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身为军中主薄,自当更随大军主力,记录汇总各战情况也是你的工作,当然能看到战场厮杀。”马县令以为张凡只是怕见血腥场面,不由得对张凡说话的语气也有所好转,“不过贤侄不必担心,一开始谁都会有这么一次,往后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嗯,大人说的是,不过能亲眼所见,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张凡高兴道。
“呃……贤侄到底是在说何事?”马县令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会意错了,原来张凡刚才的表情是高兴的!
“当然是上古代……上战场了!”张凡高兴的差点说漏了嘴,慌忙改口说道,“我第一次能亲身经历一场战事,如何能不让人兴奋!”张凡这倒是说的实话,作为一个五百年后生在新中国的21世纪公民,那里有机会见到战场,所看的不过是被剪辑过的电视片段或人们设计好的影视作品!而张凡能够与真刀真枪的古代冷兵器战争做一次零距离地接触,又如何让他不高兴呢!
“这……”马县令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张凡会是这种心思,竟然发起愣来,不过又回头一想,这也不是坏事,心中想到:“起码老夫这位贤侄对的上王崇古的脾气,他平生最讨厌那些满口天花乱坠的酸儒。贤侄这般模样,起码王崇古不会给他小鞋穿。”
“看贤侄的样子,老夫先前倒是错怪你了,老夫还以为你害怕呢,哪知却是完全相反。”马县令微笑着说道。
“哪里当得大人如此夸奖。”张凡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这可不是夸奖,老夫就见过很多文官,在被委派了这般工作之后,没有上场就大吐特吐的人不在少数,贤侄有这份胆识十分难得。不过……”马县令话锋一转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晚生一定谨记于心。”张凡见到马县令的模样,知道接下来必然是番沉重的话,也是表情严肃,洗耳恭听。
“嗯,贤侄你要谨记,不可以此为一场游戏,特别是你乃主薄,负责记录战场诸项事宜,将来是要归于朝中记录查看,切切记得要务实,不可妄言。”
“是,晚生一定谨记大人教诲。”张凡说道,随即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开口问道:“只是大人,若是我在军中看到些什么……什么有辱体统的事情该如何?”张凡想到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
“你算是问对人了,想当年我也担任过主薄一职,若不是长期担此职位,也不会知道其中的乾坤。”马县令说道,“朝中明面上报都是军中大事,无论胜败都要据实记录。若是一些不成规矩的小事,贤侄就睁只眼闭只眼,若是规模稍大,主将既不想上报让那些朝臣嚼舌头,又怕事情以后被人捅了出去,惹下麻烦,又不能不报。弄的不好也会怪罪于你。”
“还请大人教我!”张凡说道。
“其实这是十分简单。军略大事你如实记载,而那些上不得台面又不能遗漏的事情,贤侄你要另外记录。”马县令看来是深蕴此道,“到时候发回朝廷之时,朝中自会分开上交,以留备案。这虽然不是规定,但是已然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马县令说着,又有衙役拿着书信飞奔而来。马县令看完书信,脸上也更加高兴。
“朝廷已经下发粮饷救济灾民,组织大军。只不过我们这里受难最轻,军饷辎重会先来,但是救济难民的粮食要晚上一些。”马县令说道,“此地与延安府太近,不过鞑子好像无心继续南攻。王崇古已经下令庆阳卫所要全力防范鞑子南侵。现在已经调了陕西各方十个营的兵力前来,估计两日之后就要路过此地。到时候调令会随军送达,贤侄你也要随军北上了!”
“呼……”张凡呼出一口气,对马县令郑重地说道,“晚生定然不辜负朝廷委任。”
“嗯,贤侄回家去吧,这两日好好陪陪令堂。”马县令说道。
“是,那么晚生告辞了。”张凡说道。
辞别了马县令,出了县衙,张凡看到这小小的安化县城已经是难民如潮,人满为患!看这般情景,想必庆阳府下辖的宁州城,还有合水、环县、真宁三座县城也不会好到哪去。张凡叹了口气,向家中方向走去。
待张凡到得自家门前,发现家门口还有许多难民,毕竟安化县中的存粮不多,早被难民领完。还有很多没有拿到粮食的人在等着讨一碗粥饭充饥。张凡还发现街上有不少人家都在救济难民,这倒不是家家都向张凡家一样好心,毕竟都是住在边疆,万一哪天轮到自己遭罪,也要靠其他人的救济。
张凡进了家门,发现母亲正支起大锅做粥,一旁已经空了七八个装米的麻袋。那两个捕快一个在维持秩序,一个在给人们盛粥。
母亲见到张凡回家,百忙之中无暇顾及,只是说了一句“凡儿回来了”,又开始做起粥饭来。朝廷下发的粮食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看来今天是有的忙了!
到了晚上,这才算是安生了下来,只是如今已近年关,天气寒冷,如何安置这许多难民就成了天大的问题。听说县衙大堂都住满了人。赵氏也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房间都让给那些孩子居住,小小的院子里更是住满了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唯独张凡的书房没有让别人进入。
晚上,张凡和母亲坐在自己书房中。张凡不知如何向母亲开口,说自己要随军北上,但是又不得不说,正在发愁。赵氏看出了张凡心中烦闷,说道:“凡儿,今日你去县衙可是听到了什么?”
张凡见母亲问起,只得将当下各府的情况向母亲大致说了一说,又说朝廷准备发兵河套。
母亲听了也很高兴,说道:“朝廷肯发兵,这是好事,为何你还皱着眉头?”
“孩儿……孩儿就与母亲说了吧!”张凡打算告诉母亲,“朝廷准备突入河套,突袭鞑子主力,但是军中缺少主薄。朝廷已经委派孩儿前去顶替,调令两日后会随军到达。”
“这……这……”母亲初闻此事,竟然失了主张。想到自己儿子只是个文弱举人,那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张凡,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不必担心。”张凡看到母亲模样,马上出言抚慰,“孩儿此番只是做那军中主薄,记录个书记什么的,又不是要孩儿上阵冲锋,没有危险的。”
“可是……可是你一个读书人,话说这战场上的事谁也做不了主,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坏,可叫我如何是好!”赵氏痛哭起来。
张凡看到母亲哭泣,又是一阵安抚。他抓着母亲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为母亲拂去脸上的泪痕,郑重说道:“母亲还请放心,朝廷既然下了调令,孩儿要去军中之事已然不能改变。孩儿答应母亲,定会照顾好自己,待大军胜利回师,孩儿必会随着一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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