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磷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宣纸叠好,收起来。晏无殊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先回去了,无殊记得给潇兮讲故事。”墨磷说完,自个儿操纵轮椅离开了。
这是在给主上制造机会?司书哀怨了。明明最擅长讲故事的是他,为什么尊主不让他讲?
晏无殊轻叹一声,“潇兮,我们回房间好不好,讲完故事,潇兮就睡觉觉。”
没有反应,连轻微的点头都没有。
晏无殊扫了远处那几个人一眼,抱起秦潇兮往寝室走。
“穆王这是……要干嘛?”
“莫非是想用粗暴一点的方法让潇兮正眼看他?”
“粗暴一点的方法?”
“嗯哼,就是那个那个,你懂的……”
“……你的思想就不能正常点?”
“潇兮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姑娘都可以嫁人了!”
“你们够了!说不定穆王和潇兮在洞房花烛夜就那什么了。”
“……”
自家小王妃又乖乖地待在了自己怀里,晏无殊已经很满足了。
轻轻地把怀里的人儿放到床上,帮她脱去外面的衣服,再把她塞在被子里。
秦潇兮专注于她手上的雕像,根本就没理会晏无殊。
晏无殊坐在床沿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潇兮……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变回以前那样……
垂眸一笑,晏无殊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潇兮,我要开始给你讲故事了。潇兮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故事?”
故事……想听的故事……哥哥……给她讲的……
秦潇兮的眸子涣散了一下,便没有别的反应了。
晏无殊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不过看到她的反应,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果然……墨才是最理解她的那个人……
“好了,那我给潇兮讲吧。有一个少年,很年幼的时候就成为了战神,他见多了生离死别,见过了血溅当场,他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无情。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他觉得,他这一生都不会爱上一个人。终于有一天,他遇上了一个他想要亲近的孩子,但那只是一个孩子。一开始,他不知道他爱不爱她。渐渐的相处,他发现,他不能失去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若是割舍,生不如死。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娶了那个孩子,那时候,那个孩子才十四五岁。”
这是……他们的故事……潇兮还记得么……
潇兮……能否睁眼看看另外一个深爱你的人……
晏无殊刮了刮床上人儿的脸颊,无声地笑了。这丫头……还是那么爱睡……
“潇兮,睡吧。”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虔诚地仿佛膜拜信仰。
也没错的啊,潇兮是他的信仰,他这个信徒愿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做一切事情。
北冰国有小皇帝,但明显小皇帝也不能让秦潇兮说多几句话,墨磷连夜准备马车,回夏南国。
想要让潇兮不再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就必须刺激她,让她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那样,才能让她一步一步地接触外界,摆脱困住她的那个笼子。
而现在看来,朋友,亲人以及和哥哥相关的东西,可以刺激到她。
只要她每天愿意说十句话以上就好,她总能慢慢地看清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她总能……变回以前那个爱闹腾的潇兮……
熠歌被扔在了北冰国和小乖玩,按照潇兮现在的情况,不适宜接触大型动物,而且潇兮现在也害怕大型动物。
第二日,秦潇兮一醒来,就抱着雕像乖乖地坐在一边。
“墨……对于她出现在马车,她怎么就没有反应……”
“这点小事情,还不至于让她反应……”虽然他也很想看到她有反应。
晏无殊默。看来他要看好潇兮,不然被人拐走了怎么办……而且就算被人拐走了,也不反抗……
“潇兮,亚父带你回家。你的朋友们,都等着和你玩呢。”他已经通知了秦世尘,晏无宸,宇文静音等人,只希望,他们能让潇兮开口多说几句话。
只要潇兮愿意说话,什么都好办。
没日没夜的赶路,也只有秦潇兮是吃得最好,睡得最好的一个。
其余人都把睡觉时间用来想如何逗美人开口了,然而,他们想的办法,效果甚微。
原本秦世尘是想要待在北城等潇兮的,可是相思无涯尊主亲自写信让他回到皇城。
毕竟,刺激这件事,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可以有效果。皇城于她而言的记忆更多,所以……皇城才是最好的地方……
根本就没人知道穆王偷偷溜出去了,而且还跑到北冰国去了。所以就算晏无宸想要列队欢迎,也不可能做到。
因此,两个同样简朴的轿子,停在了王府大门口。一个自然是晏无宸和宇文静音的,另一个,则是秦世尘的。
君臣相见,两边都没有闲聊的心思,他们都翘首以盼,盼望着穆王……的小王妃的归来。
不多时,三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视野。晏无宸差点就直接扑上去了,不过想要相思无涯尊主或许在其中一辆马车,他就不敢扑了,扑错了多尴尬。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三辆马车的帘子同时被掀开,然而下来的都是一些大人物,包括相思无涯尊主。晏无殊抱着秦潇兮下得最慢。
当然,秦潇兮一出现,晏无宸就扑上去了。
“潇兮,你出去了那么长时间,有没有想你无宸哥哥。”笑眯眯地搭讪。
可惜……没人理会他……
晏无殊遣退了下人,大厅内,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也就是说,潇兮现在不仅仅是不说话,她连我们是谁都忘了。”晏无宸沉闷地开口。
“不是忘了,名字是还记得的,只是她不知道她面前的是哪一位。你们可以陪潇兮说说话,最好……能让她也开口说话。”晏无殊道。
“我们明白了。”自家小妹妹……不过是多久没见,就闹成这样子……
回到皇城,每一天,秦潇兮的身边都有人陪着。那些人是不固定的,当然,陪在她身边最长时间的还是穆王,而让潇兮说最多话的,则是墨磷。
因为墨磷每天固定时分抽查她的读书写字,她也渐渐的习惯了每天给亚父背诗。
一般,墨磷和潇兮交谈的时候,晏无殊是不在的。他在了,不但起不了大作用,而且有可能把自己气着了。
因为……潇兮每次一拿到毛笔,只会写一句话——哥哥,我爱你。而潇兮每一次开口背诗,也只会背那一首诗。
有时候,晏宁安也会跑过来跟潇兮说几句话,只不过效果甚微。
“墨,这样,真的可以么?”
“可以,只要让潇兮重新接受这个世界就可以了。”
“潇兮不会……离开我吧。”
墨磷沉默了。离开倒不会,只是......
晏无殊也沉默了。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取代那个哥哥在潇兮心中的地位……
“不着急,潇兮那么聪明,她会想明白的。”
“希望吧。”
夏日雨多,一下雨,秦潇兮就只能乖乖地待在屋子里玩。
宇文静音默默地坐在她身后,看着那个趴在窗台发呆的小少女,一声叹息,自口里发出。
潇兮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潇兮,你不是喜欢听故事么?今儿,宇文姐姐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这是她的杀手锏了,若是还不能让她叫一句宇文姐姐,那她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宇文静音拿过梳子,手指插入她的三千青丝。小少女仿佛感觉不到,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在夏南国,身份地位越高的男人,就越有可能三妻四妾。而那些妾,顶多算得上是宠物,上不了台面,妾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一头青丝被理顺了,宇文静音又把玉簪和各类饰品拿过来。
“在一个很大的院子,住着很多貌美如花的女子。那些女子中,除了有一个是正妻之外,其余都是妾。有一日,一个妾生了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可是,那个妾却央求侍女把男孩当成女孩养大。原因很简单,妾生下来的孩子,注定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庶子注定成为嫡子的踏脚石,一个母亲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日后过得比下人都不如。女孩,若是有机会,还有出头之日。”
一个简简单单的流云髻梳了起来,一支红玉发簪插在了发髻中。
“不久之后,那家子的嫡子出生了。可惜的是,那个嫡子出生的不是时候,他被赐予了一个招祸害的名字。后来,一个王爷名声渐渐大了起来,皇城之内,没有人不想嫁给那个王爷。嫡子的名字注定他成为不了家族的继承人,那家的家主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位王爷身上。只要家中有人嫁给王爷,那他们就万事无忧了。那个男扮女装的男孩被惦记上了。家主开始培养男孩,想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准王妃。同时,家主也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嫡子的关心和宠爱,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把注意力转移到男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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