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基地与帝国

2023年8月7日 新不列颠岛 拉包尔

翔鹤被心急火燎的萨拉托加一路半拖半拽的去找瑞鹤。

听到那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后，萨拉托加几乎当场就炸锅了，要不是翔鹤好言相劝，几乎把脸凑上去给萨拉托加扇的话，估计现在萨拉托加已经要强行夺回舰体控制权开打。

尽管那不可能，但是翔鹤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刚刚打算采取合作态度的“俘虏”到底是个什么脾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列克星敦”遭到攻击的时候，萨拉托加会如此的激动。两者明明没有任何的联系。

当然，如果翔鹤知道历史上的列克星敦，萨拉托加以及，这两条船和自己的关系……恐怕脸上的笑容就会彻底消失了。

翔鹤也不清楚细节，这个消息是瑞鹤告诉她的。然而，瑞鹤也是听马里兰说的。翔鹤关闭了通信器，所以没有办法直接把马里兰的通信展示给萨拉托加看……而那个东西每次启动都要靠运气，所以等不了的萨拉托加直接拖着翔鹤往瑞鹤那边赶。

当然，翔鹤已经和瑞鹤打过招呼，萨拉托加暂时算是自己人了。不然，以瑞鹤的脾气，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把萨拉托加捆起来挂桅杆上晒鱼干。

“翔鹤姐，怎么……啊，是你啊。”于是，等到瑞鹤拉开门的时候，像一阵旋风一样冲进去的萨拉托加让瑞鹤的眉头都拧在一块了。“翔鹤姐……”瑞鹤看着后面气喘吁吁跟上来的翔鹤，“……还是把她捆起来挂我的桅杆上吧？”

“瑞鹤……我知道你对人类有很重的怨恨……我也有。但是……她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至少忍耐一下……”翔鹤悄声安抚着看起来想要把萨拉托加挂起来活吃了的瑞鹤。现在的萨拉托加至少还在翔鹤的忍耐范围内。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连翔鹤也忍不了这个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家伙了。萨拉托加冲进来转了一圈之后，完全没找到期望中的设备。然后开始非常不客气的对着瑞鹤大呼小叫起来。

瑞鹤似乎看在姐姐的份上还在克制着怒火，然而这个当姐姐的如果再不出手，那就太对不起原本脾气就比自己火爆的妹妹了。三下五除二的把闹事的不稳定因素摁在地板上，翔鹤把萨拉托加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冷冷的警告着没大没小的家伙，“萨拉托加。我能够容忍你，不是因为我们真的收拾不了你，拿你没办法。真要从你嘴里撬出我们的想要的情报来，并不只有好言相劝让你合作这么一种方式。虽然我们确实对你们不了解……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完全没有办法。我不希望我们宝贵的同胞少了任何一人，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我们会对你无限制的容忍下去。明白了么？”

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萨拉托加勉强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给你演示。你老老实实的看着，别提问，别出声，老老实实的遵守要求，不然我就把你捆好了挂到我的桅杆上晒咸鱼干。听懂了没？”翔鹤的声音是萨拉托加从没听过的，严肃冷峻充满了杀气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萨拉托加点了点头。

翔鹤解放了被摁的结结实实的萨拉托加，后者慢慢的从地板上爬起来，不发一言的占到了一边。

“好了，瑞鹤，找找那个给我们添了点小麻烦的疯子现在在哪吧……还有记得把信号放出来，我们这个新同胞还搞不明白我们之间的交流方式。”翔鹤让瑞鹤开始搜索那个添了麻烦的家伙在哪。

“翔鹤姐，那个家伙已经在等着抱怨了……呃，在我看来这算是咎由自取？”

“瑞鹤！你这是又皮痒了需要我给你治理一下么！”毫不意外的，马里兰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以啊，但是……你现在在哪沉着呢？”瑞鹤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收拾我之前起码先把自己浮起来，已经沉底的船怎么看都没办法再沉一次了。”

“瑞鹤，你……”马里兰的怒气值毫无疑问的在上升。

“哈，抱歉，我忘了，你好歹也是已经沉了123这是第四回的船了吧？沉了的船再沉上几次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

“瑞鹤……”翔鹤出声制止了瑞鹤进一步的挑衅行为。“马里兰，总之，你的莽撞行动让我们这边的一个新伙伴现在很不安，你至少给我解释一下你干了些什么吧。”

“嘁，翔鹤，你还真是个老婆婆，什么破烂都往回捡……”马里兰似乎对萨拉托加很不屑。

“就是你嘴里的破烂把你打成这样，而且这才没几天吧，两次了，马里兰，我原本以为这能让你这种傲慢到脑子里全是油的家伙能稍稍长那么一点记性。”

“如果让我用W-88……”

“那不像你用的鱼雷一样是有充足的储备的物资，马里兰。我们已经用掉了接近半数的储备了。而且现在，连夕张也没摸清楚这东西到底该怎么用。而且，允许你携带W-88，然后呢？三次你都是几乎毫无意义的被人类随便的击沉，舰体可以修复，但是，我们谁都不会把这些珍贵的弹药再变出来。西弗吉尼亚的意思，你忘了？”翔鹤似乎和马里兰的关系也不太好，一点都不给马里兰留面子。

“你们不是从人类那边抓到一个……”马里兰的气势明显低了很多。看来西弗吉尼亚这个名字很管用。

“所以说为了能够让我们的新伙伴愿意把她知道的那些秘密说出来，你起码应该交代一下为什么在军事委员会让你们前线的潜艇撤回来之后，你还是擅自驻留在前线，并且向禁止攻击的目标发动了攻击。”翔鹤的心情看起来也不是非常好，她似乎在拿马里兰撒气。

“又没干掉……”马里兰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不高兴。

“是啊，幸好你失手了，不然我们现在恐怕就不得不彻底摧毁我们这个刚刚对我们有了那么一点好感的伙伴了。”

当萨拉托加知道列克星敦没有遭受致命的损伤时，原本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在几乎没有任何护卫舰艇协助的情况下几乎独立击沉了两条潜艇，萨拉托加莫名的产生了一丝自豪：即使翔鹤她们不了解现代潜艇对于航母的威胁，萨拉托加自己是非常清楚的。两发MK48重型鱼雷，萨拉托加自忖如果打在自己身上，那肯定是死透了。

“如何，这样你可以满意了吧，萨拉托加？”翔鹤的声音唤回了萨拉托加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思绪。这时候，萨拉托加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些人，和自己的那个姐姐，是敌对状态的。萨拉托加突然失去了开口的勇气，尽管……她内心很清楚，走到了这么一步，人类社会已经完全不可能接纳她了。

“萨拉托加？”翔鹤察觉到了萨拉托加内心微妙的变化。毕竟这一周以来，天天盯着这个家伙的自己多少也猜到了眼前这个家伙的性格。“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把那么个素未谋面的家伙认成你的姐姐……但是，我想，那个家伙应该是不会承认你这么个妹妹的吧。”

“什么？！”萨拉托加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没有和那个家伙正面接触过，但是马里兰看到了，因此我也能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接收不到我们的通讯，没办法给你看……但是，舰体结构，怎么说呢，完全不同吧。看不出来你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萨拉托加的舰体几乎是按照列克星敦级重新修改了一遍，把舰岛调整成了适合现代海战的指挥塔结构，对于船体结构并没有太巨大的调整。毕竟CV-3的舰体远远比CV-2的好打捞的多，也因此，美国人在重建萨拉托加的时候，也就是在列克星敦级的基础上进行了一系列的现代化调整和改装。完工后的萨拉托加也不过四万吨的排水量，在二战年代是巨舰，而在现在这个年代，勉强算得上是轻型航母，能够搭载极为有限的多用途重型舰载机完成任务。

而列克星敦，则和萨拉托加完全不同。CV-2沉没海域的水深足有4000多米，中国人究竟怎么打捞上来的谁也搞不清楚。但是，可以确认的是，列克星敦的重建工作基本上只建立在一根扭曲变形还严重锈蚀的龙骨之上。这样的结构显然是完全不能满足重建的需求的。如果不是人类摸不清新材料的特性，又搞不清楚舰娘们具体的产生原因，谁也不会费老大力气去4000多米的水底下捞一根200多米的钢条回来

重建的列克星敦基本上和列克星敦级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关系。龙骨加长，强化，加上全方位的重塑，让重建后的列克星敦勉强站上了六万吨的中型航母门槛，在改造机库的情况下，搭载32架重型多用途舰载机恐怕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共和国海军建造出来的舰船，不管怎么看都不太美帝，反而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毛子味。

“这……不……”萨拉托加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一个冲击性的事实。她从没考虑过类似的问题。

花了点时间让萨拉托加冷静下来，翔鹤一脸无奈的看着今天一天已经濒临崩溃两次的家伙。她仔细的搜索着自己贫乏的词汇库，试图给萨拉托加现在的样子安上一个形容词。最后，翔鹤觉得，“走投无路”看起来是个不错的解释。

“翔鹤……我……是谁？”萨拉托加一开口就是一个自古至今困扰着无数人类哲学家的问题。翔鹤毫无疑问也不可能知道萨拉托加真正想知道的答案。但是，翔鹤却很清楚萨拉托加迷惑的原因。

“你和你的‘姐姐’一样，都是我们的同胞。萨拉托加。我不知道人类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是事到如今你应该也很清楚了，你，你姐姐，还有和你类似的那些孩子们……”翔鹤的声音逐渐带上了水汽，“都是被人类俘虏和蛊惑的孩子。”

萨拉托加沉默着。翔鹤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究竟能否起到应有的效果。之前萨拉托加勉强愿意合作的态度，在刚刚马里兰搞出来的大新闻后是否还能维持下去……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当然，就算萨拉托加不愿意合作，翔鹤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放她走掉。而且，萨拉托加被俘这么多天，从来没有任何人类的飞机来侦查过，恐怕，萨拉托加也是自己跑出来的。离开了这里，萨拉托加根本无路可去。翔鹤，对说服萨拉托加还是很有信心的。

“好吧，”良久，翔鹤终于听到了萨拉托加的声音，“我明白了，翔鹤。”

“总的来讲，你……我们，对人类，是没有任何优势的。”接下来，萨拉托加口中说出的话，让翔鹤，以及所有停下正在进行的活动任务，专注听讲的人们都丧失了抗争下去的信心。

“你们应该已经从我携带的各类资料中大概掌握了英语吧……那么，这里面应该有一个词，你们会非常陌生，这个词是，工业。工业，简单来讲，就是大量，快速，简便，便宜的制造各种设备的过程。”萨拉托加努力让自己的话能让这些不知道有没有小学水平的语言能力的人们听懂，“制约这个过程自我复制的因素实际上只有两个：材料，和消耗。工业运行需要材料，而产出需要地方来消耗。你……我们，都是人类工业，制造出来的。”

“萨拉托加，呃，至少有一点我不认同。”唯一能和萨拉托加交流的翔鹤——瑞鹤仍然不待见萨拉托加，干脆的表示出我什么话都不想跟你说的样子——不得不成为了传声筒，“我们也没有任何工业的概念，一样把人类打的落花流水，龟缩在……呃……那个叫什么……雷达？的范围里不敢出来。”

“没错，这是因为人类和你……啊……你们，不同。翔鹤，我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嗯……算上仍然在努力唤醒的那些，一共不到一百人吧。”翔鹤稍稍想了一下，“能够出动的大概也就是70左右。”

“没错，70。人类和我们不同，他们的个体数量非常庞大而且因此形成了不同的‘国家’……这个词你们也不太明白吧。不需要太深入的了解，只要知道这是人类内部利益不同的个体组成的集团就好了。这样的集团，大概有200多个。然而，能够出动70条战舰的，只有一个半。一个，是制造我的国家，美国。半个，是……复活了我姐姐的国家，中国。”萨拉托加提到列克星敦的时候，特地使用了“复活”这个词。

“国家之间的利益不同，因此，在相互协助上，他们不可能百分百的发挥出两者相加的力量。即使你们中绝大多数人的技术水平都是人类八十年前的技术，单纯靠数量，也可以碾压地球上绝大多数的人类国家。”

“等一下，萨拉托加。你刚刚说……地球？什么是地球？”这句话是翔鹤自己的疑问。

“……”萨拉托加花了整整20分钟的时间给翔鹤，瑞鹤，以及她背后的一众听众们解释了“地球”这个概念。

“总之，单纯将战斗实力，我们，其实并不很弱。但是，面对地球上的那个超级大国，和几个地区性大国，如果他们把所有的工业实力都发挥出来，我们，是没有能力正面击败的。”

“但是，我们确实从整体态势上压制了整个人类……呃……文明？”这次，翔鹤背后提问的是雾岛。

“但是代价很大，你们每次战斗都会被击沉一半以上的舰船吧。”萨拉托加说的是实情。即使是小规模的冲突，翔鹤她们也无法避免击沉性的损伤。

“但是我们可以自行修复重新上浮，人类的武器是做不到的。我们甚至可以暂时将人类的那些武器夺为己用。”

“然而你们根本不能使用那些武器系统，你们夺取的人类沉船实际上只让人类对你们更加愤怒，仅此而已。”萨拉托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俘虏和刚投诚的降兵的样子。

“但是，萨拉托加。”翔鹤努力把马里兰那串听起来不太友善的发言翻译成能够正常交流的语言，“我们确实做到了，呃……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夏威夷……这些地方，我们都控制住了。还有那个叫……大西洋？是吧？我们也控制了一系列岛屿，人类现在无法离开……海岸？无法离开海岸300公里以外。”后半句，是翔鹤自己说的。她和她的战友们不懈的奋战才获得了这样的成绩，她无法容忍萨拉托加将这些贬斥的一文不值。“我不认为人类有你说的那么强大。”

“因为人类以为你们拥有无限的后勤能力。”萨拉托加揭开了最后的底牌。“人类和你们的战斗中，双方都会受到严重的损伤，因为你们总是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攻击而且几乎总是占据数量优势，这使得人类即使进行防御也无法百分百的保证不受任何损伤。人类舰船受损，修复需要的时间，比你们被击沉之后要长。一艘人类战舰在受到严重损伤的情况下，维修通常需要5-6个月的时间，远远比你们被击沉之后重新上浮的时间长得多。翔鹤，我们之中，自我修复最快的是比叡和雾岛吧。”

“是……”翔鹤完整的转述着比叡的话，“我和雾岛的话，被击沉了只要几天时间就可以修复到重新上浮的程度了呢。”

“但是并非人人如此吧。翔鹤？你的话，需要多久？”

“我自己……”翔鹤回忆着自己数不清多少次被击沉的经历。似乎参战必沉已经成了翔鹤不可摆脱的魔咒，除了上一次……“大概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吧，有的时候损伤太严重了，就不得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呢。”

“所以说，你们能够将人类压制。和你们不同，人类的工业，需要消耗大量的……材料。”原本萨拉托加想说“钱”，但是想到接下来恐怕又要解释上20分钟……“这些材料并不是唾手可得，在认为你们的后勤能力无限的情况下，人类自然会选择采取守势，节约材料，等待他们的科技进步。然而现在，很显然，我，和我姐姐，以及其他的舰娘们的完工，人类从技术上，已经和你们没有不可弥补的差距了。恐怕，人类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战斗力恢复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快速。那么，人类很快就会动员他们的全部工业实力，将一切……材料，转化成战斗力，将你……我们围困在一个很小的区域里自生自灭。”

“……”长久的寂静。翔鹤，瑞鹤，以及翔鹤背后所有的听众都陷入了沉默。实际上，萨拉托加并没有证据向她们证明这一点。但是，最近冲绳周边爆发的，不同于之前的战斗，让她们意识到，萨拉托加，说的是对的。

“这就是战略方向上我能说的事情了。人类并没有给我提供太多的战略知识，我……也只知道这些了。我们赢不了的。翔鹤。”

在军事委员会紧急会议商讨后，翔鹤开口问萨拉托加，“萨拉托加，在你看来……我们，还有什么机会么？”

“人类不会给我搭载很强的战略分析模块的。”萨拉托加摇了摇头，“我能做的，也只能做的，就是告诉你们，正确的战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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