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戒律 三

晚上七点二十分。工地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且越发接近。

“喂，你很能躲呀。”

盖大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安雅震惊于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虽然听说过盖大侠的鼻子很灵，但是追了大半个西港市在这里找到自己。这还是人类的鼻子么？

“小姑娘，你可让我费了一番工夫呀。”

“是么？”

安雅苦笑。“不愧是人送外号‘千里追击’。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追到这里了。”

“哼哼。小姑娘嘴很甜，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一戒律！”

黑皮罗刹强势出击，直奔安雅而去。

“月祭！”

于空气中传来爆响。凭空闪出的月之祭祀一记飞踢接下了重拳。

盖大侠震惊了一下，她竟然敢正面硬接第一戒律的重拳。难不成这姑娘的替身也是力量型的？但是不对呀，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她的替身连一拳都招架不住。

第一戒律抬起又是一拳，只见月祭同样出拳迎击。

双方的拳头对撞在一起，而这次月之祭祀表现的游刃有余。

月之祭司的第二能力，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月祭的强弱也在变化。于晚上七点的时候，月祭的力量以及破坏力会达到巅峰，这一状态会持续到午夜。

“夜晚是我的主场，接招吧！”安雅下达指令，月祭对准第一戒律便是一套组合拳。

“呀啦啦啦……”

盖大侠被月祭的高涨的战斗意志所震慑。第一戒律罕见的摆出了防守形态。它架起结实而又坚硬的双臂，承受着月祭的组合拳进攻。

尽管月祭的攻势凶猛，但第一戒律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隆起的巨大块肌肉上也只是多了一些拳印，而盖大侠的本体更是毫发未损。

“哼，不过如此吗。打在身上就跟挠痒一样！”

第一戒律开始反击。月祭集中力量打出蓄力一击被他硬生生接住。

“轮到我了！”

盖大侠一声怒吼，替身砂锅大的拳头便轮了出去。

尽管月祭第一时间做出个格挡的动作，但身子还是被击退数米。

“可恶！还是不行么？”

安雅想起盖大侠个人资料上，替身的力量标注的是A级，至于A级到底有多强，她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整个第一戒律就像是钻石打造的一般，连鼎盛时期的月祭都不能对它造成伤害。

“你知道吗。本体的精神意志有多强，替身就有多强。”

盖大侠鼓起身上的肌肉，额头上暴起条条青筋，第一戒律也随着本体开始鼓起全身的肌肉，看上去要比之前更大些。

“好久没活动开筋骨了。我这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崩山掌！”

只见第一戒律大手拍来。安雅这次没有硬接，而是让月祭全力避开。

那一掌给人不但力道凶猛，而且杀气十足。只听得一声爆响，这层楼的地板直接被拍出一个洞，里面露出的钢筋也变了形。

很明显，李安雅还是低估了盖大侠的正面战斗能力。但不与之交手的话，安雅又该从何击败盖大侠呢？

“怎么了？不敢再接我一招了么？”

盖大侠语气冰冷，杀意十足。第一戒律跟在身后，更是无懈可击。他们慢慢靠近安雅，将她们逼到了角落。

“你没有退路了，接招吧！”

“铁山靠！”

又是一记沉重的肘击，看似有横扫千钧之势。

而李安雅一个飞扑，堪堪躲过。原本身后的墙壁已被撞的粉碎。

几番交手，李安雅也看出了端倪。盖大侠的替身虽强，但射程很近。大概也就是身边一两个身位。只要和他保持距离，就一定能找到机会再度发起攻击。

安雅心生一计，立刻命令月祭和自己往不同的方向逃跑。

“逃？还是分头逃？哼哼，你以为我会上当么？”

盖大侠却直奔安雅本体而去。对他来说，小姑娘肉身岂有替身跑得快？她下楼梯的速度可没有直接砸穿地板来的快！

只听得头顶一阵轰鸣，盖大侠和他的替身从天而降。

“该死的！”

安雅察觉到盖大侠已经到了楼下，此刻她被堵在楼梯口，进退不得。而第一戒律的正在朝她替身的抓去。

“月祭！”

安雅的身体灵光一闪换成了替身。但她已经逃不离第一戒律的攻击距离了。

月祭极限距离一记重踢，不料第一戒律直接抓住了她的脚踝，硬生生把月祭给按住了。

“抓到你了！”

只见第一戒律砂锅大的手背暴起数条青筋，势要捏断月祭的脚踝。随后便听得楼上一声惨叫。安雅的脚踝迸溅出鲜血。

“吼吼，在那里啊。”

第一戒律转动着手腕将月祭的脚被扭向不自然的角度。

“啊~！”

安雅倒在地上，痛苦万分。她感到自己的小腿骨正在寸寸断裂，疼痛几乎让她休克。

但她强忍这剧痛，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这是我的最后一击，接招吧！”

一点寒光先到，随后利箭飞至。

盖大侠一眼就认出了这支箭。但他惊讶于为什么这支箭怎么会在安雅的手里。按照GOC的高管所说，极有可能是SCP基金会介入并抢走了箭。

第一戒律下意识的格挡，可它粗壮的臂膀在箭的面前就像是一块黄油被其轻松刺穿。

“不可能！”

盖大侠不敢相信小小的一支箭竟然如此的锋利。

箭贯穿了它的小臂并径直扎进了第一戒律的胸口。

随着一声惨叫，盖大侠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第一戒律黝黑又魁梧的身体上开始出现裂痕。

“成功了？！”

箭可以赋予能力，或许可以剥夺能力。这最后一击是李安雅孤注一掷的赌博。不过结果出于意料之外，盖大侠竟然直接倒下了。这最棘手的敌人就这样**掉了？

李安雅雅拖着伤腿退到一边，通过替身视角观察着第一戒律的破裂。

随着裂纹继续扩散，第一戒律的表面开始碎裂，掉落。但是诡异的是，替身的整体并没有崩塌。

不像芝麻开门的那种崩坏坍缩般的消失。第一戒律好像只是外部破损。

这让李安雅感到不安，她隐约感觉到替身的内部还有东西。

“难道它还有第二形态？”

盖大侠的个人资料上并没有写，但是安雅此刻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第一戒律还没有死。随着表面的不断剥落，越来越清晰够感受到它的生命力，而且越发旺盛，越发强大。

就在李安雅思索之际，刚刚倒下的盖大侠突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他邪笑着并露出森森白牙。其两只眼睛涨得通红，整个人此刻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

“这感觉，太棒了！”

他攥起拳头，表情却兴奋不已。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的替身进化了。我感觉到了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

难不成，箭不但没有剥夺替身的能力，反而还让替身进化了？也就是说她的猜想被证明是错误的，而且大错特错。

伴随着爆裂的声响，第一戒律的黑色皮肤完全碎裂，露出了里面金色的身体。像是得道的高僧，表情不再凶恶，而是寂静与安详。它的身材依旧健壮魁梧，却没有一点戾气，让人感觉到很安心。

“哈哈哈哈。”

盖大侠发出狂笑。

“看来我得谢谢你啊。”

他指了指月之祭祀手中的箭。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新能力是什么，就让我在你身上试一试吧。”

盖大侠命令道。

“杀了她！”

安雅想召回替身，可只见第一戒律镇魂曲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安雅的替身竟然召不回来，被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什么！？”

如此近的距离，月之祭祀已无处可藏。

月祭勉强撑起身体，摆出最后的迎击架势。逃避已然是不可能，就让我放手一搏吧。

这时，蜕变了的第一戒律突然开口了。

“吾乃第一戒律镇魂曲！身为审判使，衡量汝等罪行并降下责罚。”

“月祭！”

安雅率先发动攻击，即使胜利的概率渺茫。

从第一戒律镇魂曲身上再度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安雅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被弱化。拳头被轻松的接住。

镇魂曲的双眼中喷涌出白光，直挺挺的照射在月之祭祀的脸上。安雅在数米之外，整个人感觉到温暖，伤痛在减缓，变得轻飘飘之余，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镇魂曲的炙热目光穿透了安雅的替身，直击到她本人的内心与思维。她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所有的一切，被无情的拉出，检阅。在镇魂曲面前，似乎没有秘密可言。

一切罪行都将受到审判。

……

小时候的安雅静静的坐在课桌前。别人长大后的志向都是医生，律师，教师或者社畜之类的职业。可安雅写下的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她发自内心的向往漫画或者电影里那些惩恶扬善的英雄人物。

“为正义而战，拯救世界。那应该很帅吧。”

……

青春期时的叛逆让安雅渴望着不同。她是学校里第一个染发，打耳洞的女生。从那时起，她喜欢上了极具个性的奇装异服。

大学毕业后，安雅响应了国家的号召参军入伍。“国家需要你，而你就是英雄！”

可是战场上的经历改变了安雅的想法。那绝不是一场正义的战争！她看到了杀戮与毁灭。无辜的人民被卷入战火，整个国家陷入混乱。

“不，我不要成为那种英雄！”

她放下了枪。发誓再也不会杀人了！

她给自己立下了誓约，她要尽可能的拯救生命！拯救世界！

直到她遇到了黑后组织……

……

所有内心的想法。善良的，邪恶的，肮脏的，都如同走马灯一般被拉出，检阅。好像不仅仅是给第一戒律镇魂曲看，更像是给自己看，提醒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全过程只是一个瞬间，但给人感觉漫长无比。

安雅面无表情的跪倒在地上。月之祭祀也被镇魂曲松开，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跌落到了地上。

一旁的盖大侠则是兴奋不已。

他的替身是强力近战型。虽然有着不致死的特性但说白就是一个白板。他很早以前就想着开发一些新的能力，但一直都没有成功。而如今他的第一戒律已经进化成了镇魂曲，新的能力似乎很强，一瞬间就让月之祭祀丧失了战斗意志。

“凡人都有七情六欲，吾已审视你的过往。你的审判是……”

镇魂曲开始宣告安雅的罪行。

“……无罪！”

“什么？”

这结果让盖大侠很是意外。为什么是无罪？自己的替身不是审视了安雅的所有罪行么？为什么会是无罪？

“你确定么？”

盖大侠询问自己的替身。他感觉自己的替身在进化后获得了独立的意识。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是个呆呆的替身，听从自己的一切指令。他仿佛有了自己的思维，可以不按照他的旨意行动！

可是第一戒律镇魂曲并没有回答盖大侠的问题。它缓缓转过身，然后抓住了盖大侠。

“吾身为审判使，将衡量你的罪行并降下责罚。”

“等等！你要干什么？”

盖大侠惊呼，自己的替身竟然抓住了他。

“我可是你的主人啊！”

而第一戒律镇魂曲并没有理会。它身体周遭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然后从眼神中迸发出炙热夺目的光束。

盖大侠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劲。镇魂曲捧着他的脸，眼神洞穿了盖大侠的灵魂，直视他的内心。

……

他从不亲手杀人，因为他的替身无法真正的杀死人。

他起初很沮丧，但是很快他就找到了替身的真正用法。无法呼吸但是死不掉，骨头碎尽但是死不掉。哪怕是心脏被活生生的扯出，还是死不掉。这个时候，猎物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反而是恩赐的解脱。

“仁慈的屠夫”是他的称号，在他手上受过折磨的人已经数不清了。乐在其中。看着猎物痛苦的挣扎，快乐由心而起。

最后的最后他会让猎物溺死于水中，或是让他们慢慢的被火海吞噬。他从来不直接动手。

……

“第一戒律不允许杀生。应对生灵万物抱有敬畏之心。吾已审视你的过往。你的审判是……有罪！”

被放开的盖大侠瘫倒到地上。他的替身竟然审判了自己的主人！他于心中呐喊。

为什么？

“在吾面前，众生平等。所有人都将接受吾的审判。”

它对盖大侠说道，“你蔑视生命，嗜血成性，吾将改化你的心灵，重塑你的人格。直至你偿还所有的罪过。”

“接受你的审判吧！”从第一戒律镇魂曲全身本发出金色的光芒，它将盖大侠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不要啊！”盖大侠最后的一声惨叫，伴随着金光聚焦，收敛。一切又重归平静。

第一戒律镇魂曲不见了。盖大侠表情痴呆的坐在地上。

安雅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仅仅是一个瞬间，盖大侠受到了审判。虽然具体过程不清楚，但已经结束了。

“我是谁？”

一旁盖大侠呆呆的问到。

此刻的他像个小孩子，睁大眼睛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周围的一切。而他的身材依旧魁梧结实，让人感觉违和。

“我是谁？”

他看向安雅，语气很是困惑。

他似乎是失去了记忆。而这难道就是第一戒律镇魂曲的审判么？

“我在哪里？”

盖大侠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安雅撑起受伤的身体。她突然觉得盖大侠现在的样子很可怜。

失去了记忆，现在的他如同一个纯真的孩童般脆弱。只需要用双手变可以将其扼杀在此。但是安雅不会这么做。她有自己的原则。

“即便是恶贯满盈的恶徒也有被救赎的权利。”

就让他从心向善吧，让他继续活下去，等待自身的救赎吧。

安雅跛着脚来到了盖大侠的身边。

“你叫盖云博。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她继续到。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能帮助你的地方。”

……

西港市南城区的警察局。一位受伤的女子身后乖巧的跟着一个身高七尺的大块头。他浑身都是肌肉，但是脸上满是天真与好奇，就像一个小孩子，对着充满未知的世界感到好奇。

警察会帮助盖云博找到他合适的归宿。

他曾经是某组织的强力杀手，但现在的他则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记忆的大汉。

“愿你今后能够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这也许也是第一戒律镇魂曲所希望的结果吧。

值班的警察当即对盖大侠展开了调查，可是一点相关资料都没有。而他的身上也是空无一物。他到底是谁，已无从查起。

至于那个受了伤的女人，刚才还好端端的坐在休息室里，现在却突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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