穿越到平行世界,那么你可曾想过原本在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妳,又会到哪里去了呢?
※※※
双亲离世之后的圣诞礼物,我连续收到了五年。
我知道妈妈的意思,她想要将我失去的那五年童年给弥补回来。
在第五年时,我看到了充当圣诞老人的送礼者,妈妈的好友,母亲的情敌,E国大明星──莲梦。
若说世界上最受时光厚待的女性除了妈妈之外,那么就是她,十几年过去了,外貌没有什么改变,丰采依旧。
“我很羡慕妳的母亲,也很羡慕妳,尤其是妳们在享受她的爱,却不知道她所忍受的痛苦。”
莲梦如是说道,虽然她带着亲切的笑容,但我感受到她笑容底下的敌视。
对于这话,我颇不以为然。
前半段我认可,后半段恕我不接受。
我很肯定妈妈对我的关怀,但这跟痛苦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感受到对方的敌视,伪装情感长大的我不想再虚与委蛇,所以态度不怎么好。
虽说我很感谢妳代替妈妈送礼物给我,但这份工作交给邮差也行,妳又有什么了不起,像是占了天大的恩德一样。
就算…
夹层里的记忆卡是妳放的又如何?
与其相信这是妳的好意,或者恶意,不如相信妳是因为承诺而不得不那么做的。
例如,改姓。
“妳很聪明。”莲梦肯定的说道。
“谢谢。”我淡淡地回道:“不过是摸清了一些游戏规则罢了。”
“但有一句你们国家的谚语要送给妳,聪明反被聪明误。”
莲梦不怀好意地说完后,留下了一个记忆卡后起身:“看过之后再来找我,新会长。”
“我以为妳们是群不知变通的老古板。”
“墓光那群蠢货都会谷哥了,妳說呢?”
在莲梦离开了好一会儿,我才收起了记忆卡。
不得不说,如同五年前时一样,莲梦将我的性格掌握的很好,虽然我很讨厌大家都一副为妳好而将一切给隐瞒,但我确实无法拒绝进一步挖掘真相的机会。
记忆卡里面有两份文件档,一份是健康报告,一份是标题为《故事》的文字档。
我先打开健康报告,健康报告是妈妈的,上面叙述着妈妈从1996以来,历年的身体状况。
用四个字总结,就是奇差无比,那身体千疮白孔也不为过,报告上的各项指标,红的简直是怵目惊心。
先是辐射污染、放射性元素侵蚀,在到了1999年之后,多了病毒入侵、不知名的活性生物腐化…
妳很难想像拥有这样身体的人还活者,而且她不但活者,还让妳感觉不出她身上有一丝病痛存在。
怀着旁人难以想像的苦痛,坚持了二十多年。
是为了母亲,是为了我,而硬撑的吗?
这些,母亲知道吗?
尤其是辐射污染、放射性元素侵蚀,是因为做人工眼球实验所导致的后遗症,若是母亲知道了…
我不敢细想了。
对照着五年前记忆卡里的《人工眼球剖析》资料,我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在点开名为《故事》的文字档时,手都是抖的。
《故事》里的字不多,里面讲的真的是一个故事,或者说故事大纲都不算,只有草草的几行。
里面写着,世界上有一个守护者家族,他们的使命就是守护。
他们守护过国家,她们守护过某个大人物,也守护过某个古迹,似乎无所不守,但真正在守护着守护着什么,却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是身为守护者一族,那么就会被不幸给缠身,永伴悲剧。
守护者一族传承有一点特殊,他们是血脉传承没错,但更重要的是姓氏继承,就算是有血脉存在,但若是姓氏不对,那守护者一族的使命就不会继承下去。
看似胡言乱语的几行字,却仿若一条线般,将零零散散的资讯给串了起来。
“妳们怎么都这样,一个个的自以为是,外婆也是,母亲也是,妈妈也是…”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仿若梦呓,但却少见的透着难以言喻的迷茫和委屈,甚至还有些愤怒。
我此刻的心情很复杂,非常复杂。
百感交集不为过。
这一刻,我体会到了母亲的心情。
这份恩情,太重,太重了。
我就在书桌前看着这些资料,坐着很久很久,直到电视新的节目开始,上面来宾谈论的话题牵扯到自己的双亲后,才回过神。
“说来最有名的同性恋还是当属那两人了,就不知道如今同性婚姻开放,她们会如何?”
“喂喂喂!主持妳这观点我可不认同,她们可不是同性恋,她们是乱/伦,别混为一谈。”
“可不是,还什么国际名人,只想着坐享其成,我呸!”
“我对这她们的行事作风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实在忍不住想说一句,晒恩爱,死的快……”
“哈哈,借你吉言!”
“这一次节目我们有请到当事人的竹马──楚……”
……
想到1999年母亲身体多出来的病毒入侵、不知名的活性生物腐化症状。
想到当年生母那个情人费翔的异状。
看着电视传来名嘴与来宾讨论最近同性婚姻法案通过掀起的议题,我笑了。
什么时候开始,连这种人也可以开始污蔑我的双亲?
你们有什么资格侮蔑她们?
你们没有看到黑暗,是因为有人用生命挡住了它,然而你们却在嘲笑挡住黑暗的人。
我很生气。
所以妈妈,母亲,让我发一下脾气可以吧?
※※※
因为我会接下所有的重负,就像以往一样。
“那么,伊甸欢迎妳,会长。”莲梦笑着欢迎。
我也微笑以对。
母亲的故事结束了,于我卻是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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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算是将伏笔给收尾了,眼睛这件事我之前看到已经有人猜中了,没错就是这样,这章算是补齐细节了。
这一章修修改改调了许久,现在才发出来,可能还是有些不完整,但若是缺了,之后的剧情会交代。
毕竟,这故事是结束,也是开始。
另外
有凿于大家两种走向都想看,所以两个我都写了,先发这一篇,还有另外一篇。
至于哪一种是救赎,哪一种是灭世,我就不特别标出来,大家自己感觉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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