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千金有一位弟弟,名唤水清浅。六岁生辰宴后失踪。而水家与王家相交甚笃,王家千金洛轻眉与水家公子有婚约,两家一同来到宁江城。此时洛轻眉乃大雍平西将军,她听说水家灭门一事,并无表示,王家对此讳莫如深。以洛轻眉如今势力,如此表示于情于理皆过不去。”
“你是说,王家有问题?”
“洛轻眉天生异象,名动大雍。以她的才能查出此案不难。她也应该查出此案,了解两家恩怨。然而王家与洛轻眉选择三缄其口,冷言以为此事定然有问题。”
王家家主是当初那个英俊的中年人吗?
水清浅觉得此事确实颇有蹊跷。他打算先去王家看一看,冷言却制止了他。
“冷言希望你能去鸡鸣烟火寺一趟。十二年前鸡鸣烟火寺失窃,大光明咒不翼而飞。而那天,恰好是水家公子生辰宴,水福贵进入鸡鸣烟火寺,这两件事情未免太过巧合。”
“大光明咒是佛门封禁咒第一,曾封印川积州恶鬼优罗刹。优罗刹最擅长催生怨鬼,而水家怨气冲天,未免太过巧合。”
冷言握住绣春刀柄,站起身来。高塔风大,修长的身姿如冥花的茎叶。
水清浅昂首注视她:“鸡鸣烟火寺失窃十二年,即使调查也很难吧。那么你希望我去调查什么呢?”
冷言轻启朱唇:“当初普觉师傅交于水福贵一道平安符,我怀疑那便是大光明咒。”
“那么,他便是水家灭门的罪魁祸首?”
“冷言并不这么觉得。普觉师傅是得道高僧,为什么要盗窃自己寺庙的东西?除非有人掉包,借水福贵的手带出大光明咒!”
水清浅说自己要去普觉师傅那里问个清楚 便先行离开。他进入一道小巷,打开了一直佩戴在身上的平安符。
空的!空空如也!那么水福贵去求的符呢?
水清浅经过翠霞河去往鸡鸣烟火寺。官府的卷宗记载的未免太过巧合,两件事情完全可以串在一起。而问题是,那人既然已然拿到符咒,为何还要灭水家满门,这不是自露马脚吗?而且为何是现在灭水家满门?
而且王府的态度也很奇怪,这十二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对水清浅而言像山间的迷雾,而水清浅便是打樵的樵夫,被困在群山之中。水清浅张开重瞳,什么也看不见。
“入局了吗?”
普觉师傅打着伞领一班黄色僧袍的小沙弥在等着谁。街那头,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妖异殊美的和尚带队走来。迷蒙的雨雾中,白色与黄色交接。
领队的妖异和尚是蒙胡千湖寺的了妙和尚。他走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普觉师傅劳累了!”声音轻轻柔柔地,像是情侣的耳语。
普觉师傅双手合十,伏手行礼。“贵客远道而来,还请入寺一坐。住持已等候多时了!”
“自然会去。只是普觉师傅亲自迎接实在是受宠若惊!”了妙嘴角掠过一丝笑容:“既然见到了,那便是缘。小僧有一事不解,想请教普觉师傅。”
“请教不敢当,但当尽力耳。”
“小僧养了一只犬。犬很乖,兢兢业业地守护寺院。然而之后不久,那只犬带来了它的族人。小僧虽然不喜,但仍然收留了它。只是那只犬带来的是像犬的狼,那只狼平日里装作犬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而犬不知道。有几日,寺院的僧人打扫时发现佛前供奉少了些许。僧人们日夜查看 ,最后发现是那只犬偷走了供奉。而犬拿到的供奉却是给予了狼。”了妙说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眼不时转向普觉师傅的眉宇间,眼波流转处竟如同三月桃花飞舞的烂漫。
了妙俯首合十,错身走过了普觉师傅,在门前停了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攀住门框,回首温柔问道:“普觉师傅,你觉得小僧该如何处置呢?是惩罚那只犬,还是惩罚那只狼?”语罢,他便自顾自迤迤然拖着僧袍进了寺庙的大门。
普觉师傅早在听到一半时便闭了眼睛,双手合十念诵佛经。闭合的双眼眼皮不住地打颤,手中拨弄着佛串,久久不能停息。
“师父,该回去了!”后面的小沙弥提醒道。
“可不是,这就是回去的时候了!”普觉打着颤音回应,迈开僵硬的步伐进入寺庙。
雨依然在下,鸡鸣烟火寺那古老的黄墙掩映在江南的蒙蒙细雨里,树影婆娑,暮鼓晨钟,梵音阵阵。僧人敲打木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寺外的馄饨摊照常摆好了摊子。摆摊的阿婆烧开热水,坐在条凳上,专心看着人世间。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瞳,慈祥安宁。
冷言左手持刀,看向远方夜幕下的庄园。安静地像是潜伏的巨兽,张开大口等着猎物进门。夜鸟不渡,林中空寂。
一道闪电掠过。
“冷指挥使,别来无恙!”黑暗中陡然立着一个美人,她身上的朱红大裘披在瘦弱的肩上,娴静处似弱柳扶风。
“千锦,你在这里干什么?”冷言道。
“宁江城是千家的地界,有客远道而来未曾迎接不合礼数。故来此邀请冷指挥使,烦请去清源山庄一遭。”
冷言按住绣春刀: “冷言公务缠身,待此间事了,定然登门叨扰!”
千锦垂目道:“甚是想念冷指挥使,还是去一趟吧。”
该死,千锦这人挡住自己,看来王家真是有问题!
轰隆隆——
响雷骤作,水清浅打着油纸伞从漆黑一片的树林中钻出。他走到冷言身旁,问道:“什么情况?”
“她不让冷言进去,王家有问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鸡鸣烟火寺来了个邪和尚,靠近不了普觉。只能看看你有什么收获了。”
千锦偏过头看着水清浅,思忖了一会儿,然后细细说道:“这位也请一起吧!”
水清浅看着前方拦路的瘦弱少女。手掌很细嫩,身段轻柔,双眼没有武者习惯式的凶光。道门中人缠绕的淡淡法力在重瞳中没有显现,儒教的文气若有若无。只是身上缠着些许气运,不过也不是很浓重。
不成威胁,水清浅只想进入王家一探究竟,于是便走过去。
“这位姑娘,还请让开。”水清浅步向王家,没有管千锦的态度。然而在靠近千锦的那一刻,水清浅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大雨滂沱,然而所有的雨滴都避开了这个柔弱的少女!她的周身俨然大内禁地!
千锦迎面走过来,大红缎袍包裹着病弱的身体。她只是伸出芊芊玉指推向水清浅。
身后的黑暗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它紧紧握住千锦的手腕,宽大的黑色袍子随风卷起,雨滴打在水清浅的脸上。
低沉的男音如同大漠牧羊人的长歌,悠扬而苍凉。他把千锦的手压下说道:
“锦,不得无理。道长,千家的事,还请不要多管!”
“我也有自己的事,让开便好。”水清浅说道。他很喜欢这种天气,这时候他化龙更加容易,雷法威能更大。他很有自信,任何人都不能拦他。
“琉璃道观忘情道可是不提倡入局的,道长你已经错了,莫要一错再错。”黑衣人淡淡说道。
水清浅虽然很诧异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琉璃道观传人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刚一波。
他摇头道:“忘情不是无情,因果纠缠不利于修行。水家的事情我管定了。”
“道长,小生好言相劝,你……”
水清浅直接一手盖向黑衣人的脸颊,掌心雷电噼啪作响,裹挟暴雨抓向黑衣人。只是道门贵生,他压低了速度。最终水清浅的右手只是穿过了一件大袍,千锦和黑衣人蓦然消失。
水清浅左手捏诀,大袖挥舞之间,周身雨滴静止不落。“咄!”他右手并剑指刺出,雨滴四方散去,打碎了脚下的泥土,扎根的巨木,天下唯有他是唯一!
“辟乱咒?”黑衣人啧啧赞叹,右手处金色光芒缓缓隐去。他身上的黑袍已经支离破碎,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肌肤。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望向自己颤抖的右手,注视身后的女子。
“法衣么?”水清浅低声自语,随后问道:“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解释什么?哈哈哈哈,孤做事,还需要解释吗!”黑衣人仰天大笑,凄厉而狂傲的笑声在林中传播。
“冥顽不灵!”水清浅望着他,缓缓抬起右手,在泥丸宫前结了一个繁奥古老的手印,周身法力不规则地流动,传自远古的荒芜气息从他的身后散出,天地之间响起轰隆雷鸣!
水清浅回首嘱托冷言离开。黑衣人让千锦离开,眯着眼严阵以待。
黑衣人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剑尖直直对着水清浅。他双手放开,长剑飞旋。然后他双手合十,默默念诵晦涩的咒语。
“太阴七魄雷法!”水清浅脑后七彩神光绽放,双目射出莹白的月光,随后天地的一切染上了一层白霜。无数的银白色雷电交织而前,在其中包蕴着道与理,雷电咆哮着向前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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