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女

“你回来啦？”

周三，当我考完噩梦一样的数学考试，默默在教室发了会呆再回到家中后，发现闻语丝正费力地拉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行李箱。我放下书包，伸手抓住箱子的把手，问她：“我来吧，送到哪？你卧室？”

“嗯，谢谢~”闻语丝松开了手，彬彬有礼地道谢。

我拖动箱子，顿时感到巨大的阻力。明明是底部有滑轮的行李箱，居然和镶嵌在地上一样。我不禁问道：“你是从哪一个人把这么大一个东西带过来的？”

“嗯……少女的秘密。”闻语丝眨了眨眼睛。

我不再发问，把箱子拖到了她卧室。进去便发现卧室似乎有了一些不同——除了台灯边多出来的书籍之外，就是又零零散散多了一些衣物。总感觉这个卧室逐渐有了一些少女的气息了。

“多谢你帮忙。你吃过了吗？”闻语丝问。

“没。”

“要不出去一起去楼下那家菜馆吃？”闻语丝笑着道，“今天晚上难得的没有什么作业呢。”

我这才想到，仿佛为了弥补我被数学考试带来的精神损失一般，今天所有的主课的老师居然都没有布置什么硬性作业，只有类似于预习和思考题这种根本对我来说不存在的“作业”！我顿时精神一振，想都没想就回道：“好啊！”

一出门，我就后悔了。

我要和她聊什么呢！？

记得之前王双和我说过，如果你想追一个不熟悉的女生，第一次约会最好找家奶茶店之类的地方，如果聊不开还可以立即结束换一个战场，或者干脆结束这一次约会；反之，如果是吃饭，聊不开气氛就会非常尴尬，而且还难以立即结束。

简而言之，吃饭什么都不说会很尴尬。

就比如现在。

点了菜之后，我们俩像过去一样陷入了沉默。桌子对面的美少女侧着头看着可能上菜的方向，面容从这个角度看依然是精致无比。如此精致的面容，有时候会让我不由自主地产生这样一种疑问：

那真的是她的脸吗？

或者说，那真的是这个名叫“闻语丝”的少女，本来的表情吗？

我虽然是个没怎么和女生打过交道也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的“半宅男”，但是也看得出闻语丝似乎想和我打好关系。但是，她总是在想继续往下做什么时就止住了——是因为我的回应太冷漠吗？还是这都只是我的“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闻语丝，”我决定打破僵局，“今天班上没有新的人申请入社吗？”

“没有呢。”闻语丝并没有看向我，“事实上，似乎班上真正对入社很感兴趣的，只有方云山一个人。”

这样啊……不过也是，说不定大部分的同学，都不想在“准备高考”之外，再多一项任务吧？我们班的班长，完全是老师根据成绩指派的，而且已经换过一次了。倒是方云山身上的“学习委员”一职，她一开始就想担任，并且成功担任了半年之久。

说不定，她是真的想帮助大家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呢。

“所以，你可能还要在社团里再呆一阵子了。表哥。”闻语丝话锋一转，回到了我的头上。此时她才转过视线，重新看向我。

“我倒是无所谓……你之后决定怎么办？说起来，文学社到底该怎么运作啊？”

其实我一开始就很疑惑这个。

如果是围棋社，当然是下棋，篮球社，当然是打篮球，街舞社，就练习街舞，哪怕是动漫社这种很宽泛的东西，听说在日常也可以参加什么舞台剧排练之类的。但是文学社呢？难道真的每天过去看书吗？

“嗯……我决定让大家先互相熟悉一下。”

五个人里面有三个人是一个班级的，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小圈子团体了吧……

“所以，马上不是五一了吗？我们一起去新开的那家欢乐谷游乐园玩吧。”

……啥？

由于闻语丝的回答太过出乎意料，导致我连反驳或者是吐槽她的余力都没有了。

“……可是，这和文学社……有关系吗？”

“文学可是来源于生活呀~”闻语丝回答道，恰逢此时，店员端着闻语丝点的炒面过来了，闻语丝轻声道了一声“谢谢”，掰开筷子，“如果没有生活，是写不出能打动人心的文字的。所谓‘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大抵如此吧。虽然我很讨厌迂腐化的理学。”

嗯……又是听不懂的东西呢……

“就好比说，如果让你写一个故事，你想写什么呢？”

“……这也太宽泛了吧？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我想写打仗。”

闻语丝小心地吃了一口面，她吃面的动作非常雅致，就好像哪里的大小姐一样。吃完一口后，她才问我：“你为什么想写这个？”

“……嗯，就是觉得很有意思。比如《三国演义》里面，各种计谋，势力相争，让人……热血沸腾吧。”

“哦……不过，有一种说法，写出《三国演义》的罗贯中，可是张士诚的幕僚哦？”

“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也就是说，罗贯中多多少少是知道怎么打仗的。”闻语丝继续说道，“虽然演义的虚构成分很多，但是粮草，兵马，地理位置，这些内容是需要军旅知识才能写出来的。何况《三国演义》有实实在在的历史作为依托。如果你想虚构一个类似三国的故事的话，那可就累了。有哪些势力，各自应该有什么人物，他们当有多少兵马，为什么最后胜利的是其中的某个人？这些总得依赖于‘现实’。”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可是我看的大部分都是玄幻……”

“就比如你推荐我看的《极品保镖》，它第三章的商战内容，作者明显就比较了解，写起来得心应手。到后面打仗的部分，就感觉……很离奇。”闻语丝笑了笑，“毕竟现在谁知道怎么打仗呢？知道的人还会去写小说吗？一般人总得查很多资料才行。”

她居然真的看了啊？而且打仗的部分不是在五百章以后了吗……她看得也太快了吧？

我点的炒饭此时也到了。我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闻语丝说的问题。确实，若无生活或者说相应知识的积累，就很难写出合情合理的小说情节。

这么说来，我真正擅长的内容……不就是校园了吗？

可是……我的校园生活，除了课上犯困、回家看小说玩游戏和日常的考试，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啊！

这真的凑得出来一篇小说吗？

我顿时感到一阵悲哀。但是，我也生平第一次，有了一股冲动。

我看了那么多小说，也积累了不少的“知识”。或许，我也可以写写看。

创作吗……

我咽下口中的米粒，问闻语丝：“那么你呢？如果是你，你想创作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闻语丝静静地吃着面，就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样。我迟疑着要不要再问一遍时，她开口了：

“我想过这样一个故事。很久之前，镇子上住着一个魔女。她是天才的魔药师，经常用魔药帮助镇子上的人。但是魔药在某天被调配时发生了爆炸。自此之后，她就戴上了恶鬼面具。人们议论纷纷，讨论她的脸是不是受了伤，对带着恶鬼面具看不见表情的她也畏惧起来。之后忽然有一天，魔女摘下了面具。面具下依然是她美丽的面容。但是，也是从那天起，镇上总是有女人失踪。勇者追踪线索，调查真相，终于发现一切都指向魔女。他的剑劈中了魔女的脸，掉落下来的确是一张人脸面具。原来，镇子上的女人都被她掠去作为人脸面具的素材。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一张面具。笑是他人的笑，哭是他人的哭。在那些面具之下，才是她本来的脸——一张恶鬼面具。”

“……为什么她的脸变成了面具？”我问道。

闻语丝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魔药爆炸的奇怪副作用。也许是她的面容被毁了，她随便找了一张面具想挡住，却因为戴了太久摘不下来了。”

“……我以为你看的都是中国古典作品，没想到却最想创作一个西式的故事啊。”

“毕竟，故事来源于生活嘛。”闻语丝又笑了。每当她笑时，都会给人带来一股暖意——那不只是美少女笑容的威力，更像是一股发自人内心的精神力量。

但是……

“都吃完啦。”闻语丝放下筷子，看看我的空碗，又看看她的空碗，“回去吗？”

我点点头，“老板，结账。”

但是……

“回去之后，我把我的那碗面的钱给你。”闻语丝道。

但是，这股力量，是否也是一种异常的魔力呢？

她笑容的背后，真的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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