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潜伏的阴影

昏暗的房间。

任何一个来到此处的人都会产生这种印象。

空气虽然干净，房间也并不算狭窄，但却有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仿佛乌云笼罩在这里般，给人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之感。

坐在议会长桌最上方的人轻「嗯」了一声，打破弥漫此处的安静。

「找到魔王大人的线索了么。」

「已经找到了，在凯米尔镇。」

议桌上的一人回应道，这句话让其他包括坐在最上位的人都露出轻松表情，但回答者的下一句话又立刻让议桌上的人心情一沉。

「……只是魔王大人的气息确实消失了，和库克大人说的一样，魔王大人……前往另一个世界了。」

砰。

有人猛的拍向桌子。

「怎么可能！我能感受到魔王大人的灵魂！如果魔王大人驾崩，至少也会留下尸体，但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可魔王大人确实消失了，我们的人在凯米尔镇搜寻时，只从血族的一位贵族身上感受到魔王大人的气息。」

「血族的贵族？」

坐在会议桌上的男人皱起眉，沉吟了半晌后才开口。

「不论如何，我们必须要确认魔王大人是否还活着，先把可疑的人抓住再商议后续事宜，这是库克大人的意思。」

「那群吸血鬼不会让我们把人带走的。」

「那就动用武力，我们和吸血鬼争斗有什么问题吗？」

「是，了解。」

听见肯定答复，坐在会议首席的男人点点头，继续以沉重语气开始下一个话题。

「如果确认魔王大人驾崩……」

……

◇

时间到了第二天上午。

等到蒂菈从朦朦胧胧中清醒后，卡米拉已经穿好衣服守在床边，以微笑表情等待蒂菈注意到自己。

「早安，姐姐大人。」

「啊……卡米拉？」

「是的，是我。」

不不，怎么看都不是。

昨天的卡米拉明明没有任何表情，现在却是一副微笑模样，蒂菈根本无法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难道说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被美少女看着起床的感觉令蒂菈有些不好意思，她一边用被子遮住上半身，一边迟疑的确认。

「昨天晚上的事……」

「是我无礼了，如果您想责罚的话，请不要顾虑。」

「呃。」

看来确实是卡米拉，只不过一个白天的卡米拉，一个是夜晚的卡米拉，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昨天晚上见到的卡米拉才是卡米拉真正的模样，现在的卡米拉只是一种伪装。

大概是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卡米拉正穿着看上去就很冷的露肩黑色礼裙，金发也被白色大缎带收束在脑后，除了脖颈上还留着的短刃划痕以外，看上去和昨天白天并无区别。

「你有……出去吗？」

「没有，衣服是储物魔法里的备用品。」

「是么。」

蒂菈放下心，如果卡米拉有想告密的话，自己现在就不会睡在床上了。蒂菈活动了一下身体，一晚上都保持半坐着的睡姿，腰和脖子都酸痛到让人想呻吟出来。

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卡米拉啊……

卡米拉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不需要再在卡米拉面前刻意装成伯爵长女的模样，不过问题是卡米拉昨晚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以至于自己不知道该怎么与卡米拉对话。

由于蒂菈一直看着自己，卡米拉疑惑的歪头。

「姐姐大人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什么也没有，叫女仆过来帮我换衣服吧。」

卡米拉的表现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似乎昨晚并没有不愉快，蒂菈忍不住拍了拍额头，会认真思考对待方式的自己实在太死板了，现在只需要用昨天与卡米拉的方式说话就没问题。

「叫女仆过来……可那样会离开您的视野。」

「卡米拉会帮忙穿衣服吗？」

「父亲大人有让我学习过，如果姐姐大人不介意人类触碰到您的话。」

「那就拜托卡米拉了。」

一切照常，不过蒂菈不打算就这么放松警惕。

和想象中笨拙的动作不同，卡米拉的手法十分熟练，如果不是知道卡米拉是弃婴的话，蒂菈甚至会以为卡米拉其实是女仆出生。

一直这么安静未免让人感到尴尬，蒂菈尝试着寻找话题。

「在被父亲收养之前，卡米拉就已经生活在血族里了么？」

「不知道……我只记得抛弃我的双亲是人类，用的语言也是赫尔斯王国语。」

「那不就是在人类国家吗？」

镜子里的蒂菈歪了歪头。

「不……我没有走出过房间，所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没有走出过房间？卡米拉小时候有很严重的疾病？」

「是双亲没有允许我走出房间。」

「不允许是指？」

「我一直只听从双亲的命令行动。」

「……」

蒂菈一时间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虽然卡米拉的语气很平淡，就连手上系紧缎带的动作都没停下，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蒂菈却只升起同情，她稍微有些理解了卡米拉为什么会有昨天的表现，正因为从小就不被当做『人』来看待，所以才会像人偶一样，只听从命令形式吧。

佩西亚伯爵之所以很少安排卡米拉出现在外界，大概就是为了让人偶的印象在卡米拉内心固化，让卡米拉永远以人偶的自觉生活下去。当然，这只是蒂菈的推测，她不能肯定事实就是如此，沉默片刻后，蒂菈转移了话题。

「昨天你说过，之所以试探我，是因为我一直下达模糊的命令，模糊的命令是指什么？」

「『随便做些什么』或者是『做喜欢的事情』，我无法理解您的真意。」

「这样么……如果我说让你自由的生活下去呢？」

蒂菈感到卡米拉的身体颤抖了一瞬，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戳中了卡米拉的内心想法，透过镜子才发现，卡米拉的眼睛里只有恐惧。

「……自由的生活下去是指？您的命令很奇怪……」

如果是菲丽丝的话，大概是在为自己会抛弃她而害怕吧，但有了刚才的对话，蒂菈已经理解，卡米拉是在为模糊的指令而惶恐不安。

暗叹一声，蒂菈面无表情的说。

「没什么，当我没说过。」

「是。」

回答的话语里只有安心，不过蒂菈内心却泛起可怜与同情。

存活于黑暗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光明的珍贵。

蒂菈无来由的感到悲戚。

这样的感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窗外传来的抽泣声打断了蒂菈思考。

那是菲丽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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