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浅的重瞳可以看到,眼前微笑的姝丽美人确实是一个活人,与自己有血缘和命运上生生世世的联接。三世姐弟,缘分可以说是得天独厚。
但是微笑的少女身后,一道黑烟包裹着魔鬼张牙舞爪。自己的阳身不自觉地颤抖,他想立身,离得远了些。但是一种无来由的信心涌上心头—姐姐不会伤害自己。
“看到了吗?”微笑的姐姐依旧是那么美,梨形酒窝娇俏可人。
水盈盈素手轻抬,抚在水清浅的头上。
“都是自己做的孽,怨不得别人。父亲自己做的孽…”
“什么……意思?”水清浅很疑惑。
“鸡鸣烟火寺的魔物优罗刹你应该知道吧。一个故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于是水盈盈起身,芊芊细手拉着水清浅走到冥花丛中。
“是一个关于冥花的故事。”她叙叙道来,声音轻轻柔柔得,像情人的低语,“从铁围山进去,那便是满路的彼岸花,大瀑冲向山巅,枭群兀鹫盘旋其上。”
他们走着,水清浅看向姊姊绝美的侧脸。
“父亲收留了一个女人,引来了杀身之祸。”
少女怯懦地走着,走啊走啊走,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两岸的彼岸花随风摇曳。突然,她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浊黄色的忘川流经一座木桥上。木桥牌匾下挂着两朵青色灯笼,牌匾上大书“奈何”二字。一位白发红裙的佳人打着红色的竹伞背立在桥边。
少女轻轻问道:“能给我一碗水喝吗?”
“你应该知道这是哪里。”
“铁围山”少女嗫嚅。
红裙佳人落下竹伞,只见她面容竟然与少女一模一样!少女惊讶地捂住红唇。
“你能活下去,为什么要死?”
“都离开我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少女看到了父亲的自杀。
“哈哈”佳人轻笑两声,领她到一座巨石前。
少女看见了自己的前两世。
………
“怎么活下去?”少女噙着泪问道。
红衣佳人拿出一颗黑玉,雕琢出恶鬼形状。
“舍弃心。”她说,“你父亲已经复活了你的肉身。”
月光,鲜血 ,彼岸花。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把抱起的少女放在花丛中,少女的红裙仿佛与这满园的冥花融为一体。中年男子口中念念有词,黑烟从他的体内弥漫开来。这座府邸的墙木四处渗透着鲜血,中年男子不禁悲从中来。
“活过来,活过来啊啊啊啊”他嘶吼着,明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中年人握住一抹月光,引颈自杀,溅出的鲜血洒在少女身上。少女苍白的面容渐渐红润,身躯也不在冷硬,有了温度。
一道黑影从房间里踱步而来。中年人身上的黑烟在月光下慢慢成型,是一个窈窕优美的女性,有着白色头发的女人。
和尚慈祥的眉眼此刻无比狰狞,他大笑道:“哈哈哈哈,优罗刹,你终究还是我的!”扭曲的表情癫狂无比。
“切~”女人无奈地偏过头去,准备好了迎接自己的宿命。
和尚一步一步走来,优罗刹只好闭上眼睛。
“过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优罗刹耳边响起,优罗刹环顾四周发现少女的尸体竟然有些活人的迹象。
她慢慢退到少女身边,脚踝碰到了少女的手。温热的?
忽然,她不能自已地化作黑烟融在少女身上,少女被黑烟托起,在月光中张开了双眼。
“啊啊啊啊”和尚癫狂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像疯狗一样扑向少女,“优罗刹,我的,我的优罗刹,啊啊啊啊,还给我!!”
冥花的根系突然抓住他的脚,拌倒了和尚。月光此刻被黑烟掩盖住,少女青发飘扬,招来无数鬼魂:“杀了他”
“优罗刹,优…罗…刹,优……罗!!!啊!!”鬼魂的嘶吼声终于压过了和尚的狂叫,最终是一片寂静。
少女从空中落下,锄出一道土,亲手葬下中年男子。
“你们父女真是造孽。”优罗刹的声音在耳边吟诵。
“没关系,你来还。”少女顿了顿,答道。此刻她的心脏是一颗恶鬼黑玉,优罗刹就寄生在其中。
“哈哈哈哈,好啊,我本事就是罪孽,哈哈哈哈”优罗刹声音意外地很动听。
水盈盈带笑昂首,温柔地注视着水清浅,眸子里泛起温柔的波光。她背手往水清浅胸里近了近。
“父亲的平安符。”水清浅解下扣子,把平安袋交给水盈盈,“希望它能带给姊姊安全,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不,你比我更需要它。”水盈盈摇了摇头,替水清浅缠上抹额,“比如你这么任性地练天妖录,还这么任性地化龙。”
“……”
姊姊轻轻抚在抹额上的刺绣纹路上,“这个抹额我做了好久呢!你师父告诉我你练了天妖录之后我就在做了,直到前几天才完成,托千锦带给你。”
“姊姊做的,怎么不亲自给我?”
“想让你去王家看看。答应我,以后别去找洛轻眉好不好?”红裙少女低垂螓首,环臂抱住水清浅。
“婚约已经不作数了,父亲考虑到你已经出家就帮你解除婚约,王家与水家早就决裂了。洛轻眉那个女人也不是良配。和姊姊一直在一起不好吗?姊姊只有你了。”
“可是姊姊,我不能…我要去天池,一定要离开…”
“那我便陪你一起走。”水清浅感到胸前衣襟被泪水打湿,胸前佳人抱得更紧了,“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
水清浅回来时便带着一种愧疚,有一种补偿的心理。而现在鲜肉相连的亲姐姐提出的要求,他怎能拒绝?
他抱紧了水盈盈,心里像缠绕着高木的藤萝,终于找到依托。真龙累的时候,总会归入大海,还是有家的,不是吗?
恶鬼玉佩里,优罗刹看着这一幕,莫名地勾起一抹邪笑,血红的瞳孔闪着幽光。
水清浅的阳身一直注视着优罗刹,默默眯眼,似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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