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夏:“叔叔您身体不好,”
靠在床头的小姑娘缓缓开口,顿了一顿依然有气无力,
姜云夏:“您回去休息吧。”
姜云夏终于苏醒过来的日子,见到身旁守护着的叔叔不免既惊又喜,然而却丝毫不能对他说上一句关切的话。小姑娘的床头被摇起来,她斜靠在病床上精神不济,生理心理双重的苦痛之下,甚至比莫秋声的面色更加苍白。
见到叔叔的那一刻,云夏小姑娘的内心竟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她想要对他发一顿火,脑部仍未消散的肿块却让她被绷带紧紧包扎着的额头不停刺痛。小姑娘这一天头晕得吃不下饭全靠葡萄糖注射吊着,她出口的每个字重重打在莫秋声心上,这样接近无言的冷战,更加使莫秋声感到不安。
莫秋声:“孩子你先睡,叔叔守着你。”
莫秋声探了一只手过去想要握住她的小手,却被那小姑娘果断甩开。她该是被自己彻底伤到了,竟然连一个示好的机会都不愿给自己。
姜云夏:“叔叔别这样,”
孩子微微张开眼睛赌气道,
姜云夏:“您不用靠在我这儿。”
她的话冷冰冰不讲情面,对于当年莫秋声放的狠话算得上是个抗议。潮湿的气候持续多日,对莫秋声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友好,他浅淡发白的双唇紧抿着,手指不自觉触碰到毯子下面肿痛的膝盖处,对于她明显的拒绝感到后悔,却无能为力。
小姑娘刻意不与自己亲近,如今的这般局面自己也是始作俑者,想要分辩却也是自作自受。莫秋声不禁握紧拳头,深邃的眼眸望着远处不敢直视于她,出口的话低沉慵懒,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病气:
莫秋声:“云夏,叔叔很后悔,这一年你受苦了吧,我不应该…”
姜云夏:“叔叔做事斩钉截铁从不拖泥带水的,您有什么错呢?”
姜云夏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强烈的思念,坐直身体缓过一阵晕眩后赌气地说起来,叔叔的狠心程度使她感到失望,她也便如此这般口无遮拦,字字戳心,
姜云夏:“说白了是我不成熟,我没有考虑到您的感受。”
莫秋声:“孩子,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姜云夏:“您没有,”
她打断他的话,依旧仍然对莫秋声用了尊称,
姜云夏:“您给云夏最好的学习生活条件,我应该知足并且感谢才是。”
夕阳西下的时候,小姑娘消瘦的脸颊被晚霞镀上一层金黄,少女面上未曾褪去的绒毛隐隐约约可见。她靠在枕上故意扭过头去不看他,一字一句不带情绪却落在心上疼痛不已。从进入莫家到现在已经十几年的时光,叔叔始终给她同龄人中最好的条件,自己也一直不负众望地活着,仿佛这种互相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然是无形中构造起来的生态平衡,其中原委,妙不可言。
而生活总是喜欢给人开一个巨大的玩笑,叔叔亲手将这个即将发展为别样情感的粉色泡泡戳破,将他最不堪的一面和心底里最深处的自卑展现给了自己。小姑娘姜云夏眼圈红润,他现在来找自己,分明便是要将自己一年来好不容易走出的情绪,重新燃起。
他心有不甘,而她太明白这注定没有希望,故而也把那些绝情的话说给他听,希望他也能断了其中的念想。
莫秋声:“云夏不要这么说,你的爸爸不在了,都是叔叔应该做的,你不必说什么感谢,更不要说什么知足…”
姜云夏:“叔叔您说过的,我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小姑娘接着他的话锋道,“许鹤年一直在我身边,这不正是叔叔想看到的吗?”
莫秋声:“对不起孩子,真的,对不起…”
莫秋声越是听她这样说,心里越是过意不去,迭声道着歉停不下来。小脸朝向另一边的小姑娘看不到任何表情,她到底无法这样容易原谅他,因此对他的抱歉更是不能回应。
姜云夏:“我有点头疼想睡觉,叔叔走吧,就算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也好…”
一而再再而三地,她像是当年莫秋声推开她时候一样,拒绝了他即将说下去的每个字。这一年来她的身上从温柔和善发展到锋芒毕露,虽然始终爱他,但习惯了祝福着远方那亦父亦兄的人。人最怕是习惯成自然,今日的情景下,她已经倔强到没那么容易原谅他的所作所为,更没有办法轻易接受他的好意。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瞧见她的情态已经略知了个大概。莫秋声内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终于承认,自己的懦弱和无情,几乎将过去十几年的情分,磨得所剩无几。
莫秋声:“嗯…孩子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
莫秋声吐字清晰可闻,腰上的刺痛使他坐在轮椅上的腰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得凭借着一边的力量勉强坐直些,话已至此,他多说无益。
当初她离开自己身边时,重病的莫秋声即将面临一场生死未知的手术,而到今日他已经行走坐卧都离不开轮椅的辅助。他打开轮椅手刹默默摇着离开去,她被自己多次的拒绝伤到了骨子里,故而再次相见时,也从始至终不曾回过头来。
有人在病房外面帮他打开门,莫秋声道上一句“谢谢”便出去再没了踪迹。随着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姜云夏忽然间飙出一行泪水,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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