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白色依旧美丽

浓雾已经消散，细小的雨点组成的队伍接连不断的向大地涌去。黑漆包裹的铁门边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冷冷的打击声，形状分明的白色建筑异常的显眼。

寂静中仿佛听见了天空中的乐曲，它是一首无谱的曲调，慢慢划过天边无人知晓也无人倾听。

刻有异国花卉的门扉背后，昏暗的房间中只点起了些许的油灯。这里摆放着众多数量的人偶肢体，是森普兰的人偶工作室。

白色的影子成为屋中为数不多的明眼色调，木桌躺着一位白色的少女，细长的白发到身上的白色轻纱裙再到脚下银色的小鞋，凛就是一位被白色包裹的少女。

双眼紧闭的她似乎已经昏迷，站在一旁的杰特从外头拿来了水盆以及毛巾。

“把手都弄脏了。”

温柔地拿起少女的手并用沾水的毛巾轻轻擦拭。

原本污秽的小手渐渐干净，等到双手都已经擦拭完毕，杰特发现在凛的面容上还有一点泥土的痕迹。

再次伸出手的他抹去了少女脸上的污痕。

“这样就行了。”

“杰特……”

“啊！”

“安娜女士……”

“你是在调戏心智还未成熟的少女吗？”

“幸好现在，艾朵露以及妮娅两位都还不在。”

“她们看见了，可是要发脾气的哦。”

“等一等安娜女士，请听我说一句话。”

“这不是调戏，我看见凛的双手还有脸都有泥土，帮她把那些轻轻擦拭干净而已。”

“做出这么温柔的事情可是会被喜欢上的啊。”

杰特苦笑的回应：”还是不要再开玩笑了，现在凛还在昏迷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她们去做什么了，现在不在剧场吗？”

“她们去拿一点东西，很快就会回来的。”

“关于如何让生命发条一分为二的方法……”

“生命发条的本质你知道吗？”

“异国的特别造物，能够让死物获取意识的一样神奇之物。”

“不完全对......”

“还是让我来说吧，凛身上的生命发条能够让死物拥有意识，这一点说的没错，不过它还有别的一些信息。”

“我在托尔克的书库中曾阅读过一本这样的书，里面记载有生命发条的详细内容。拥有此物者，必定受到人类情感的侵蚀。换句话说发条不仅能够带来形式上的生命，而且还会出现一些反常的现象。过分强烈的记忆，不是她们所能够承受的事物。”

“如果让一个分成两份，强烈的记忆就能够被消退，凛也会再次醒来。”

“嗯……”

“唐妮晕倒了。”

“好像时间过去很久了啊……”

迷迷糊糊的唐妮正在看着自己的手，细长的手伸到了唐妮的面前。

“醒来了，唐妮。”

“刚才是怎么了……”

“棱镜的副作用，导致唐妮昏迷。”

“原来是这样，还有他们呢？”

“他们不是来了，你看。”

从左侧赶来的是手捧瓷盆的妮娅以及陪护在旁的艾朵露，随即托尔克也出现在剧场的另一边，他的手中怀抱着一本橘黄色外皮的书。

“唐妮妹妹没事吧，刚才你也昏倒了，害的我们一阵担心。”

“唐妮现在没事了，谢谢你们的关心。”

“东西已经全部到齐了，现在可以开始……”

清淡无奇的瓷盆安放在凛的身旁，两个巴掌大小的书籍已经被安娜打开。

“那个东西应该是凛曾经栽种植物的容器，只是一直没有发芽。”

“可是她却一直期盼着破土而出的日子。”

绀红的嘴唇开始默念书中的内容，苍绿色的音符连成一片，每一段曲调都成为了优美的声音。

“是过去看见的音符……”

“艾朵露小姐？”

“我与杰特逃离维多纳城时，杰特身负重伤，幸亏当时有安娜女士在场，她演奏小提琴的乐曲，当时出现的音符就如现在所见到的一样。”

“杰特身上的伤口就在乐曲中缓慢的愈合。”

“好神奇啊……”

“可是现在安娜女士到底是要做什么？凛没有受伤，也没有使用小提琴。”

无数的音符飘散在半空，细数每一个音节组成的曲调，无法被捕捉的声音深入人心。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着迷，唐妮还在数着出现的一个个音符。

“一个……”

“二个……”

“好多，好多，根本就算不完。”

“好漂亮啊……那些类似音符的悬浮物……”

安详的眉目继续观看着书中的内容，快速翻阅书页显露出了苍翠之光。

一生二，二生四，破土而出的细小植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长出来了！”

“凛的盆栽终于长出来了！”

唐妮大声呼喊着，像是在呼喊着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刚才没有看见的，怎么会这么快。”

“是啊这株盆栽，是因为这周围音符……”

“那也太快了吧，已经变成一株非常大的植物了。”

短短的时间内细小的植株变成了一株高大的生命。

“好大……”

“好高啊……”

唐妮惊叹着。

摇曳的植被沙沙作响，剧场的中央位置出现了一株高大的植被。

对世界毫无所知的少女，在出生时就对世界产生疑惑，然后是学习人类的情感，好奇，喜悦，哀伤，困惑……无论是哪一种，少女都已经遇见。

......

“凛……”

“我的名字吗？”

“对，那是你的名字。”

“今天我们出去一趟吧，凛会感觉到开心的。”

“开心是什么……”

“开心是人们愉悦时的用词，如果遇到了什么让自己愉悦的事情就可以用开心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凛睁开了眼睛，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待在人偶工作室中，还没有完成的姿态。球状关节咯吱摆动，木偶般的少女低下头。

“凛……”

“现在感觉还好吗？”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和我讲就是了。”

“杰特先生……我怎么在这里。”

“你刚刚跑到墓地，下了很大的雨。我看见你倒在地上，就把你带回了‘白之屋’。”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工具……”

“我要到他的身边去，他还在等着我。他还能够说话，还能够和凛说话。”

“凛，你需要接受一个事实，可能那有点太过残酷，但你一定要知道。”

“森普兰老先生他……他已经死去了……”

杰特不太情愿似的缓缓吐出字词。

“对不起，如果想要发泄的话，就请在我这里发泄吧。”

“凛能够好受一些，我也不会那么的担心了。”

白色的少女看到自己干净的双手，她起身向杰特靠近。

“已经死去就无法再苏醒！”

“凛还不知道，这些情感到底是为何物，而自己又是为何物。充满疑惑让人不解，好奇怪啊，那种感觉……”

“杰特先生……”

“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一件美好的事物。”

话音刚落，少女的胸前裂开一个口子，作为人偶的少女不见血肉。

“把它破坏，我就可以去见森普兰老先生了。”

“凛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害怕再死一次。所以请求你帮我把生命发条破坏掉吧。”

“求你了！”

杰特摇头说到：“不行，我无法答应凛的请求！”

“除了死去，凛还能够选择活下去。”

“活着的意义在哪里，我已经看不到了。”

“森普兰先生在的话，他应该也会希望凛能够继续保留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还要继续活着……继续保留着……继续……”

生命发条已经拿到少女的手中，一团发出异彩的光在凛的眼眸中绽放。

“凛…活下去……永远的活下去！”

“直到世界的终了，凛都没有办法知道……没有办法知道何为生命，它到底是什么，你能够给我一个答案吗？”

“答案……”

“凛想要知道的答案吗？”

“嗯……请告诉我……”

“生命是故事，每一个生命都是一段故事。发生在富饶土地的故事，发生在贫瘠山野的故事。它们有着自己的意识，创造与改变着世界的一切。悄无声息的到来，静默无声的离去，有人将故事记载下来，让后来的人遇见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生命一直不断的循环往复，不断的在相遇与离去之间徘徊不定。”

“没有办法完全说清楚它到底是为何物，不过这就是我理解的生命。”

“杰特先生，您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谢谢你……”

说完凛低下头向杰特鞠躬行礼，摁住左右的裙摆少女抬起头。昏暗的眼眸重获生命的光，凛她知道了答案，也知道了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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