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夕

不知逃了多久也不知逃了多远，我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和魔力透支还有头痛昏倒在了森林里的一条大道上。

这次我大脑除了有些刺痛感外平静得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那样，什么梦也没做就这样醒来了。

“陌生的天花板…”

醒来后的环境并不是我昏倒的地方而是一个空间也不算小的马车车厢里，毕竟我经常坐所以很容易看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终于醒了？”

稚嫩的声音响起，然后随着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微弱的烛光我这才算看清了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白发的小女孩，她正用着鲜红的眼睛笑着看着我，这笑容倒是让我减少了一些不安。

“我昏睡了多久？”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起来。”

我试着坐起来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却又被她按了回去。

“…我睡了多久？”

“唔…让我想想…好像有一天了。”

一天了吗？这也算是意料之中。

真是噩梦般的一天。

“唔…虽然你之前还迷迷糊糊的喝了一大袋水，不过爸爸说过你现在需要多补充水，所以喝吧。”

她把我按回毛毯里后从一旁拿起水袋倒了一杯水给我说道。不过我现在确实没有感到口渴，原来是这样吗？

“谢谢。”

“不用客气，啊对了，我去把我爸爸叫来，你等一下。”

“哦…”

等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消失在我眼前了，快得让我觉得她是不是也会什么瞬移的魔法，但仍在摇曳的门帘告诉我她只是身手敏捷的普通人？应该说是普通魔族吧。

而后，也没过多久，她便带着一个扎着白色长马尾，身穿着和她同样的白绒兽皮制服装，长相虽然清秀但红色的眼眸里同时透露着干练与沉稳的男人。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嗯，承蒙您的救助，已经好多了。”

“好了，依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还是躺着。”

说着又和他女儿那样把坐起来道谢的我按了回去。

“夕，你去找落山叔叔拿点吃的过来吧。”

男人摸了摸被他称呼为夕的小女孩的头发说道。

“嗯！我跟你说，落山叔叔烤的东西可好吃了！我马上就拿给你！”

话音未落，夕便蹦跳着离开了这里，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留下。

“别客气，试试吧。”

他似乎看出了我有拒绝的意思，便补充了一句。

“谢谢。”

“恩。”

他点点头然后坐到长椅上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

“那么，小鬼，发生了什么？你总不能告诉我你是迷路了才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幅样子的吧？”

“我…”

我用魔法杀了四个人。

我要这么说么？不可能，先不说他不会相信一个年仅八岁的小鬼用魔法杀了四个人，我也不可能说出口。

但很快，他就像失去耐心一样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是你要是把不好的事情带来，我会立马把你扔下，明白吗？”

“明白…”

对此，我也只能点头了，毕竟是他们救了我，要是我还把他们再卷进危险的事情中那实在是过分了。

“很好，那么，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我会把你交到［沐城］的巡士手里，接下来也就不关我的事了。”

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开始玩弄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戒指整体上是暗红色的并且有些透明整个戒指看上去就像是染红的钻石，非常美艳。

“额…关于这个，我家就在［沐城］所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什么？…算了，这样更好，省得我花费时间去解释。”

他一开始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惊讶于一个小鬼头为什么会出现在离［沐城］那么远地方，但之后他又很快恢复了，看来真的是个嫌麻烦的人。

“我回来啦！”

正当气氛即将沉寂下来时，去找食物的夕高调的回来了，她的双手还背在身后，明显是在藏着什么。

夕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我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我虽然想要立马回绝掉她带来的东西，但还是晚了一步。

“锵锵，上好的烤肉，我可是特意帮你挑了最好的部分，**谢我吧！…嗯？你怎么了？”

“走开！把那个拿开！不！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要来！”

不要想起来，尽管我一直在努力的把之前的事情忘掉，但夕手里东西却让我的记忆又开始鲜活了起来，那四个人是怎么化成灰烬的全印在了我的眼里，而那味道…恶心得让我的胃再次翻滚了起来。

“夕！把你手上的食物拿回去。”

“诶？啊！嗯！我知道了爸爸。”

“喂，小鬼，东西已经拿走了。”

他拍着我的背说道。

………

“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头皮还是有些发麻，之后再喝了点水才算缓过来了。

“没事就好，不然还得要照顾你，很麻烦的。”

“……给您添麻烦了，对不…”

“喂！人类的小鬼，居然敢嫌弃我的杰作？胆子不小啊？！”

另一个更加高大的男人拍着车厢门的木板对我喊道，看样子他应该就是之前所提到的名为落山的男人。

“落山叔叔！不要无理取闹了！”

随后而来的夕气愤的挡在落山的面前说道。

但落山却看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

“不是你说的这个小鬼看到我烤的东西就跟见到腐烂榴莲一样嘛…”

“我才没这么说呢！我只是说他看到落山叔叔烤的东西之前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而已。”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这哪里是一个意思了？！落山叔叔你个笨蛋！”

“你！你个小笨蛋！”

“大笨蛋！”

“小笨蛋！”

“大大大大大大笨蛋！”

“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小笨蛋！”

“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笨蛋！”

“小…”

“够了！别吵了。”

一旁看不下去的白发男人，也就是夕的父亲终于制止了他们两个笨蛋的争吵，而他们则是只能很委屈的异口同声地点头称是。

“好了，落山，这小鬼只是还有点不适应而已，你就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了。”

“……哦。”

“夕，你也是，时间不早了，让你落山叔叔弄点吃的给你，然后差不多就睡吧。”

“……嗯。”

“还有你，小鬼，这里有些干果，拿去充充饥，然后睡吧，明天要是应该能到［沐城］的桑德罗东街区，我看你穿的衣服风格挺像那边的，你到时在那下车可以吧？”

“嗯，可以。”

我接过他手里的一袋干果回答道。

★

随后是第二天的中午，在颠簸的行程中我再次醒来。

“哦吼吼，终于睡醒了吗？中午好～”

一旁的夕如同昨天一般笑嘻嘻的看着我，这笑容比昨天少了一份陌生感，到让人更加安心了。

“已经中午了吗？”

“嗯，已经中午了，而且！我们已经到了［沐城］的郊外了哦，你很快就能到家了呢！”

说着，夕将门帘拉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夕的父亲在悠闲地驾驶着马车，顺带一提的是，夕的父亲似乎是叫落川，他们现在似乎是准备将这半年来剥制的野兽皮毛卖到［沐城］之中。

而随后便是街道和建筑以及行人的景象，而这些都让这几天所发生的在我心里得到了些许释放。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落夕，你呢？”

夕放下了门帘并贴近到我面前，鲜红如水晶的眼瞳在我面前闪烁着而纯白色的头发也在我眼前随意地晃动着。

落夕…

脑海中浮现出了她的样子，和眼前的落夕不一样，她的眼睛是如同夜空里的星星总是闪耀着，而她黑色长发也总是会随着她的身姿起舞着，她总是十分活泼开朗，仿佛累字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她身上，而她就是在我灰色的眼中给予了鲜艳的色彩的人。

落夕，这是我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也同样是她名字，但很明显她不是她。

“嗯？你怎么了？”

落夕歪着头说。

“…不，没什么。”

“唔…我还以为你身体又不舒服了，不过没事就好。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落夕！”

“…我叫叶嘉…不，我叫卡尔，你好，落夕。”

“嗯？嗯！你好，卡尔！”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了她的名字后，即便是我明白眼前的落夕并不是她，我还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嗯？卡尔？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落夕疑惑地摸着自己可爱的脸庞说道。

“不，没有，没什么。”

“嗯？唔…奇怪的卡尔。”

“落夕…”

我不经意间说出了她的名字。

“嗯？又怎么了吗？”

“愿意听我说件事吗？”

察觉到时，我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但落夕似乎也没有吃惊的样子，甚至是开始沉思了起来。

“唔…也就是说你现在的感到十分的愧疚和害怕，是吗？”

“……”

“但是，你活下来了，不是吗？并且还救了其他人，不是很好吗？”

“但是我！…但是我还是把那四人…而且那时我还松了一口气，明明杀了四个人，却还是因为自己活了下来而感到了安心…”

“唔…卡尔你…很麻烦呢。”

“诶？”

“说实话，你做的事情没有任何问题，而你感到不安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觉得自己是个不可饶恕的人，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就算是我也明白，面对这种危机你只能这样做，因为这就是弱小。”

“…这，这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就因为自己不想死就心安理得地杀死别人什么的，绝对是歪理…不，也许她说得对，这都是因为我太弱了，而且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弱了，我也不会死，也不会转生到这来，更不会夺走四条生命。

“不奇怪啊，试问，如果下次你又遇到类似的事情，你又该怎么办？你会坐以待毙了么？”

“我……不知道。”

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明明是歪理，我却无法反驳。

“唔…所以我才说卡尔很麻烦的呀。”

“………”

“不过呢，卡尔你还有一个选项，那就是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不用伤害任何人都可以保护自己，怎么样？做的到吗？”

她伸出右手并敞开手掌说道。

不用伤害任何人…吗？明明听着就像是为了让我认清现在而说的话，不知为何却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我明白了，我会做到的！”

背负着四条生命起誓。

我抓住她的手回答道。

“哦？…哦！”

落夕干脆跟着我的情绪附和着

虽然现在内心还是之前一样乱七八糟，但是却已经有些不同了，至少我不会消沉和迷茫了。

落夕，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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