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老妇人

“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我突然的睁开眼，见一位老妇人正在身旁煎药。

“年轻人，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老妇人说话的嗓音很沙哑，但是能听出来她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

“三天三夜？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犹如失忆一般，努力地回忆着一切。

老妇人递给我一个粗糙的黑色瓷碗，里面盛着水，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三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小菲、二愣、祥哥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听错了。”老妇人说完话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当我听到这三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瞬间回忆起了全部。关于最后的记忆，我只记得自己躺在了一具水晶棺材里，在此之前的是我和林祥在一座破旧的山神庙中过夜，一场大雨过后，破庙变成了废墟，然后我和林祥就睡着了。当我们醒来之后，就见到了白大人……

“祥哥！天呐，他已经被白大人‘黑化’了！”我尖叫起来。

老妇人的耳朵不好使，尖叫声对她来说就是和平常说话的声音一样，她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我是一个神经病。“年轻人，你还记得你是从哪家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吗？我知道呆在里面的滋味很不好受，虽然我没有得过精神病，但是我的儿子是精神病患者，我经常去里面看望他，他每次说自己是一只小鸟，每天都在蓝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我和这位老妇人没有共同语言，于是双方都保持着沉默，我非常感谢她能打救我，但是此地不宜久留，因为我还需要寻找我的同伴。唐小菲、张二愣、林祥，你们到底在哪里？我一直在找你们，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否安好。

老妇人的眼睛和耳朵同样不好使，为了能够尽快的将我唤醒，她费劲千辛万苦从山上摘了一种神奇的草药，然后回来之后，经过特殊处理，再把草药放入砂锅中熬制，飘逸出来一股特殊的气味，能够起到快速苏醒的功效。但是老妇人在熬制草药时，意外地将一种能够让人拉肚子的草药不小心混了进去，所以我醒来之后，一直在上厕所。

“大妈，家里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我问道。

此时我才认真地观察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她看起来像是七十多岁的人，梁斌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是大树的年轮一样，一条一条的记录着她走过了沧桑的岁月。一双浑浊的眼睛使她的势力范围受到限制，耳垂因为皮肤的松弛而显得很大。我尤其注意她那双长满老茧的手，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心灵手巧，做起来家务真是轻车熟路。

正在灶台边煮饭的老妇人听到我在说话，便说：“年轻人，你说什么？声音能不能大一点儿，我听不到！”

“我说……大妈！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我几乎是扯着嗓子喊。

“这会听到了，听到了！”老妇人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　显得更加松弛，“家里面就我一个老婆子，我男人十年前就过世了，唯一的儿子也因为精神病住院了。”

听了这番话，我不禁唏嘘，原来老妇人也是一个苦命人，这么大岁数了，应该尽享天伦之乐，她却仍然生活自理，还要照顾患有精神病的儿子。我不免心酸。

“来，年轻人，粗茶淡饭，不要嫌弃！”老妇人端来一碗稀饭。

我连忙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说谢，你们城里人就是那么有礼貌，我们乡下人可比不了，可是你一直都这么客气，我反而不习惯，你还是不要说谢了。”老妇人笑呵呵地说。

“嗯……好吧，那我就不那么客气了！”我尴尬的说。

吃了这顿饭，我都不知道现在是一天中的什么时候，因为老妇人的家中黑乎乎的，像是一个窑洞，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而且屋子里没有钟表，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由于我的右腿受伤了，不能下床，也就不能去外面。

老妇人见我无聊，就从床垫下面拿出来一副扑克牌。“给你，你自己玩儿吧，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玩儿扑克，可是现在老了，老眼昏花玩不动的，即使想玩儿，也没人陪我，所以我只能自己玩儿。”

我接过来这一副破旧的扑克牌，闻了闻，上面还有一股像是羊肉一样的膻味。“不用了，我不太喜欢玩儿扑克，您还是放回去吧。”

老妇人失望的瞅了我一眼，然后又放了回去。

正当她掀开床垫时，我偶然发现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有一个人长得特别想张二愣。

“大妈，我能看一看那几张照片吗？”我请求道。

老妇人面朝我终于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那种感觉就像是终于达到了我的满意。她手忙脚乱的将那几张照片叠好，然后慢慢地递给我。

我拿到照片，马上取出那张照片，仔细看着照片上的那个人，的的确确长得像是张二愣，简直是一模一样。这张照片是一张两人合影，除了长得像是张二愣的那个人之外，还有一个男人，年纪稍微比张二愣年轻一些。

“大妈，你怎么会有张二愣的照片呢？你和张二愣是什么关系？”我情不自禁地问道。

“二愣？你说你那个朋友姓张？”老妇人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浑浊变为明亮，“你说你梦里面说出来的那个名字，二愣，是姓张？”

“对，他就叫张二愣！”我认真地说。

“天呐，他居然还活着？怎么会，当年他爹明明把他……”老妇人回忆着什么。

“大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张二愣和你是什么关系？”我急切地问道。

老妇人低下了头，坐在床边，语气低沉地说：“这个张二愣其实是我的儿子。”

“啊？什么？张二愣是你的儿子？”我大吃一惊。

“是的，他是我的儿子。”

“您不是说您唯一的儿子现在是在精神病院吗？”

“那是我最小的儿子，我这辈子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张大愣，二儿子叫张二愣，三儿子叫张三愣。大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二儿子出生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养不起就送人了，是让爹送人的，至于送到哪里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听他爹说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那儿。”

老妇人说着说着从眼里流出了眼泪，说话的语气也哽咽起来，“三儿子好歹成活了，可是等长大以后，他喜欢上一个姑娘，但是人家姑娘家里不同意，后来他们就吹了，再后来我就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可是在成亲前一天晚上，他离家出走了，这一走整整五年，我和他爹不知道找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终于等到他自己回来后，他就已经神经了。医生说很有可能是他在外面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老妇人说完了话，埋头伤心地哭了起来，我见到此情此情，也不免动容，心中隐隐作痛。

“大妈，想不到您这一生活的这么坎坷，真是想不到呀，唉——”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老妇人忽然抬起头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失声问道：“你认识我们家二愣？他在哪里呢？过得好不好？”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反正不能实话实说。“他呀，好着呢，他还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您这样一位老母亲呢，要是他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我兴致盎然地说。

老妇人却陷入了沉思，脸色异常难看。

“大妈，您这是怎么了？难道不高兴吗？”我问道。

“唉！让我怎么说呢，我怕二愣不想认我这个母亲，当初是我狠心把他送了人，他不恨我，我就很庆幸了！”老妇人眼里噙着眼泪。

“大妈，您放心，二愣不会不认您的，他是一个好人，虽然有时候听不靠谱的，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看得很清的。”我说，“没事啊，万一他真的不认您，那我就和他恩断义绝，把他不认亲生母亲的事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认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时候，他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别、别介，我可不能让人家说他的坏话！”

“呵呵，大妈，我和您开玩笑呢！”我的笑容中夹杂着满是忧心忡忡的心情，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张二愣究竟是死是活，“二愣能有您这样的母亲，他应该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别别别，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们城里人儿就是喜欢说好听的话。”老妇人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实际上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老妇人见我不说话了，便支支吾吾的问道：“年轻人，你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或者带我去见他？”

“这个……那得等我养好了腿，您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连下床都不能下。”我无奈地说。

“瞧我这老糊涂，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别管了，照顾你养伤的事儿放心的交给我吧，保证让你跟原来一个样儿！”老妇人满面笑容的出去了。

我开口问她去哪儿，可能说话的声音小，所以她没听到。我又大声问了一句，但她仍然没有回应，想必她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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