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才认识几天,她就如此信任他……就凭着她的信任,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宇文夏南保下来。晏无殊这般想着,拉着她的手继续教她习字。
不出几天,皇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恨不得宰了秦潇兮的百姓对秦潇兮有了很大的改观。秦府三小姐成了百姓眼中的好孩子。
因为,说书人这几日说完一个故事总会去说一些秦府的事情。虽然他不会指明他说的是秦府,不过有些脑子的还是能听出来的。说书人说的话很管用,至少那些适龄少女是相信他的。
本来大部分的百姓还是半信半疑的,因为说书人口中的信息有些连秦府的人都不甚清楚,但又是事实。而真正让百姓承认秦潇兮是穆王妃的是一首诗——那日宫宴,秦潇兮说是送给穆王的情诗。
情诗内容,是宇文夏南透露给说书人的。本来就是一首感人的情诗,再经过说书人的渲染,无人不感动。
“孽子!”一声怒喝伴着鞭子破风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宇文夏南低着头双膝跪地,血从蓝色的衣袍渗出,他仿若没有感觉到疼痛。
“孽子!你帮一个外人,不如帮帮自己的姐姐!”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怒喝。他的手上,握着染血的鞭子。
宇文夏南不语,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外人?姐姐?呵呵……什么是外人,什么是姐姐?
他的嘴角浮起几分冷笑。哪有外人会清楚你的爱好,哪有姐姐会不顾弟弟的生死?于他来说,潇兮比所谓的姐姐重要多了。帮姐姐?抱歉,他帮不了。
宇文傲天见他不语,气得浑身发抖,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宇文夏南身上。
一鞭,两鞭,三鞭……宇文夏南一声不吭,硬是忍受下了鞭子。
他嘴角的冷笑淡去,只余几分无奈的笑意。眼前一阵发黑,尖锐的痛楚传遍四肢八骸。
也许……这样死了也好……父亲总会为他找一个瑰丽堂皇的借口,他死的也算是有脸面的了。
只是可惜了……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潇兮了……
他还没有等到潇兮出嫁呢……他想看看潇兮穿嫁衣的样子……潇兮本来就美,穿上嫁衣……一定是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宇文夏南只听到一句话:“穆王来了。”
穆王……潇兮……
晏无殊确实到了将军府,可是,秦潇兮却没有来。因为……她今儿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只能乖乖地待在书房里认字。
将军府的大堂,晏无殊坐在主座上,沉默无言。
坐在次座的只有宇文将军的正妻以及宇文静音,她们两人女流之辈,也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直到宇文傲天到来,这种诡异的沉默才被打破。
“臣参见穆王。”
晏无殊看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大将军,淡然道:“不必多礼。”
宇文傲天起身,哈哈一笑,“不知穆王来访寒舍,所谓何事?”
“王妃嚷着要夏南陪她玩,本王来接夏南去王府住一段时间。”
“还真是不巧,夏南生病了,只怕不能陪王妃玩了。”宇文傲天道,语气有几分担忧。
若不是晏无殊知晓宇文家内部的事情,他也真的会认为宇文傲天很担心夏南的病。
“病了?本王能否去看望一下夏南,也好回去和王妃交代。”垂眸掩下眸子里的冰凉,晏无殊道。
“自然可以。”宇文傲天弓下身子,“穆王,请。”
晏无殊跟着宇文傲天经过一座座楼阁,才到宇文夏南居住的小阁楼。眯眼看了一眼琉璃瓦,晏无殊走进阁楼。
下人跪下行礼,晏无殊恍若未闻。他越过跪了一地的人,直接坐到宇文夏南的床沿。
“本王想和夏南独自说一会儿话,你们都下去吧。”冷淡到毫无情绪的声音从晏无殊口里逸出。
下人听令退下,宇文傲天看了床上的少年几秒,也退下了。
房门被关上,晏无殊探上宇文夏南的脉搏。
不多时,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玉瓶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晏无殊拿开瓶塞,抬高宇文夏南的下巴,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到他的嘴里。有少许液体从嘴角滑落,湿了他的衣襟。
喂得差不多了,晏无殊把玉瓶放在床头,静静地等待宇文夏南醒过来。
宇文傲天那个老狐狸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真是不错。病了?分明就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
而他喂的,是从皇宫拿出来的疗伤药,据说只有皇室才有资格用,既然是皇室用的,那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吧。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的眼睫毛动了动。迷茫地睁开双眼,宇文夏南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半边面具,以及另外半边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绝美容颜。
“夏南多谢穆王的救命之恩。”嘴角一勾,宇文夏南道。
听闻这沙哑的声音,晏无殊眉头微皱,“宇文夏南,你若不想死,就只能靠你自己。”
“夏南知道。”只是……死与不死,都差不多罢了。
“本王并不想救你。”清冽的声音道无情。
“夏南知道。”宇文夏南侧目看了一眼床头的玉瓶,眯着眼睛笑,“是潇兮要穆王来的。”他素来和穆王无交情,穆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救他。只怕是潇兮……
“你还当潇兮是你的朋友么?”晏无殊问。
“潇兮当然是我的朋友。”
“是吗?”晏无殊起身,俯视着少年,“若你当潇兮是朋友,那你为何要自暴自弃,你死了,潇兮会伤心。你忍心让她失去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后背传开火辣辣的痛意,宇文夏南闻言,呆住了。他考虑了很多很多,却忘了考虑潇兮会不会难过……
“若不想让潇兮难过,你还是好好地活着吧。你的小舅舅百里洲是个很好的出路。”晏无殊道,再多放了一个玉瓶到他的床头,“本王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罢,转身就走。
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离去,宇文夏南愉悦地笑了,眸子里闪烁出几分冷意和笃定。穆王的脸虽然毁了,但他是真心对潇兮好的。潇兮嫁给这样的男人,不亏。而他,似乎也真的要想想出路了,他要活下去,他要保证潇兮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至于穆王所说的小舅舅百里洲,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秦潇兮的好日子没能过上几天,因为她和穆王成亲的良辰吉日选好了,而按照规矩,成亲前几日,女孩是必须要住在娘家的。
晏无殊怕她回去会被人欺负,打算跟着她回去。可是,他一大早去她房里寻她,她人已不见了。
秦潇兮溜了,而且还是非常大胆的一个人溜了。就在晨露颇重,太阳还未出来的时候,她就溜出了王府。
虽然,穆王陪她回家会很拉风,可是,她并没有打算那么早回家。也不知道大哥在不在家,夏南的身子又不适,她一个人回家说不定会被打死。
一路走来,商铺大多开了门,可是人流稀少。路经药铺,浓郁的药味传入她的鼻子。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好奇,一大早的,是谁在煎药呢。侧头看向药铺,药铺里坐着一个身穿蓝色锦服的少年和一个煎药童子,少年的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鬼面具。
怎么总觉得,那个少年如此熟悉……秦潇兮停下脚步,看着那个身形修长的少年郎。
少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抬眸看向药铺门口的小女孩。
“潇兮……”少年轻叹一声,语气有几分无奈。
他认识她?秦潇兮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样子可爱极了。
少年摘下面具,面容俊朗。“潇兮,怎么不好好待在王府?”他问。
“夏南?”看到了熟人,秦潇兮瞬间欢脱了。
宇文夏南嘴角微微一勾,嘴角淡淡的笑意比阳光还要熙和。他看着那个跑向他的少女,细微的铃铛声传到耳朵里,竟让他不安的心平复了下来。
他还以为……他没机会再见到她了呢……“潇兮,慢点,不要摔着了。”
秦潇兮不以为然,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紧张地拉着他的衣袖,“夏南,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生病了么?”
宇文夏南无奈一笑。他倒是没有生病,只不过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只能溜出来让药铺煎一些补身体的药,然后……赶路……
“我那么强壮,怎么可能生病。”宇文夏南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乖告诉我,为什么跑出来了?而且还不带上红玉!”
“我带了!”秦潇兮跺了跺脚,又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她怎么可能不带红玉,只不过她带的是脚链而已……
“好好好,你带了便带了。”无奈一笑,宇文夏南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惆怅,“潇兮,抱歉了,我恐怕不能看着你嫁给穆王了。”
“嗯?为什么?”虽然问了一句为什么,秦潇兮还是几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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