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结束的闹剧

“你家在哪儿？”

冬天的夜总是黑得这么快，七点未到屋外已是一片漆黑了。

林殷梦没有打开客厅的吊灯，他摸黑把妹妹房间里的粉色台灯拿了出来，放在餐桌上。

对面似乎有老鼠，窸窸窣窣的。

啪！

林殷梦打开台灯，抓着粉色灯罩将突如其来的强光打在对面的“老鼠”上。

“小老鼠”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她一只手挡着强光，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串啃了两口的烤鸡翅。

“嗯！”女孩儿发出了代表不满的声音。

林殷梦双手抱胸，神情严肃地靠在椅背上，他说：“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可以放心地跟我说出一切由来。”

即使没被警察带走也要经历审讯这一关吗！但是哪个警察会来审讯一个迷路女孩！

“你这小鬼真奇怪，快说，说了我开车送你回家，不说今晚就从这里出去。”

“我……我不想回家。”

“不行，我会跟你父母沟通的。”

“我没有父母。”

林殷梦叹了口气，自己都快二十三岁了，唯独讨厌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对付小鬼头。特别是眼前这种奇怪的小鬼头。他低眸看着女孩儿，女孩儿也抬头看着他，清澈无暇的眼睛，不像是骗人的。

但是小鬼的眼睛不清澈那还得了？

“你这小鬼，就我们两个人都不说实话。”

他冷冷地说。

女孩抿着小嘴，低下了脑袋，吱吱呜呜起来，好像在组织语言。

“是实话啊……”

“你说啥？”

林殷梦没有听清女孩的话。

女孩再次抬头，与刚才不一样的是她的眼圈红了。她强装镇定，尽量把一句话说完整：“大哥哥不是说过吗……实话，到家就说实话，我说的是实话啊……”

“没有父母，还有家吗？”

林殷梦还是有些不相信，但是看着强光下女孩儿苍白的脸，与自己家娇生惯养的妹妹的脸完全不同，气色很差，仿佛是一个得了重病的病人一样。

“没有。”

女孩轻声回答道。

“那你记得有哪些亲朋好友吗，比如曾经和你有过交流的朋友啊之类的。”

“你……算吗。”

正中靶心！

林殷梦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女孩的话语好像一支箭，不是射中了林殷梦的心脏，而是直接射穿了！

成为了十二岁女孩的朋友了，没想到在这个年纪！

嘭！

林殷梦用尽全身力气一拍桌子，不光将女孩儿吓一哆嗦，还把自己吓了一跳。

“呼呼呼……”林殷梦喘着气，说道：“好，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今晚就给你收拾出一个房间来，明天开始上学，入学手续什么的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我会搞定的！”

真是奇妙的感觉，林殷梦捂着胸口喘气不停，他构思着今后要给这女孩的生活。

“那个……”

女孩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脸兴奋的林殷梦打断了，林殷梦以一种正常人不会去做的方式将脖子身体扭到女孩面前，距离极其近。

他像条蛇，但蛇会吐信子，林殷梦可不会

鼻子与鼻子的距离，不到一个小拇指指甲盖，林殷梦瞪大了眼说：“还有体检，你的气色非常不好，得去医院看看。”

“我回来啦~”

林晚心，一蹦一跳地打开大门。

“哥……”

有时人生就是这样有趣，很平常的回家，推开门却发现父母叔叔阿姨在自己家客厅开派对，弄得一片狼藉。

林晚心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她问道：“这女孩儿谁啊？”

林殷梦正坐在餐桌前，大脑飞速运转，不是要如何骗妹妹的问题，而是该不该骗。

“这个……问得好……”

这次轮到林殷梦吱吱呜呜回答了。

林晚心打开客厅吊灯，埋怨着哥哥大晚上的不开灯，又猜测着是不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不是不让我吃这些垃圾食品吗……”

林晚心眯紧了眼在林殷梦身上扫视着，一滴冷汗不逢时地从林殷梦额头滑落。林晚心从餐盒里拿出一串烤羊肉当着林殷梦的面咬了口。

完了，林殷梦心想，一百分哥哥的形象崩塌了。

“咦？这不是……”

林晚心掏出手机翻看着，林殷梦慢慢将脑袋凑上去，刚要看到那开了护眼模式的屏幕妹妹便息了手机屏。

“你爸爸在找你呢。”

林殷梦心里一惊，刚刚不还没父母家庭的吗，现在怎么多出来个爸爸？

“喂，这谁啊。”林殷梦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只是她没说，那就直接问好了。

“没什么……”林晚心挤出一个笑容，回答：“刚刚在路边看到的寻人启事，这孩子的父母正在找她呢。”

“我怎么没看到呢。”

“是不是近视了呀。”

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微笑的妹妹，绝对知道很多，大量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你现在去打电话，让这女孩的爸爸来我们家把这孩子领走。”

“这……不好吧。”

“不然我就报警。”

林殷梦掏出手机，迅速拨打了110这三个数字，但没有立刻拨打出去。手机就放在餐桌上，能够随时触碰到的地方。

林晚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哥哥察觉到了什么，不愧是那个天才全能系的老哥，果真敏锐的不行。林晚心拨通了那个所谓“父亲”的电话，转角上了楼梯。

女孩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吃吧。”

林殷梦打开塑料袋里剩下的餐盒，一齐摆放在女孩面前。

女孩也毫不客气，拿起一串五花肉就吃了起来。

看起来是饿坏了。

林殷梦撑着脑袋，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多给这位女孩些温暖，身为朋友的他，唯一能做的事。

叮咚——

不过十分钟，门铃声响了，从餐桌摆放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屋外的景象。不知何时，一辆打着前照灯的小汽车停在林殷梦家门前。

女孩儿听到门铃声，缓缓站起身，放下手中的半串鸡翅。

“可不能食言哦。”

“当然。”

林殷梦打开门，门外的大叔穿着一身笔挺西服，看样子有四五十岁了，两须皆白。

“沈琰！”

大叔无视林殷梦，扯着嗓子往屋里喊。

沈琰。

女孩转身向门口走来。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啊。

“给你添麻烦了。”

大叔毫不客气地对林殷梦说。

林殷梦没有理睬这位大叔，从气势上林殷梦就输了，没有交流的余地，林殷梦知道的。既然没有交流的余地，那也就没有必要交流了。

女孩儿老老实实地走向大叔，大叔拔腿就走，大叔大步，女孩儿小步。身为一个成年人，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说。

“再见……”

女孩光着脚走下玄关，踏在林殷梦家门口扑的石砖上。她想起来了，她还没问这位奇怪的大哥哥的名字呢。

“我的英雄。”

可林殷梦已经听不见了，在女孩踏出门的那一刻林殷梦就已经悄悄地把门关上。他也不道别，不是因为和那大叔杠，而是因为林殷梦发自内心的讨厌道别，那会给他一种失去的感觉。

那种孤独，很难受。

楼上的妹妹林晚心靠在窗边，看着女孩上了那大叔的小汽车。

楼下的林殷梦收拾完所有的烤串，被装进厚厚的白色塑料袋里，打上死结。大部分都是没吃过的，女孩只吃了四串，一串是烤的酥脆的五花肉，两串烤鸡翅，一串烤羊肉。所有的烤串被林殷梦一股脑地塞进了垃圾桶里。

他关上了客厅的灯。

依旧哼唱着那首曲子，那是一首日本昭和时代的曲子，某部特摄剧的插曲—— 《星空的叙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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