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屠龙者与被拯救者

无法抵挡，无法躲避。

尽管不能看到，但我能感觉到火焰的接近。原本应该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此时我的感觉仿佛被无限拉长，以至于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皮肤表面逐渐升高的温度。而这温度让我回忆起了一年前的那场大型神代入侵事件——龙种入侵。

下一刻，火焰将我包围。

我看着长工手上的那柄大剑，一时间哑口无言。对于那个形状，我再熟悉不过了。

“喂，长工，这是......?”

“你觉得还能是什么？”长工说着掀开了剑身上的白布。

下一刻，一把赤红色的大剑展现在我的面前。整把大剑长120cm，红色的剑刃配上灰色的剑柄，如此有个性的武器，我只知道一把。

“*Gram*?”

我呆呆地念出这把遗迹兵器的名字。大剑名唤*Gram*是北欧神话中的大英雄齐格鲁格所用的屠龙魔剑，按照原典它本应是双刃宝剑，但由于这是对龙种特化的遗迹兵器，长工便把它制成了一把造型有些狰狞的大剑。

而这正是我曾经拥有的遗迹兵器。

但是——

“为什么?*Gram*应该已经彻底损毁了啊？你是怎么把它修好的，长工?”

没错，在一年前的那次龙族入侵中，我的鲁莽行动让这把剑完全毁坏，连作为其核心的神器残片都破碎到无影无踪。长工她到底是怎么修好的？

而这次长工也没有卖关子，她让*Gram*靠到一旁的墙壁上，指着原先没有的一颗宝石说道:

“没错，原本的*Gram*已经完全毁坏了。光剩下一个剑柄的话就算是我也无法修复。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让神器残片损毁，做的不错啊，小子。”

“这些话你在一年前就说过了。快点说*Gram*是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没有喜悦。因为从刚才起，我就一直感到一股让我坐立不安的寒意。

“好了，小子。不要着急。你真是太幸运了。前段时间学校排出的搜查队回来了，而这次带回来的神器残片中有曾属于*Gram*的一颗宝石。直接能找到使用者的遗迹兵器可很难得，于是我便花了一个月时间亲手制造出了这第二把*Gram*。怎么样，小子。有什么想说的?”

长工说的话明明有种想让别人夸她的味道，但表情却和往常一样。

她是遗迹兵器的制造者，同时也是世界的救星。想来平常一定有许多称赞她的人，对她来说，夸奖从来不缺，长工缺的只是不那么尊敬她的人。

而我便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因此，我用往常一样的口气说道:

“真是多谢了，长工。就不会早点造出来吗？”

“那还真是抱歉了。怎么样，小子。还能拿动它吗？”

“你觉得呢?”我将手伸向*Gram*，在握住剑柄的一瞬间，我感觉到像是有一条被切断已久的线被重新连上一样的感觉。

或许是由于这次的神器残片更加完整，我可以感觉到它比原先更加强大。

我将剑用力一甩，隐藏的机关启动，原本半人高的大剑顷刻间发生变形，剑刃拆解开并收回剑柄中，最终变为像令牌一样的部件。

我把它别在腰上后再次看向布尔离去的方向。或许是齐格鲁格和布伦希尔德残留着神器残片中的意念所致，我总是对布尔有一种奇怪的感知。我的背上冒出了冷汗，尽管没有依据，但我觉得布尔一定是遇到了危险。

尽管我知道布尔的武艺高超，但面对大群神代生物也难免会力不从心。就算长工说这次的神代入侵规模不会多么大，但近几个月神代入侵也越来越难以预测。因此—

“小子，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头道:“那我过去了。”

“祝好运，公主的骑士。”

“闭嘴吧”我丢下这句话，燃烧魔力开始奔跑，当我到达那里时，巨龙的口中闪烁着火光，而布尔则浑身是血地坠向地面。我一下把*Gram*拔出，手上传来了久违的重量。

这是曾经帮助过我无数次的遗迹兵器，在拿上它的这一刻，我的心中重新冒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于是，我插入布尔与巨龙的中间，借助转身的力道，全力挥下大剑——

赤色将布尔包围，但她却没有感到疼痛。正当她疑惑时，炽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喂喂，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布尔?”

“前辈?”

她下意识地准备转身，但在那之前，炽已经挺过了这一口龙息。他一把拽住布尔的衣领，把她如小猫一般拉起，侧身跳向一旁。

“战斗时不要分心，这是你曾经说的。”

“用不着你教训我，”布尔下意识地回嘴，但在看见他手上的武器时，布尔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用力揉了两下，随即睁大双眼:“前辈，那是*Gram*?”

“不然呢?”炽挥剑挡开巨人挥下的武器，借惯性旋转一周，将*Gram*直接砸向巨人的身躯。要是平时，*愚者的兵器*一定会因此损坏。但作为屠龙用的遗迹兵器，*Gram*的坚韧程度远超大多数的遗迹兵器。在这一击之下，巨人被一刀两断，化作灰烬。

“具体的事之后再说，我去拖住龙，那个大块头就交给你了，布尔。”

炽刚一落地就准备冲向巨龙，布尔也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向另一个目标冲过去的同时说道:

“肯定是千子老师又做了一把出来吧。这种事就不用卖关子了，前辈。”

“唔......”炽好像受到了些打击。但他随即恢复，反手握住大剑，先以一记斜斩荡开了巨龙挥下的爪子。

尽管力量无法比拟，但他所用的技巧却可以弥补这个劣势。巨龙的利爪偏离原本的轨迹，深深地刻入地面。

他一跃而起，在空中扭转上身准备将Gram砍入巨龙的上身。屠龙魔剑一定可以击穿它的护甲，而巨龙也察觉到危机，张开的巨口中飞出无数火球。

它企图让炽与它拉开距离，这个做法没有错误，在与神代入侵的战斗中，保全生命永远是最重要的事项。毕竟神代生物无穷无尽，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条。

但这个原则不适用于苍月炽。

炽完全没有减速，他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火雨，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变化。赤红巨剑劈入鳞甲，带出灼热的龙血。他借力再次挥出第二剑，*Gram*如腾空赤龙，在重创巨龙的同时挡下了最前方的火球。

但攻击到此为止。他仍在半空，但已经开始坠落。火球如陨石般想要将他烧尽，而巨龙也落井下石地准备吐出第二发火球。

面对这样的攻击，炽却露出无畏的笑容，反手将*Gram*插入地面，翻身站起，拔剑，再度冲向敌人。

火球坠落到他的身旁，但他却毫不在意，在他的眼中，世界上只剩下了手中的剑和眼前的巨龙。

他之所以会这样，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更是因为对同伴的绝对信任。

轰!在他的头顶绽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原本飞向他的火球全部爆炸，只剩下热浪拂过他的身躯。蓝发的枪使从半空落下，有些不满地说道:

“前辈，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啊。”

“因为你在旁边啊。”

炽说着再度跃起，大剑与龙爪相撞迸发出火花。剑只有一把，而龙爪却有两只。但炽全然不管防御，马上开始组织下一次进攻。

对战友的信任配上自己的信念让他拥有了常人无法比拟的疯狂战法。从另一个方向来的龙爪被布尔拼命挡下，没等巨龙回过神来，巨剑的攻击便接踵而至。

炽曾经被学生们称为“狂剑士”，借助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曾一度登顶斩杀榜首。

在二人的猛攻下，巨龙身上的伤痕逐渐积累。尽管二人身上也出现了伤痕，但对他们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最终，巨龙张开翅膀飞向空中。竖瞳瞪着两人，似是充满怒火。对龙种来说，荣耀早已刻于它们的记忆中，除非拥有神智，否则在它们的脑中便没有逃跑的选项。

它再次张口，魔力开始向那里聚集。龙种的心脏可以自行产生魔力，再加上原先没有消散的魔力，这口龙息足以摧毁一个部队。

但它的面前，是屠龙魔剑的使用者。

“布尔，交给我吧。”

炽说着向前迈出一步，而布尔也没有多说，向后退了一小步，虽不会影响炽的发挥，但也没有退出龙息的攻击距离。

她是准备与炽共生死还是完全相信炽能挡下已经无所谓了。炽将剑举向身前，开始燃烧魔力。相比声势浩大的龙，他的身旁却颇为安静。只是手上《Gram》的光芒愈发明亮。炽将魔剑由身前移向身侧，看着巨龙的眼瞳中有着十足的斗志。

——只要打败它，我就能变得更强!

在这么想的瞬间，炽用力将剑向上挥去，直砍向龙息的中央。火焰如伞盖向两旁散去，火焰将地面烧黑，变脆。但处在火焰中心的炽和布尔却毫发无损。

“啊————!”

炽发出呐喊，僵持的局面开始出现裂痕。*Gram*逐渐将火焰向上推去，下一刻，僵局破碎，火焰被打回巨龙身上，贯穿了它的喉咙。

邪龙挣扎着坠落，最终砸向地面扬起了黑色的灰尘。它致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可以将龙息打败。

炽慢慢地放下*Gram*，扭头对着脸色发白的布尔说道:

“谢了，布尔。”

就在刚刚，布尔帮助炽挡下了四散的火焰，这样炽才可以将魔力全部用于攻击。可以说，没有布尔，炽就没办法打败这条巨龙。

布尔一边走向炽，同时露出笑容说道:

“这一次可不能再让前辈一个人去战斗啊。那种事有一次就够了。”

在一年前，炽曾独身一人迎击邪龙，最终以遗迹兵器的损毁和自身的重伤为代价换回了两人的命。

而这一次，二人齐心合力，打败了巨龙。敌人虽没有上一次强大，但对他们来说这次战争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

“回去吧，前——！”

布尔的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向前倾去。不过她却没有倒下，炽伸手扶住步伐不稳的布尔，说道:

“走，回去吧，布尔。”

“不过要去趟医务室呢。”

少女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仍在强调着自己的存在感，苦笑着提出要求。同时对自己的前辈继续说道：

“记得把*Gram*这件事告诉我哦，前辈。”

“啊，当然。”

少年微微颔首。开口讲起刚刚发生的事。

两人身后的大地上只留有几道裂痕，如同被划破的洁净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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