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身上的秘密

“呼……”搞定这几个小混混之后，戈雷长出一口气，“你没事吧。”

被戈雷问候，亚人小姑娘露出感激的笑容，“安好，感谢。”

好险，差点就被这笑容迷倒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方式讲话，不会很别扭吗？”尽管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戈雷却装得很正常，至少对方完全没有看出来。

“呃……这个……”闻言，亚人小姑娘很羞愧地低下头，原本白皙的面庞也烧得通红。“人类语……学习……差劲……”

“这样啊……”

基本就是说，她没有学好人类的语言。

“没有学好人类的语言，也就是说，她以前一直都在讲自己种族的语言……”戈雷抓住重要信息并快速地分析着，“这样的话，如果【血牙】在找的人真的是她，那她恐怕就是被从外地的异种族聚居区拐卖过来的……”

“重复，感谢，非常……”通红着脸，亚人小姑娘勇敢——对她而言的确很勇敢地抬起头，再次向戈雷表达感激之情。

“其实也没什么，任谁都会想逞逞英雄的嘛。”戈雷无所谓地笑笑，“对了，你家在什么地方，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毕竟要是再碰上这种事可就糟糕了，总不可能每次都有人来帮你。”

关于送亚人小姑娘回家这件事，戈雷是认真的。他不忍心看着这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被盗贼蹂躏，既然现在【血牙】毫不知情，那么他完全可以趁机把这个小姑娘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家乡，既不惹毛盗贼团，也做了件好事。

虽然那样的话，开酒馆的事可能会延迟一段时间。不过人命关天，这些都是次要的。

“家……”亚人小姑娘海蓝色的双眼中涌起悲伤的起伏。她垂下目光，“感谢，但是，拒绝，没有必要……”

什么？

戈雷真的有些不解，为什么她会拒绝？【血牙】要找的人就是她，这事基本没什么悬念，可她为什么要拒绝一个免费又安全的保镖？就算家乡被盗贼洗劫，没有一人存活，她也完全可以让戈雷把自己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啊。难道这女孩的戒心很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还是说，这件事另有隐情？

这时，“咕……”

“唔……”亚人小姑娘脸颊烧红起来，整个人缩小了一圈。

“呵……”戈雷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肚子饿了吗？”

“否……否决！否认！否定！”小姑娘面红耳赤地辩解，但空空如也的肚子却再次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咕……”

“呜……”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少女捂住脸颊，背对戈雷蹲下，整个人完全缩在墙角。

真的好可爱，无视任何物理魔法以及精神类防御的那种。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我正要去酒馆呢。”戈雷顺其自然地发出邀请。

“诶？”小姑娘扭过头来，通红的脸颊，眼角的泪珠，以及姣好的面庞，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可是，金钱，没有……”

“没事的，我来买单。”戈雷露出温和的微笑。

“可以……吗？”看到戈雷的笑脸，小姑娘脸颊烧得更加厉害了。

“怎么不可以。”

闻言，亚人小姑娘再次露出感激的微笑，“重复，感谢，非常。”

“那就快点走吧？去晚了的话恐怕就没位子了。”

“请求，等待。”说着，亚人小姑娘站起身，把长发扎进外衣，随后把斗篷的兜帽戴在头上，让帽檐投下来的阴影遮住半张脸——如此一来，除了那半张脸，她的身体基本没有半点露在外面。“完成。”

果然还是要隐藏身份啊。刚才她的兜帽没有戴着，估计也是那几个小混混搞的鬼。

此外，在小姑娘整理兜帽的时候，戈雷注意到，她的手指间有蹼，只不过很少罢了。

很明显的鱼类特征。

“好，跟我来。”戈雷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在前面带路。而亚人小姑娘也就很听话地跟在他身后，好像什么乖巧的小动物一样。

走出小巷，两人来到了街道上。

“话说回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戈雷扭头露出微笑，“我叫戈雷，戈雷·加尔斯，请多关照。”

“名字……”亚人小姑娘略一停顿，“海涅琳·克托……关照，请求……”

很快，戈雷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当然，是他自认为的好地方。人生地不熟，他也只能凭感觉来。

走进酒馆，海涅琳把帽子拉低了一些。人多眼杂，估计是不想被认出来吧。考虑到这一点，戈雷故意挑了个角落处的位置。

“请问两位想吃点什么呢？”刚刚坐下，酒馆的服务小姐便走过来为两人点单。

“我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偏好。”戈雷看向坐在对面的海涅琳，“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相同，没有……”海涅琳轻轻摇头。

俗话说得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那双海一般深蓝的眼睛里，戈雷看到了某个未能说出口的答案。

其实完全不需要说出来，这种事用猜的就行。

戈雷很快就点好餐。不一会儿，两盘食物和两碗汤被一位服务小姐端了上来。

“诶……”海涅琳很明显地惊叹了一声。

果然，对于水生类亚人来说，鱼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戈雷的菜单如下：鱼汤一碗，奶油浓汤一碗，烤鱼一份，面包三个。其中，鱼汤和烤鱼很明显都是给海涅琳点的。

海涅琳两眼放光地看着烤鱼和面前的鱼汤。

戈雷被海涅琳的样子逗笑了。“快吃吧。”

“嗯！”食物的诱惑好像让海涅琳忘记了矜持，只见她抓起木叉就把手朝着烤鱼伸过去。然而，她又很快反应过来。看看笑吟吟的戈雷，她的脸再次烧得一塌糊涂，握着叉子的手也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没事的，饿了就吃嘛，不用管我。”戈雷哭笑不得地摆摆手。

“嗯……”海涅琳羞涩万分地点点头，终于从烤鱼上叉起一块鱼肉。

也许是真的饿坏了，当戈雷已经吃饱喝足的时候，海涅琳还在吃个不停。

“呵……”看着眼前已经吃得有些忘我的可爱女孩，戈雷无奈地笑笑，“果然，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绝对不能落到那些盗贼手里啊……”

一想到海涅琳被盗贼抓住之后可能会受到的种种非人的虐待，戈雷就愈发觉得，绝对不能把她交给【血牙】。

但是应该怎么做呢？毕竟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实在有限，完全找不到可行的办法。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升起。

“结果……无能为力吗……”

无奈之下，戈雷托起下巴，看向一旁。

事情本来就跟自己没有关系，也就没必要插手。说白了，帮助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帮助没有报酬，不帮没有损失，没有牵扯到自己的利益，戈雷完全可以撒手不管。

“对不起，海涅琳，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戈雷心想。

“疑问，戈雷，服务小姐，感兴趣吗？”

“诶？”戈雷一愣，随即扭过头来，只见海涅琳正看着自己。“感兴趣？”

“戈雷，注视，服务小姐，视线，痴呆……”大概是被戈雷直视着有点害怕，海涅琳的声音小了不少。

“才没有……”戈雷无奈地笑着，“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事情？”海涅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内容，叙述，请求。”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开酒馆的事罢了。”

“酒馆？”

“是啊，我打算在这个城市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馆。虽然还在准备，不过也差不多了。算一算，大概再等一个星期就能正式营业了吧。我在想，是不是也应该招一些这样的服务小姐。”略一停顿，“说起来，这也算是我目前的梦想了吧，开一家酒馆，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梦想吗……”

“对，梦想。”戈雷露出微笑，“你有没有什么梦想呢？”

“梦想……我的……”那一瞬间，海涅琳的眼中闪过一道彩虹般的光芒。

但是，也只有一瞬间罢了。

“梦想，梦，可以实现……”海涅琳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不少。“无法实现，梦想，梦，而已……永远……永恒……”

梦想是可以实现的梦，而无法实现的梦想，永远只能是梦而已。

“你……”戈雷愣住了。

从一字一句之间，戈雷感受到了一股绝望般的无助，就好像陷阱里奄奄一息的麋鹿，丝网里无路可逃的鱼群。

明明已经不想再插手了，可是，为什么……

“进餐，邀请，感谢。”说完，海涅琳站起身来，目光十分灰暗。“重要的事，先走一步，再见……”转身，她走向酒馆门口。

“海涅琳……”看着海涅琳一步步离去，戈雷却坐在原处，无动于衷。

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追上去。

剩下的一个下午，他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呆在那个酒馆里，喝了一下午的酒。

傍晚，他开始往回走。

虽说喝了一下午，但他并没有喝多少，更多的还是在想事情。至于内容，当然是海涅琳。

绝望，无助，她是如此可怜的一个女孩，自己却选择了离开。

明明自己没有插手的必要，可心里的负罪感还是在不断膨胀。

“该死……”戈雷暗骂一声。

然而，当戈雷走到酒馆门口，却从里面听到了争吵声。仔细听，却又完全是多个人对店老板的欺凌。

“还嫌自己不够惨是不是！？你把那个女人藏到哪里去了，快说！”

“我这次真的没有藏，不信你们自己搜啊！”

戈雷隐隐感觉到，双方争吵的原因与海涅琳有关。

而且，“这次”？

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加快脚步，戈雷走进酒馆。

“鬼知道你这滑头把她藏哪儿去了！给你一分钟立刻把她弄出来，不然就砸了你的破店！”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把店老板团团围住，而带头说话的，居然是之前看门的那个瘦子。

既然有认识的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这可不是他的店，是我的。”

戈雷一边不紧不慢地朝着瘦子走去，一边淡淡地把话说出口。

“嗯？”瘦子扭过头来，“怎么是你？”

“我打算在这座城市开个酒馆，所以就把这家店买了下来。现在，这个酒馆是我的，他只是暂时在这里借宿几天而已。”走到瘦子面前，戈雷站住脚。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这是你的店，老子就不敢砸了吗？”

“我已经跟据点的老大打好招呼了，明天一早就去见你们【血牙】的团长，谈谈开酒馆的事，以后对大家也都有好处。要是你们现在把我的店砸了，事情可就难办了呀。”

与之前不同，这次，戈雷的气势很足，但却又没有完全盖过瘦子，而是巧妙地保持在与之相平的位置。原因很简单，气势太弱，会阻止不了瘦子；气势过强，瘦子吃亏以后恐怕会回去告状，一旦传到那个盗贼团团长的耳朵里，开酒馆的事也就基本泡汤了。

“这……”见戈雷底气充足，瘦子一时间也不敢不信。

“还有，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水生类的女亚人。”

“你怎么知道？”

“中午的时候，你们老大问过我。关于那个女亚人，我没有见过——至少没有在酒馆里见过。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为了检查酒馆房屋的状况，把酒馆的所有房间都查看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死角，你们说的亚人也并不在这里。”

“是吗……”瘦子一脸半信半疑。而就在这时，一个小混混从旁边走出来，在瘦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仔细一看，这个人似乎是之前据点里那些手下中的一个。

“这样啊……”听了那个手下的耳语，瘦子也就完全香信了戈雷说的话。“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为难你了。但如果你见到那个亚人，就立刻跟我们汇报，明白了吗？”

说得好像戈雷是他的手下一样。

“明白了。”但戈雷并没有说些别的什么，只是点头答应。

瘦子带着小混混们离开以后，店老板大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腿边的凳子上。“还真有你的，居然这么简单就把事情摆平了。”

“我这几年的冒险者可不是白当的。”说着，戈雷直接坐到桌子上，“我说，关于那个女亚人，你知道多少。”

店老板缓缓抬起头来，“所以，你又知道多少。”

“除了【血牙】在到处找她之外，没别的了。”

“我知道的，也跟你差不多。”店老板轻轻摇头。

“那你能解释一下，你说的‘这次’是什么意思吗？”

闻言，店老板低下头去，久久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唉……”他轻叹一口气，“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摊上【血牙】的麻烦呢……”

“难道是因为……”

“对。大概一个月之前，我见过那个小姑娘一面。当时的她正在被【血牙】追捕，我不忍心看着这么可怜的女孩被那群盗贼抓住，就让她在酒吧里藏了几天。后来，事情败露，那些盗贼愤怒之下对那些供货商还有顾客威逼利诱，完全彻底地截断了我的货源和客源，让我的酒吧生意无法运营。我本以为，要是能让那小姑娘顺利逃走，我自己受点损失没什么，可没想到她居然一直留在城内，连城门口守卫减少的时候都不趁机离开这个城市，最后又被【血牙】抓住，我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吗……”

“年轻人，我劝你一句，这事你不要管。”店老板看着戈雷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着，“这件事跟有没有良心无关，要知道，阿格尼特可是那些盗贼的地盘，一旦引火烧身，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懂吗？”

“放心，这些我都懂。”戈雷微微点头。

“希望如此……”店老板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就遭殃了。我在储藏室里藏了几瓶葡萄酒，有点年头了，给你尝尝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戈雷微微一笑。

当晚，店老板自己做了几个菜，两人一起吃了顿饭。的确是好酒，味道很不一般，可戈雷却没有心情品味，心里完全被海涅琳的事占据。

道理什么的他都明白，但果然还是没办法就这样放手不管啊。

可是，能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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