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有人使劲的咳嗽了两声。
难得的懒觉都不可以吗?
奈布不耐烦的皱着眉,他的房间除了医生也没人会来,因此他也不太担心会有陌生人闯进来,此时睡意正浓的他又把少女往怀里揽了揽,准备继续睡上一会儿。
……
怀里的少女?!
这个认知让奈布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消,入眼的就是睡得香甜的少女乖巧的倚在他的怀里的样子。
他僵硬的挪了挪视线,然后医生似笑非笑的表情映入眼帘。
“不错,速度倒是很快。”
奈布:……
“我不是,我没有……”
他正想起身解释,却被她抱着他的双臂挡住,为了防止吵醒她,奈布只好表情尴尬的说,“……等会吧。”
“呵,小心身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医生冷静的嘱咐到,意味深长的朝他的腿看了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身走了。
奈布脑袋放空的想了半天,才勉强回忆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等他也换了身衣服后,原本准备把艾玛送回去,奈何雨下的实在太大,艾玛又死死的揪着他的衣服,看样子害怕的不得了,他就让艾玛在床上睡,他靠着床边将就一晚。
对了,艾玛……
“你是叫艾玛吗?”他问,得到了少女迷茫的视线。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奈布侧过头,大着胆子勉强对上她的眼睛,但是很快又缩回视线,“总不能一直叫你吧?”
半晌没有得到她的反应,奈布有些失落的抿着唇,也隐隐的担心自己是不是戳到了她的伤口。
正当他准备道歉时,放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拉起来,柔软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滞,他看过去,艾玛从床上下来曲着腿坐到他身边,把他的胳膊拉到了怀里抱住,歪着头看他,看表情似乎很是纠结。
终于,她把奈布的手展开,伸出细长白皙略带薄茧的手指在他掌心划过,极轻的力道,感觉像是柔软的羽毛在心里轻飘飘的挠。
看奈布呆愣着没有反应,她眨眨眼,还以为奈布因为她不回答已经生气了,只能委屈的低下了头,手却抓紧了奈布的收不放。
终于回过神来,奈布才注意到她的样子,他结结巴巴的哄着,“不,不好意思……我只是走了下神,那…那个,可以再写一遍吗?”
她这才瞅了奈布一眼,扁着嘴又慢慢的在他的手上写,这次奈布几近是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在他的掌心写字的女孩,可爱的是,因为有些地方不太确定,她甚至是用画画来代替。”
“他们说我叫艾玛…”她这么“说”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没关系,我知道你叫艾玛就好了。”奈布的心情又好起来,虽然他从医生那里知道了艾玛的名字,但这和艾玛亲自说出来并不一样,他揉了揉艾玛的头,还带着湿意,摸起来凉冰冰的,“姓氏这种东西,其实也没太大必要,你就是姓萨贝达都可以。”
只是随口安慰的一句话,奈布说出来之后自己先愣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艾玛不知所以的看着他。
“咳……那个,不早了,快睡吧。”奈布单手捂着脸,一边拍了拍床,示意艾玛快上床睡觉。
艾玛却撅起了嘴,她先上了床,可是并没有像奈布想的那样盖上被子闭上眼,而是重新抓起他的胳膊抱在怀里,想使劲把他往床上拉。
“诶……?”奈布一点也不觉得艾玛可以把他拉到床上,因此安稳的坐在原地,看着艾玛使劲到脸都红了,他抓抓头发,“你拉不动我的,快睡吧。你在床上睡就可以了,我们不可以一起睡的。”
他相信艾玛是可以听懂他说的话的。
因为艾玛听完他的话,立刻抱着被子从床上下来,重新坐回到他身边的地上,把被子盖到两个人的身上。
“……艾玛……”少女娇小的身躯使劲往怀里挤,尤其还是自己喜欢的少女,一股花香顺着鼻子直往脑子里钻,就算奈布拥有在军队里训练出来的钢铁意志,他也是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此情此景,他不得不有些崩溃。
可是□□刚想占领脑子,他立刻被艾玛碧绿纯粹如宝石的眼睛吓到了,艾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揪着他的衣领指了指窗外,如闷鼓的巨大的雷声应时响起,艾玛立刻又被吓得一抖,往他的怀里钻。
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只顾自己的欲望呢,那也太禽兽了。
奈布深呼吸了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伸手抱住艾玛,“好,我们去床上睡……”
艾玛怯怯的点头,同时手指戳了戳他身体的某个地方,眼眸中尽是好奇疑惑。
奈布:……
“没事。”奈布极力维持着镇定,用手遮住了艾玛的眼睛,“睡吧。”
回忆到此结束,奈布只觉得他能睡着也是非常厉害了,可他现在头有些昏沉沉的,从没有体会过得难受。
“唔……”艾玛终于醒过来,纤长又卷翘的睫毛轻微的颤了颤,然后缓缓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到奈布也在注视着她,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展开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配上她染着不正常的红晕的脸颊,意外的可爱。
“您,伤口感染,她,淋雨发烧。”医生过来看了一眼,冷酷无情的下了判决,“我很抱歉,您恐怕还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段时间了。”
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一块低着头。
医生又笑了笑,“当然,这点小问题对您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想出院的话尽可以出去。”
奈布:“呃……”他瞟了一眼边上的艾玛,艾玛听不出医生的意思,他还是可以听出来的,只是这种时候,他严肃的摇摇头,“伤口感染可是很严重的,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在伤口彻底的好之前,我还是先在医院呆着吧,”
“哦?”医生对他的回答一点也不奇怪,他只是点点头,“已经为您换好了药,我去看看别的病人。”
说着,他转身出门,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艾玛小姐可是需要休息的。”
奈布吐出口气,心想脸上的红多半是害羞的。他回头看艾玛,“你要再睡会吗?”毕竟医生都说她需要休息。
艾玛的视线投向了他的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奈布叫了好几声也没有反应。
“艾玛?”奈布又叫。
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她瞪大了双眼看奈布。
“咳,你…你还困吗?”奈布摸了摸鼻尖。
艾玛想了想,掩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手里拽着奈布的衣角,把他重新往身边拉。
奈布虽然并不太困,但他还是顺从的躺到了艾玛身边,虽然这个认知让他紧张,但是,希望艾玛能做个好梦,至少睡个好觉。
明媚的阳光穿越了厚重的玻璃,洒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一对男女身上,让他们又多披了一层金色的薄被,睡梦中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展开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医生说的有一点让奈布上了心,尽管他一直有说,但奈布到现在,才突然惊觉时间流逝之快。
他明天就要出院了。
出院自然是很好的,他累计的功勋与过重的伤势让之前的老板不再将他当成一名普通的佣兵看待,现在的他由老板调遣,完成一些私人性的工作,可是薪水却比之前好了许多。生活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当然,想也知道那些活计并非那么光明正大。
那又如何呢,作为佣兵的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可一点都不少,只能说那些人倒霉罢了。出去也不过是继续当自由也却游走于黑暗的一名“佣兵”罢了,无所谓。
他在这之前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着不远处专心致志为花朵修剪枝叶的艾玛,心情突然沉重下来。
医院的时光太过悠闲,以至于奈布都快忘了他本应该是传说中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佣兵“饿狼”。
连脸都被埋藏在阴影下的他,只属于黑暗。
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如果在某一天突然见到了太阳,他还会心甘情愿的回到只属于他的黑暗里去吗?
不会的。
但是他不可能永远的待在医院里。
他想把他的太阳带走,可是他又不忍心让她接触到他的黑暗。
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在心里练习千百遍,临到嘴边只有简单的沉默。
艾玛应该待在这里,这里有她的花,她的草,她所喜爱的一切,毫无阴霾。
奈布的心酸涩起来,无力的垂在身边的手握紧了拳头,却只能想到已经战死的好兄弟酒后对他的哭嚎,在那之前一天他的爱人和另一个男人跑了,带走了他所有的积蓄,也带走了他的心。不,不止是他的兄弟,他知道的许多人,有些这样那样的痛苦经历,多数来源于身边所爱之人,不管是爱还是被爱,佣兵的身份总会让一切变成悲剧。
艾玛呢……
眼角瞥见艾玛慢慢的走过来,奈布闭上了眼,假装自己睡着了,他有些想逃避,不管艾玛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都不想面对。
艾玛走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捧起了他的左手,冰凉的触觉抵在手掌上。
……刀。
奈布可以明确的说,这感觉就是刀,是艾玛用来修剪枝叶的那把,有些钝,但是并不影响它发挥作用。
现在这把刀,抵在了他的手上,只要用点力,或许他的手就会废掉,至少流血是肯定的。
她想做什么呢?
太久的时间没有动静,奈布也就闭着眼装作自己还在睡觉。
刀突然用力戳下去,奈布估量着伤口并不深,可是像是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难道佣兵就不能拥有会爱情吗?这职业是被诅咒了吗?奈布想着,只觉得一滴一滴流出去的血,像是把他的体温都要带走。
接下来艾玛会想做什么呢?该不会是杀了他?
奈布不切实际的想起了间谍,但是如果一个间谍在这潜伏这么久只为他一个小有名气的佣兵,甚至还是一个因为伤重而凑巧在这里养伤的佣兵,一切未免太荒谬。
不管艾玛准备做什么,奈布想或许他的心已经死了。
耳边的断断续续的啜泣与手指被含住的温热感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强硬的拖出来,他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看向身边的小姑娘,”……艾玛。”
明明被戳出伤口的是他,可哭成了兔子的反而是艾玛,此刻她哭的眼睛红红的,鼻尖一抽一抽的,嘴巴含着他的指尖,看起来委屈又难过。
“……艾玛……”奈布看着她,真的开始迷惑,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艾玛趴到他怀里让他被迫靠住树,死死的抱住他的腰,“留下来……”
“什么?!”
奈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惊的低头看艾玛,对方此刻憋红了脸,磕磕绊绊的发出了几个他勉强能辨别的音节。
“奈…布…,留,留下…来…”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即便是可以听出的甜美,但也变成了粗糙与沙哑,加之模糊的发音,奈布猜他可能是在做梦?
艾玛又哭了起来,她把脸埋到了奈布的怀里,含糊不清的道歉,奈布在恍惚之余,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他用没受伤的手回抱住艾玛,低头问她,“你希望我一直呆在医院,所以才让我受伤?”
艾玛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是了,如果不是之前的伤口感染,他早就应该出院了,或许艾玛是从那里得到的灵感。
“笨……”奈布的鼻子发酸,这是在他稍大些后就在也没有过的经历了,他用力的抱住艾玛,“那点小伤,我怎么可能在意呢?你该往腿上的伤口扎。”
“疼……”奈布只听到闷闷的一个字,却足够他又笑起来,方才的难过悲伤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极少笑的这么开怀,连胸腔都开始剧烈震动。
他想笑自己的傻,佣兵的爱情确实容易坎坷,但是如果是他和艾玛,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认命呢?承认吧,他这么喜欢艾玛,他离不开艾玛……他的太阳。
低头看艾玛被水洗过一样的绿眸,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
捧着她的脸,温柔的贴住仿佛带着香味的红润唇瓣,低低的声音从嘴中泄出,
“你愿意…跟我走吗?”
艾玛眨眨眼,学着他的样子舔舐嘴唇,细小的声音表达着四个字,“奈布,愿意。”
二楼病房内,医生手里的怀表滴滴哒哒不停地走,他站在窗户边上,目光远远的投向偏僻的花园,嘴角的笑容带着些无奈。
“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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