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孤独的人类

女子一脚将罗岚踢了下索道，罗岚惨叫一声顺着钢索滑了出去，铁棒摩擦着钢索，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声，罗岚双耳听闻风声和金属摩擦的杂音，感觉这几秒异常漫长，等睁眼时已到了钢索尽头，慌乱间一个狗吃屎摔倒在水泥地上。

银发女子纵身跳了起来，她在空中优雅的划了条弧线，轻轻落在罗岚身后。而这一切，罗岚都未察觉。

几分钟后，惊魂未定的罗岚翻身坐了起来，他打开挎包查看小猫的安危，见猫咪安然无恙，便把小猫从包里放出来，自己在原地休息。

刚才落地那一下摔得不轻，他的一身白色衣服早已变成了灰色，落地时两只裤子都已磨破了，露出里面的膝盖。这会儿倒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就是刚坐在楼顶往下滑的时候怕的要死。

银发女子侧身靠在墙边的阴影中，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过滤嘴香烟，烟头的火光闪烁着，她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白皙。

罗岚眯眼看着她，心里有点埋怨，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不一会儿，女子便抽完一根烟，她碾灭烟头道，“走吧，我的新房客。”

罗岚又累又饿，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将小橘猫抱在怀里随着女子走进大楼。

楼道内黑黝黝的，墙面上有不知名的污垢和暗色喷射状血迹，罗岚就这污痕想象了一下，便完全失去了胃口，只剩下累。

“你的房间在几楼，告诉我楼层我慢慢爬上来。”罗岚气喘道。

“33楼。”

罗岚脸色一变，“是不是顶楼？”

女子点头。

罗岚沉默下来，忽然觉得心好累......

女子走的很快，须臾间已经看不到身影，只有阵阵脚步声从楼梯上方传来。

罗岚忍受着肌肉的酸疼和心理上的疲倦，挣扎着爬到11了楼。他有些虚脱，于是停下休息，从11楼楼道中的公共窗向外望去，远处的山峦郁郁葱葱，一道火烧云将半空染的血红。

虽然天色有些暗了，可罗岚确定他看到远处的山上全是长长短短的树。就算天色昏暗，光秃秃的石山和绿化这么好的山，区别还是很大的。

而碎成片断的记忆突然重现脑海：家乡的山上是没有树的，一颗都没有。

罗岚觉得有点诧异，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唯一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已经走出很远，罗岚内心焦虑，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听声音这栋楼内住户还挺多，一路上不断有人和银发女子打着招呼。

“维多利亚，你回来了......”

“和你很熟吗？”

“女神姐姐好。”

“好在那里？”

“晚上好啊......”

“滚！”

......

听着这些对话，罗岚心中颇有些不妙的感觉，一抬头看见银发女子不耐烦的望着他。

“你准备磨磨唧唧到什么时候？”

罗岚头皮一麻，赶紧答道，“我已经是最快速度了！你留着门，我随后就到。”

“我怕等不到你上来。”她抬起下巴暗示罗岚望向一侧。

罗岚这才发现，楼梯间的玻璃门后面，靠墙立着两位身形剽悍的猪面人，正抽着烟向他不住打量着。那眼神谈不上坏，但也绝不能简单理解为善意，那是种带着揣测和打量，混杂了许多复杂感情的眼神。

猪面人的脑袋是猪头......獠牙长嘴大耳，身子却是人类，只不过比普通人类强壮许多。那形象......活脱脱是恐怖电影中的人物。

罗岚已经震惊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个世界......不太妙啊！他试着理性看待眼前的一切：目前来说，好的一面是——自己还没被杀掉。坏的一面是，估计自己很容易会挂掉......

爬到顶楼时，罗岚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他瘫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急速喘着气，肺部像要报废了！他不争气的想到。

等他喘匀气时，天色也恰到好处的彻底暗了下来。

银发女子用打火机点燃茶几上的两根深紫色蜡烛，罗岚闻到一股淡淡的紫罗兰香味，感觉很人一下子放松起来。

窗外的天空一片黑暗，只有几颗小星星寂寞的闪烁着。

“这里是云华市吗？”罗岚忽然想起自己生活的城市叫云华市，于是便问出了口。

女子嘴角一翘，那笑容中不无嘲弄意味，“这里属于新世界，我们把这座城市叫做亡者之城，又叫做死城......这座城市的原住民就是丧尸。”

她眯了眯眼，眼睛细长而妩媚，皮肤在烛光下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白。

罗岚疑惑的看着银发女子，“新世界、死城，这里难道不是云华市吗？”

“记不记得自己醒来后，都去了哪里？”

这声音真好听，有些许磁性，不怎么尖锐，像一个漩涡......

罗岚回忆着之前的事情：自己从医院苏醒，第一眼看到的是屋顶，按了呼叫按钮，没有人回应。然后撞开房门，走出医院......

等一等！

当时忽略的画面这时才浮现在眼前，医院大门的招牌上写着，“九色鹿医院”五个大字。

他记得云华市一共就三家医院：云华市第一人民医院、云华市第二人民医院和云华中西医结合医院。

“九色鹿医院”是个什么鬼？哪家医院会起这个名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有从医院出来后，自己努力寻找回家的路，可是一直找不到，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失忆。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脑海中的一个声音响起。

怀中的小橘猫喵喵叫了两声，罗岚喃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我想回家......”

女子毫无怜悯的打断他道，“要想感伤时间多的是，现在容我给你介绍一下房子。”

妈蛋......罗岚在心中骂道。

房型很平常，两室两厅一厨一卫，大约90平米的样子，两人转了一圈还没用上五分钟。

维多利亚打开立在墙角的白色冰箱，从失去制冷功能的箱体内取出两瓶蓝源牌纯净水，递给罗岚一瓶。

罗岚眼神一亮，接过来猛喝了两口，又去厨房找了个空碗，喂给小猫喝。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维多利亚·阿卡夏，叫我维多利亚就好。”

“我叫罗岚，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罗岚答道。

罗岚仔细打量着坐在沙发对面的维多利亚，她有一头蓬松的银色短发，湖蓝色的瞳孔，高挑曼妙的身材，以及好大的......

“喂喂！”维多利亚忍不住用手里的纯净水瓶敲了敲茶几，她对罗岚的眼神有些戒备，“想什么呢？”

罗岚脑中思绪万千，他瞬间想了许多该想的不该想的......

“没想什么，就想这包晶石能住多久？”罗岚嘴中搪塞道。

维多利亚略一沉吟，“那就先住一个月吧！”

“好嘞，管饭吗？”

“管......”维多利亚笑呵呵道。

“我住哪间屋？”这忽如其来的小幸福，冲淡了罗岚来到这个糟心世界的郁闷感。

维多利亚指了指东侧的房门，“那间，不过屋里有些我的书籍和小东西，别给我翻乱了。”

罗岚进去一看，除了一条长沙发和边上一个小茶几，就只剩下四壁的实木书架，上面堆积着数不胜数的书籍和杂物。

罗岚苦着脸，“就一个长沙发，连条毛毯都没有吗？”

“要毛毯干什么，还怕冷不成！难道你真是普通人类？”

“是啊，可你为什么要在人类前面加个‘普通’二字？”

“因为在新世界里，普通人类很难活下来。”

“忘了问你，什么叫新世界？”罗岚心中有很多疑问。

“新世界是独立于这个宇宙的一处空间......跟你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以后你会明白，话说你以前是干嘛的？”维多利亚道。

罗岚叹息道，“我的过去一片朦胧。”

维多利亚挑起双眉，“说人话。”

罗岚赶紧道，“我失忆了。以前的身份是什么，怎么来的这里我都不知道，醒来时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真奇葩......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穿越者有失忆的。”

罗岚耸耸肩，他终于搞清了一些当前的处境，自己这是......穿越了。

他问维多利亚，“你有没有听说过地球？”

“当然听说过，这里的所有人都来自地球，只不过有可能不是来自同一个......”

这话太绕了！罗岚听的有点晕，今天一到这儿就不顺，现在居然连话都听不懂了。

维多利亚反问他，“你是中国人？”

罗岚答道，“这还不明显吗？我黄皮肤、说汉语，当然是中国人。”

维多利亚笑了，“真是巧，我是也说汉语，还是白皮肤蓝眼睛，可我也是中国人。”

罗岚笑道，“你的汉语说的这么好，你是多大移民到中国的？”

“我从小就生活在中国，美裔中国人，属于在中国生活的1.2亿美裔中国人其中之一。”

罗岚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维多利亚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罗岚疑惑地回望维多利亚，他不明白对方这半天都在说什么。

“我刚才说过，我们可能不是来自同一个时空中的地球。”

罗岚笑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

“我证明给你看！你说你失忆了，该不会连我国的领导是谁都忘了吧？”

罗岚郁闷道，“这我当然没忘，不过应该叫主席，又不是美国。”他随即从口中报出一个名字。

维多利亚一副了然的表情，“在我们生活的那个中国，总统可不是这个名字。我知道你不信，我穿越的时候，顺带了几张这个东西，你看看......”

罗岚接过一看，心就马上沉到了谷底——维多利亚递给他的是一份报纸，头版头条印制着一张照片，底下写着：应法国总统让·雷诺阿邀请我国最高领导郑行远将于1月9日至13日法国进行国事访问......

“有一种理论叫做多重宇宙，意思是我们的宇宙并不是唯一的，有另外一个或者几个同时存在，彼此平行。在每个宇宙中都有我们的存在，发生的事情也相似......”

罗岚听懂了大概。

“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球，只不过不是同一个时空的地球，所以有些事情相同，而有些......则发生了变化，你能明白吗？”

......

罗岚的心情很复杂，他先是有些震惊，随后便无所谓了！因为今天让他震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最后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变得沮丧，因为眼前这些都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这巨大情感落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他再也没有兴趣听维多利亚说话。

他抱起沙发上的灰蓝色毛毯，走回自己的房内的沙发上，一头栽倒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罗岚就被吵醒了。

“罗岚，去开门。”另一个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来到客厅，眼前的情形让罗岚有些错愕。

开放式厨房内，维多利亚用一柄放在户外酒精炉上的平底锅......煎着几根香肠，而那只橘猫正眼巴巴蹲在旁边，一动不动盯着平底锅内的食物看。

“煎个香肠而已，自己去开门不就完了。”被忽然叫醒，带着起床气的罗岚胆肥了许多。

维多利亚一脸严肃道，“别废话，你看我腾的出手吗？快去开门！”

罗岚一脸倦意挪到门口，刚把门打开个缝，就被一个足有门框高的大号骷髅给挤了进来。

他吓了一跳，虽然他清楚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可眼前的这具骷髅，真的让人很吃惊......何况这具高大骷髅的眼眶内，还发着红光。

罗岚非常自觉的后退着，向厨房慢慢移去。

大家都是从地球来的，可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具披着深蓝色披风的巨大骷髅，颇具威严的环视一圈后开口，“哟哟哟，屋里还添了新人。维多利亚大人，您这房租是不是拖得有点太久了？”

维多利亚连头也没回，就连小橘猫也只是扭头淡淡看了一眼，就转过去继续盯着平底锅内滋滋冒油的香肠看，再也不理这具骷髅。

令人尴尬的气氛蔓延了30秒左右，维多利亚终于嗤笑道，“乌兹尔，你不过清理了一下这楼里的丧尸，这房子怎么就变成你的了？”

“我可不光是清理了泰安大厦内的丧尸，我还顺带着清理了这附近的所有丧尸，还在这栋楼内制定了各种规则，阻止了大家在楼内互相残杀，给大家都提供了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对了！我还建立了交易市场......所以我当然有权利收取一点租金。”

维多利亚不耐烦道：“那你说说我欠你多少租金？”

“两块红晶。”

“才两块红晶......我说乌兹尔，你是不是连不死族的尊严都彻底忘光了，这么点房租竟然三番五次跑来向我讨要，你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维多利亚倒是非常混不吝！

罗岚惊呆了，好有气势，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赖吗？

被称为乌兹尔的不死族的语气开始变得冰冷，“你如果实在没有红晶，不如把这个人类交给我，碰巧我最近想做一次献祭......”

维多利亚淡淡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说，你如果实在不想交租，就把这个人类交给我。”

维多利亚直直地盯着乌兹尔，缓缓开口，“我以前以为，你只是有点贪财。现在看来，你真是蠢得厉害。”

乌兹尔不再说话，他的眼神阴鸷起来。蓝色披风下的右手凝结出一团冷气，在他的手中形成了一把形如锯齿的短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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