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各被插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东华终于受不住昏了过去。皓德天君身后的天兵却是早早搬来了一桶冰凉刺骨的盐水,照着东华胸前就是一泼。冷盐水沁入伤口,东华额间登时冒起厚厚一层冷汗,连昏都不让他昏。
剩下还有四根竹签,东华被疼得又昏了一次。天兵泼了桶冷盐水,没把他泼醒。天君干脆到一旁拿了根烧得通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他胸前的伤上。他终究是被疼醒了,双手十根手指被插满竹签,若非他被人押着,恐怕连跪坐的力气都没有,该是会疼得直跌在地上的。
他颤抖得厉害,浑身上下被疼得颤抖不已,十指连心,他觉得这样的痛比之剜心还难熬许许多。他摇了摇头,扯出一抹不似轻笑的自嘲。竟还有力气苦中作乐,竟还有力气比较起真正的剜心之痛。
那两个天兵还不肯放过他,或者说是皓德天君还不肯放过他。他们重新抓起他的手,将余下的五根银针从手指中段的关节侧面横穿,正正好卡在关节当中,又因着银针长,五根手指本来就没法并拢了,如今只要动一下,就是生不如死的痛。横穿关节倒还好,相比竹签而言,不是那么的痛,他能忍。
“帝君好毅力,真不愧是东华帝君。”皓德天君拍着手,扬眉望着满头冷汗,却连一丝痛苦都不愿表露出来的东华,“罢了,你们几个,一会儿将他扔进蒺藜笼。”
蒺藜笼,东华也晓得,那是个同九曲笼差不多的笼子,笼子很矮很小,六面栏杆上都是尖刺,碰上去就会被尖刺划破皮肤,尖刺上有汁液,沁入血肉会引起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就算及时脱离尖刺,这样的痛也不会消失。蒺藜笼栏杆上有禁制,一触便会引起类似于天雷的雷光,剧痛堪比剥皮抽筋,不过此种痛只要不碰到栏杆就会消失。
天君抬手落下一道术法,除去了东华身后的刑架和捆着他的雷锁,唯独留下了嘴上勒着铁球的雷锁。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那两个天兵架着东华,将他的双膝从已然没了温度的铁针板上猛力提起。他膝下本已经不流血了,这一提,虽除掉了铁针板,却也令他双膝双腿重染鲜血。
一个天兵将蒺藜笼门打开,两人随手抓着东华,也没管抓到了他那一处伤口,粗鲁地将他塞进了蒺藜笼里。
触及栏杆和尖刺的刹那,他的身子禁不住颤了两颤,嘴边的血又多了许多。蒺藜笼很疼,他的气息难得的会紊乱成这样。即便双臂未脱臼,十指被插满竹签银针,他也没法子让自己远离栏杆和尖刺。蒺藜笼是天君故意的,就是想让他时时刻刻痛着,时时刻刻被折磨着。他阖了眸子,干脆什么也不顾,倚上栏杆。他能忍,痛点没什么。他这副样子,再挣扎也是能靠在栏杆上,挣扎不过是徒劳,不仅徒劳,还会让他更痛上几分。同样是痛,不若就这样缓一缓,他适应疼痛的能力很好,很快就能习以为常的受下。
天君很满意,将东华扔在蒺藜笼里后,带着五个亲信天兵扬长离去。
东华缓缓睁了眼,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模样,眼底浮出一抹苦涩。若他的法术能早早恢复,又何止现在这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毫无办法,甚至只能将自己送上门去。他倒也不介意自己送上门,他更担心的是昏迷在碧海苍灵,他的结界里的白凤九和白滚滚。
他向来不在乎自己,是遇到凤九以后,他才晓得了家的感觉,也逐渐晓得在乎与被在乎的感觉。他其实还是不大懂在乎的意思,凤九在他身边,他才晓得他要在乎在乎自己。他懂的只是为了不让他在乎的人伤心,而在他在乎的人面在乎他自己。他只是知道在乎别人而已。他关心所有人,却不知道他其实也可以关心关心自己,大约是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他。习惯了一个人,便不习惯被人关心了,直到遇见那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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