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续第二十一章酒桌会谈

第二十一章

很多年不见，妙妙自己都觉得跟三一没了之前的热络，以前的自己在他跟前是多么的自在，从不忌讳什么，也从不怕惹他心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现在与他相处的感觉就有点变了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像是一根细细的鱼刺扎在了喉咙，平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吞咽的时候会痛。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是自己吧！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到之前那样，是不是人生的路就是这样，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就连想要改错的机会也不会给你。现在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我的解释还有用吗？难道不会再给他凭添烦恼吗？日子就还是这样过吧！

妙妙跟够够走后，兄弟俩再坐下来的时候气氛就跟刚才的热闹寒暄不一样了，三一沉了沉气，开门见山的问昊子：“昊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妙妙但是怎么了？”

昊子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他觉得是三一在妙妙最难的时候离她而去的，从那以后妙妙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没心没肺，跟个能量球一样，变得都不像她自己了，整个人沉沉的，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看着实在让人心疼，妙妙心情好一点的时候他开玩笑似的提过三一，但是就是三一的名字冒出声后，妙妙本来笑着的脸就僵了，顿了两秒假笑装作没关系的样子说：“嗯，没事。”没事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已经带着一丝丝想忍着的哭腔，昊子心疼她，自那起就再没问过，只想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可是自己再怎么想办法陪她逗她开心，她都没有再向以前那么笑过了。听三一这么一问，昊子这些火一下子翻上来了，没好气的说：“你还想知道她怎么了？这些年你真的有想过她吗？”

三一被问的莫名其妙，明明自己是那个被抛弃的人，怎么听这个口气我倒成了罪人了，想了想没急着辩解，说：“我跟她之间是有一些误会，昊子，你能不能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帮帮我。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妙妙，我一直在等她来找我，不过我好像没有等到，我的骄傲让我错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我不能没有他，如果我一定会和一个人携手相行，那个人一定是妙妙，我回国来也是准备安顿好了去找她的，可是还没等我去，我就在北京遇到了她，她说她现在没工作，可是为什么转天就成了那个明星的助理？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不想让她回江洲了，她的工作我会给她安排。以前发生了什么不是那么重要，我只知道我的未来一定要有她，非她不可。我之所以想要知道之前的事，是因为我发现妙妙现在与我之间有一层隔膜，我被这个隔膜搞的快疯了！我不知道如何走进她，我不知道她在介意什么，我想我只有弄清楚当时到底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才能想办法打开心结。”

昊子深深的看了眼三一，低头喝了口水，脑子里都是这么多年自己跟妙妙的片段，这些年他总是以好朋友，好哥们自居，待在妙妙身边陪着她。虽然他有时有意无意的暗示明示的提过类似于“你说你这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阿姨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你不会是想剩到最后让我收了你吧！”的玩笑，但是每次都能被妙妙四两拨千斤的拨过去，他知道妙妙的心结没解开，谁都住不进去，妙妙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三一。想到这儿，昊子的心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鲜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涌，以前自己从来不去想，总想着我就陪着你，陪着你就好，可是也许能够让她像以前那样开怀大笑的人并不是他，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只要她能开心就好。

昊子闭着眼睛，好像是忍着刮骨之痛还要故作沉着一样，一字一句的说：“妙妙，这么些年，也一直都在等你”他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的这句话，深深的吸了口气，缓了缓，身体好像慢慢的适应了这种疼痛，又缓缓的跟三一讲了当年妙妙家里姥姥生病到去世，小姨大闹葬礼的事，然后妙妙整个人都变了，三一感觉到了妙妙的改变，他在思索，就算姥姥生病，去世，也不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啊，一定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才让她义无反顾的决定放弃他，放弃出国，难道真的是不想学习？不应该啊！当时妙妙也很积极的，考完托福后英语能力已经明显提升了，GRE虽然难，但是它主要是一场智商考试，有了他的辅导，当时妙妙模拟考试也不错的，应该不是突然厌学。一定有别的原因，一定有，三一把昊子说过的话在心里仔细的琢磨着，小姨大闹了葬礼，他又突然想到，本来妈妈还挺鼓励妙妙出国的，后来参加完葬礼，在知道他要回国的情况下还是一定要飞去美国，然后跟自己说什么昊子是林家半个儿子的话，激起了自己的愤怒，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是不是跟小姨的病有关，妈妈很在意家族遗传病的事情，一定也是妈妈看到葬礼上那一幕所以才有了那样反常的举动。那么妙妙说的那么多差距大，其实也是指的这个吧！这样就说的通了，这样才说的通，三一在心里已经把事情理的差不多了。

又问昊子：“那妙妙来北京干嘛？”

昊子抬头，眼神看向三一身后的窗外，并不聚焦，因为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跑前跑后给妙妙找出国的中介公司的画面，没有一丝感情的说：“她来北京是准备找中介公司出国的，出国去找你”说你字的时候，昊子的目光移向三一，与三一那热络的眼神相撞，一个火热的像烈火，一个寒冷的像冰锥，就算相撞也中和不了。

三一听到“找你”二字时真的有些震惊，他从来没想过妙妙一直惦记着自己，还想着去找他，内心里有浪拍过来，酥酥的，好像那些往日里扎在心里的刺都被冲掉了，一点一点被温热的海水填满，铺平，然后这种温热感随着血液，从每一次跳着的心脏中蹦出来，在血管中流动，送向身体的每一处地方，往日那冰封的地界都花开了，冰冷变成了温热，坚硬变成了柔软，湿漉漉的，沉甸甸的。

昊子又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当年发生了什么，妙妙没提过，我也没问过。不过这么多年里，妙妙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圈子里，不愿出来，也不愿人进去，我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今年叔叔阿姨心疼她，觉得可能她需要解开心里那个结就鼓励她去找你，然后她来北京想找出国的机构联系出国的事，没想到她刚来就遇到了你，幸好遇到了你，不然她出去了而你却回来了。”

三一越来越坚定自己想的理由是对的，妙妙当年应该就是觉得自己有家族遗传病所以才那么坚定决绝的放弃他，想到这里，再加上这么多年里，妙妙原来都在等他，这么多年对妙妙的埋怨一瞬间都没了，他现在只有悔恨，恨自己前几天对妙妙那么凶的自己，恨捉弄妙妙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很可耻，就好像一个伤害了原本就受伤的小猫的凶徒。三一深深的闭上了眼睛，把积藏在眼中的泪水锁起来。

三一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当时太年轻了，妙妙说了放弃，我没有仔细琢磨，没有好好的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过问题，还站在道德至高点去怪她，所以才这样的。昊子，对不起，当年我妈来美国，跟我说了些让我误会你跟妙妙的话，我居然还信了，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年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无知，为什么就对妙妙没有信心，我当时太不成熟了，考虑问题也都太浅薄了。昊子，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都陪在妙妙身边，照顾她。”

昊子淡淡说了句：“不用谢”。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发自内心里面想做的，与你无关，不用谢我，我愿意陪着她，她哭我会比她更难过，她笑我会比她更开心，这些年也许不是我陪伴了她，而是她陪伴了我，在这辛苦的生活里，给了我温暖的港湾。这些话昊子悄悄的在心里说的，他想起了这些年里生意场上失意的时候他都会去找妙妙，他不说话，可是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妙妙好像就什么都能知道一样，倒给他一杯水，然后去画自己的漫画，一会儿让昊子帮她想想情节发展，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说今日新闻，要不就是使唤昊子去给她做做家务，反正不让昊子呆在他沉沉的思绪里，末了会拍着他的肩膀给他说：“小伙子，看开点，你看生活还有这么多琐事要操心，不是吗？”然后昊子就会被逗了。还有一次昊子喝多了，也不知怎地就跑到妙妙楼下了，他站在楼下喊林妙妙，林妙妙，妙妙掀开床要骂他，一看他这幅醉样子，披着外套就来楼下接他了，那是冬天，昊子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自己喝过酒暖暖的身体一出酒店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他只想赶紧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自己的房子没有人，太冰冷了他不想去，爸妈家也不能去，他们会担心的，那是他头一次觉得冰冷，从心底里翻起来的冷，把酒暖热的身体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然后他就来找妙妙了，妙妙穿着粉色的毛茸茸的睡衣，整个身体小小的嵌在自己胳肢窝里，好温暖啊，妙妙软软的头发刷过自己冰凉的脸颊，把他拖到家里的一瞬间，他就觉得好像进入了温室，好像婴儿在母亲腹中羊水的温热感，温暖，舒服，自在。他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妙妙的沙发上，他的意识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他的四肢没有力气，他又能感受到妙妙帮他脱了鞋子，帮他脱了那被风吹的冰凉的皮外套，帮他盖上软软的被子，还帮他煮了一杯蜂蜜水扶着他喝了。他居然想永远都停留在那个时刻，如果要用神志不清来做代价他也愿意，他觉得都是值得的，好像一个在海上漂了好久的渔船终于驶进了港湾，他不想再动了，不想再出去了。

而现在，我要把这温暖的地方让给别人了，虽然我知道那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地方，可是真的好舍不得。

俩人又聊了很多，这么多年里关于妙妙的一切，三一都想知道，昊子就讲给他听。三一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那这么多年妙妙身边就没有别的男生出现吗？”昊子好笑的看了看他，一与昊子的目光相撞，三一马上转过头去，尴尬的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然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

昊子衣服了然于胸的笑笑，说：“没有，就她那架势，谁能 hold的住？，一上来不是跟人家说自己有病，要不然就是拉着我演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剧本，你不知道，有一次突然给我发信息问我在哪？我说在家啊！她说她一个亲戚给她安排了个相亲，她推不掉，让我帮她看看人怎么样，真是天真如我啊，她说让我2:30准时到那个咖啡馆，结果我是挺准时的，你猜怎么着？”

三一好奇的盯着昊子讲下文，结果昊子故意停下来眼睛看了看杯子，示意他空了，三一起身去哪烧好的水准备添，昊子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挡住杯口，：“兄弟，喝这白水多没意思啊，不换换？”挑了挑眉，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三一秒懂：“红的，白的，啤的？”

昊子说：“全上呗”

三一：“想的美，只有啤的和红的，还是上次同事过来剩下的”

昊子假装委屈的说：“行吧！那我就将就一下吧！”

然后俩兄弟一起笑了。

然后桌子上就出现了各种瓶子各种颜色的液体，三一坐下给昊子开了瓶啤酒，催他：“这回可以继续讲了吗？”

昊子一副非常拾趣的样子，讨好的笑着说：“可以可以”

俩人碰了杯，待第一大口酒下肚，昊子才继续开口讲：“单纯的我呀，就按照妙妙说的时间进了咖啡厅，结果那门还没合上，妙妙就整个人冲到我面前，脸涨红的说：“你回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边说那眼泪就往下流，又接着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听我妈的话非要你买大房子，豪车给我，不应该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害你躲我躲的那么远，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我想好了，只要你回来，只要你能站在我身边，我就会义无反顾的跟你走，再也不会让你离我远去的”你知道我有多懵吗？她哭的特认真，跟真的那么回事一样，我当时就愣住了，刚准备问她什么情况？结果她反映太快了，根本没让我开口，把我的话堵在了嗓子眼，然后一个箭步上来拉着我的手说：“昊子，你别误会，我今天也是被逼无奈出来的，我阿姨看我这么多年都没找对象硬是给我介绍了一个，我推脱不过，碍于情面我只能来啊！你放心，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当时相亲那哥们脸色就不对了，起身过来打个招呼就走了。你知道吗？那哥们出门的那一瞬间，林妙妙瞬间脸就变了，之前那眼泪流的哗啦啦，门一关上，瞬间眉飞色舞的问我：“怎么样？演技如何？”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啊！不是我说，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三一听了直乐，昊子接着又说“后来还演了几场戏，后来的昊子酒懂了妙妙的套路，还能跟着她配合一下，再后来妙妙就被广大七大姑八大姨们从相亲名单上拉黑了，再没人给她介绍对象了”。

两人笑的前仰后翻的，三一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甚是有趣。两人喝了口酒，三一又问：“那你呢？你这些年怎么样？”

昊子顿了一下，可能只有那么0.1秒的时间，他不敢停下来，他怕三一看出来他的失意。然后随意的笑笑说：“我挺好啊！忙生意”

三一又问：“我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得好，听妙妙说已经做到北京来了，我是问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女朋友？我知道你跟小琪是没可能了，人家现在是大明星了，不过富豪和女明星的爱情故事不是很受欢迎吗？”

昊子笑笑：“那时候不懂，说实话啊！我觉得我那时候不是真的喜欢她，我可能当时就是觉得她好看，我就喜欢她，不顾一切的对她好，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内心里真正想要什么，真正喜欢什么？”昊子一副陷入回忆的样子盯着酒杯看，好像是在看着那个年少时不怕苦不怕累的为小琪送吃的，帮小琪领东西，不管小琪开心还是不开心自己都去陪她。

三一仿佛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那你现在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吗？你真正喜欢的是谁？”问完就有点后悔了，万一答案是妙妙呢？我该怎么办？但是已经问出口了，已经不能收回了。三一紧张的眼睛不敢看昊子，盯着面前的酒杯拿起来仰头把剩下的全灌进了肚子里。

昊子慌着酒瓶里的酒，仿佛可以感受到酒瓶里无数个小泡泡从里面升腾而起，在液面处破裂，在瓶壁处破裂，就好像自己内心的小秘密，他已经把它们摇到了液面，还差一点点就要来到大家的面前了，可是他犹豫了，纠结了，他觉得思考的这几秒钟有一个小时那么久，其实只有几秒钟，最后他还是把那些一个又一个代表着秘密的小泡泡从心里按了下去。咧着嘴笑说：“可能最爱钱吧！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好像都稍稍放松了点似的，正在这时昊子的电话响了，是妙妙。

妙妙：“昊子，你还在三一家吗？”

昊子：“嗯，对”

妙妙：“今天可能拍戏要有点晚，你过来接一下够够，他已经有点困了，今天路上折腾的太累了，现在新鲜劲过了，坐凳子上直打盹儿”

昊子：“好，我现在去接他”

妙妙：“那你先带他吃点东西吧！喝点馄饨之类的，然后你俩先回家，别等我了，我这边结束了我自己再回去”

昊子：“好了好了，我下来了，见面说吧！”

挂了电话俩人一起下楼了，俩人酒气熏天的，三一让昊子今天别走了，就住他这边，反正家里也大，就他一人，昊子也就没推辞，接了够够，带够够去吃了点包子喝了点馄饨，回来时还给妙妙打包了些。

昊子牵着够够，对三一说：“那你送上去吧！我跟够够在下面等你”。

昊子就看着三一走进楼道的背影，一步一步向前走的三一，好像看到了妙妙一步一步离自己远去的身影，低头看看够够，一个劲儿说服自己，只要妙妙开心就好了，幸福就好，她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收获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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