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蓝发魔女

空气里渗透着芬芳的泥土气息，幽暗的洞穴，尽管无法探寻到光源来自何方，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虽说CL的视觉效果，真实的令人震撼，但总归只是游戏世界，若是在这里把可见度调整到与现实同步，反而影会响游戏体验，毕竟这里是地下数十米深的自然岩洞，根本就没有光线能够照射进来。

在我这么想着时——

呜吼吼吼——

接连几道怪物的咆哮声音震荡耳际，洞穴关卡的场景内，一道道淡红色光芒连续闪烁，随机生成的洞穴怪物——赤瞳的野人，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神色狰狞，身体外侧暴露的肌肉组织发达，然而却只是新手级别的怪物。

没有留给我思考进退的时间，一头野人朝踏入它侦察领域的我冲了过来，并发动突进攻击，长满毫毛的手臂挥落一根粗壮的木棒。

与此同时，其它几只野人也随之而来，我立马感到身体因为承受攻击而被振飞，像被打落的沙袋般在地上翻滚，错乱的视野令我一时间有些晕眩。

我目前所在的岛屿，位于世界坐标的中心位置——中央空岛，从新手城镇南侧出口大约一里路程的地下关卡区域。

虽然没有任何痛觉，但更要紧的是，视野左上方，代表生命值的HP条，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长度，也就是说，我刚才至少承受了四次左右的攻击，这样一轮伤害，若是再重来几次，我恐怕就要在新手城镇重新复活。

赤瞳的野人，只不过是不足五级的普通怪物，但连续四只同时出现，还是对我的生命值造成了一定威胁，后悔没有找人组队的同时，我略有些心烦意乱的站起身并赶忙调整姿势。

“解决这一波怪物后，应该就能升到六级”

我瞄了一眼经验栏，确认毫厘之差就要升级，随后将目光转向距离我最近的怪物之一。

即使敌众我寡，只要逐一应对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我的角色等级，穿戴装备上还是处于幼年状态，但常年动作游戏经验，令我鼓足信心。

抓住野人处于攻击间隔，还没有开始对我进行下一轮围殴之前，我抢先发动跳跃技能，并顺势举起武器，这款游戏的物理设定会对从高处坠落的攻击增加一倍左右的攻击力，在跃起并挥落剑刃的同时，一股力道改变了我双腿着陆的姿势，同时矫正了刀剑的轨道，那是角色动作系统对释放招式时的辅助效果，下一秒，我手中攻击力数值仅仅在六十到七十之间的武器，生锈长剑，借助动作系统的辅助，成功命中野人的身体，并在之后漂亮的脚掌落地，处于野人头顶的HP条，立马从满格削减到三分之一。

站稳后，调整重心，我的身体迅速前倾，手臂协同长剑，立马又横切一剑。

“哈啊——”

处于紧张战斗状态，我不由轻喝一声。

令人心旷神怡的攻击音效在耳边响起，帅气的剑光同时出现，第一只赤瞳的野人终于发出一声惨叫宣告阵亡。

啊哈，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困难。

又一次体会到手刃怪物的**，我的内心流过一阵喜悦。

在2019年的今天，人们已经能够进入虚拟世界，并利用连接设备，将思想注入游戏的角色之中。

其余三只野人仿佛被激怒一般，这时也结束了停顿，愤怒般的再次朝我冲来。

不过在摸清楚了它们简单的攻击方式后，战斗的难度已经大大的降低。

我把剑重新固定在身前，双手紧握剑柄，当我正准备把主动送上门来的经验值与金币收入囊中时——

呼——

一道耀目的火球划着绚烂的焰尾从视野右侧的洞穴通道中窜出，精准的命中一只怪物的身体中心，那团原本微弱的火球，顿时化作一团赤炎，将怪物吞没在熊熊烈火之中，那标记了野人血量的横条，毫不客气的衰减为零。

在我正茫然于发生什么状况时，又有两道火球落在最后的两头怪物身上，一瞬间就已宣告了战斗结束。

我呆呆的望着三只野人怪物的生命值消失，随后化为光的粒子消散，紧握铁剑的手臂，只能无力地垂下。

被抢怪了——在大型冒险游戏里，算是屡见不鲜的情况，我只能将视线投向发出火焰攻击的魔法师身上。

在我的瞩目下，一名女性玩家从洞穴的另一处通道走了出来，白色战斗制服包裹着她显得娇弱的身躯，漂亮的蓝色长发上戴着宛如职业标志的魔法师帽子，她的眼睛，是要比绮丽的发色，更深一层的冰蓝，又清澈的宛如一泊湖水，在与她对上视线的瞬间，我慌忙地避开那双眼睛，并不单因为女性法师那双眼睛的魔力，更重要的是不擅长与女孩子对视这一点，即使在游戏里也没有改变。

女性仿佛并不打算同我解释些什么，在稍微打量我一下后，朝出口走去。而我只能无言的注视着她。

洞穴里恢复了安静，水珠从浮肿的石棱上缓慢的滴落，发出哒哒哒清澈的声音。

女性魔法师在经过我面前的时候，突然止住步伐。

在我还以为她打算连我也一并消灭时；

“喂，你要学习魔法吗？”

女魔法师说出这样的问题。

“呃….哈？”

我充满意外的睁大眼睛，一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看起来，你是新手吧，该怎么说呢，我很需要师徒系统提供的高额经验值，呃，你看，我好歹救了你一命，要不要考虑下做我的徒…弟…什么的。”

是吗？原来她把抢怪理解成了救人，不过这倒是无所谓，即便她原本的意思就是要抢怪我也拿这位女魔法师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她竟然对才初次见面的我就提出这种邀请，情不自禁朝她头顶看去时，发现没有显示等级跟ID，看来是在菜单栏中勾选了不可见。

不过，从她刚才的魔法攻击伤害来看，战斗力也一定远远超过才刚刚注册角色的我。

“是吗？不愿意就算了。”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答，女魔法师失落般的点了点头，这时她好像注意到什么，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像是无意间落在我的上方，那里，此时正显示着我，也是游戏里这个ID为“高久志”的角色的双条与经验值。

“咦？你的经验值…”

她小小的口中，吐出银铃般的声音。

“啊…这个…没什么.”

我一边闪躲着她的视线，一边支支吾吾的说着。

女性魔法师好像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时，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似乎是出于羞愧，她飞快地用手指夹住自己胸前的发丝摆弄着，突然像忍不住似的笑了起来；

“噗，我还以为救了你一命，原来是把你的怪物抢走了，居然还说什么收你做徒弟，啊哈哈哈，也太傻了点。”

“嘛。”

光看到她自嘲的表情，我就已经无话可说了。

“那个，虽然我抢走了你的怪物，但我可不是那种欺负新人的玩家唷。”

“嗯…”

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对方放松，只能发出微弱的回应。

正当我们因为尴尬而无话可说时，女魔法师突然走到我跟前，毫无征兆的抓住我的右手，在理智被瞬间冲毁的同时，我的视野中很快探弹出一张张写满黑色字体的白色信息窗口，其中包括对方的详细资料以及邀请组队的的弹窗。

“这样吧，我和你组队好了，至少要加倍补偿你才好。”

女魔法师这么说着，露出笑容来。

那是直到今天，我仍然无法割舍的笑容，从这一刻开始，我好像就下定决心要一直让这份笑容居住在我心中。

…

指尖上跳跃的微弱火焰，照亮潮湿的岩壁。

艾莉儿无动于衷的站在怪物面前，靓丽的白色战斗制服包裹她在游戏中纤细的身体，在此刻背景的映衬下，散发着说不出的味道。

呜——

领主BOSS，野人首领，因为身躯庞大而显得笨拙，却以异迅猛的动作挥出一道劈砍攻击，作为武器的狼牙棒，急速逼近艾莉儿的头顶。

面对气势汹汹的攻势，我的心脏飞快地跳动了一下，魔法师玩家，ID为艾莉儿的少女慢慢抬起手掌，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

“虽然是低等级的魔法，但自身的魔法攻击力加持与燃烧特效组合的话，对于非自带火抗与魔抗的怪物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在我这样的新手面前如此解说完毕后，艾莉儿纤细指尖上的微弱火苗忽然间躁动起来，她的口中颂出轻轻地咏调；

“呼唤远古，取祝融之烈焰”

“生生不息者，乃永生燃烧的天火”

咏调结束的瞬间，我惊异的发现洞穴内潮湿的空气温度忽然升高起来，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桑拿室。

与此同时，野人领主的脚下，被两条弧形的红色线条所包围，最终反复交错后形成极为复杂的图案。

等级为LV15的领主BOSS——野人领主，被禁锢在类似法阵的领域中，随着艾莉儿掌心的火焰爆发出光芒，野人领主被从地面喷薄而出的熊熊烈火所完全吞没，在短暂的惨叫声中，化为破碎的光之粒子消散。

我的视野中，随即弹出经验值与金币增加的窗口。

轻而易举的消灭怪物，似乎并没有令她感到满足，艾莉儿闪烁着微蓝光泽的大眼睛转向了，嘻嘻的笑道“怎么样？还是跟我学习魔法吧？”

原来，她不过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一下魔法师的高额伤害。看着她信誓旦旦的面孔，我有些想笑，不过在现实中，我一旦露出笑容就会很容易造成对方的误解，我只能在此刻选择了忍耐。

“那个，我会考虑一下。”

“叫师傅吧？”

艾莉儿收起手掌上的火焰魔法，呵呵笑道。

“我才不要。”

“反对的这么快，你是直男吗？”

女性魔法师故意露出厌恶的表情，唾弃的啧道。

仿佛有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脸上，可恶，我最讨厌有人叫我直男了。

“啊哈哈哈，你的表情也太可爱了。”

像是满足了似的，艾莉儿忽然大笑起来，被捉弄的羞耻感令我不悦的哼了一声。

与艾莉儿组队后，即使是在新手城镇附近的关卡中练级，在高刷怪效之下，经验值得获取的速度也是极为的感人，我们在低级的怪物关卡里大约用了两个小时左右，我的等级从也六级升到十级。

这样一来，处于新手城镇附近的关卡所能提供的经验值与金币差不多已经派不上用场，我跟艾莉儿商量后选择返回新手城镇，先去武器店购买了一套必要的初始装备后，又到药水商人那里补充日后进入关卡必要的恢复类型药水。

我跟在艾莉儿身后，叫出菜单栏，确认自己上线第一天的收获，等级提升后，能够修行的技能得数不过来，除了主要的战斗类以外，可以兼修的各式各样的工艺也琳琅满目的摆在菜单栏里。

装备方面，因为这款游戏不存在主线任务，也就没有系统给予玩家的装备奖励，所以我只有身上的一套刚刚从NPC商人那里收购的低级皮甲防具。

快速浏览一遍后，我关掉菜单栏。

CL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同步，西边的天空正由昏黄变成灿金，暮色四合，街道上的光线也在慢慢暗淡，取而代之的是旅店里明亮的橙色灯光，以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的尖顶的路灯。在CL里生活的NPC正陆陆续续的从各式各样的商铺中离开，各自同熟人寒暄问候，他们也有各自的工作，家庭，以及生活方式，比如一些NPC会在工作结束后三三两两进入旅店喝酒，如果主动同他们结实后，还会受到生日聚会的邀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已经不单单是从画面而言，可以说，在CL里，就连人物也是被赋予了灵魂的。

夕阳的光辉更加灿烂，我们在不知名大街道上懒洋洋的闲逛，走在前方的艾莉儿这时停止脚步，轻轻抬起手臂回头说道；

“我们去坐那个吧？”

我顺着艾莉儿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类似高塔的建筑周围，漂浮着大约十个左右五彩斑斓的水滴，水滴下方镶嵌了一颗圆形的翠绿宝石，那是游戏里的载具热气球。

我看向艾莉儿问道；

“我差不多要下线了，你还要搭乘那个去什么场景吗？”

“那种东西不是交通工具啦，只是纯粹用来观赏风景的，一次一千个金币。”

艾莉儿讲解道。

“喔…”

我合计买完装备后剩余的金币数值，刚好够支付一次搭载热气球的费用。

“热气球啊。”

我喃喃着，朝那些漂浮的载具投去视线，在现实中，别说是搭乘热气球，我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原本并不打算随意浪费前期宝贵货币资源的我，想到用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天的游戏时光似乎也不错，就迈开脚步。

“等一下。”

艾莉儿突然从后方叫住了我，半转过脸去，看见她略带犹疑的表情。

“怎么了？”

“如果你不愿意，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不用因为我带你练级，或者纯粹因为我是女生就勉强自己答应。”

突如其来的言语，令我睁大眼睛。

艾莉儿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对于我的反应感到不满，又像是揣测我此时的内心所想。

只是，我并不是因为这些理由才答应她的邀请，老实说自己也很想在这个世界尝试看一下无法在现实中见到的风景。

我扬起脸笑道

“那一定是令人难以忘记的风景。”

“诶？”

大大的问号脸，艾莉儿缓慢的露出笑容

“我说啊，你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们穿过一条条中世纪韵味的街道，来到黄色砖墙铸成的高塔顶层，站在这里，已经能够将城镇一排排高低错落的屋顶收入眼底，由此可以推算，热气球上的风景，一定比想象中更加广阔迷人。

我们是以组队状态登入载具，需要一次性缴纳乘以队伍人员数量的金币，与收到金币露出微笑的NPC道别后，我跟在艾莉儿后面从高塔延伸出来的平台跃进热气球的内部。

用竹编制成的吊篮，比从外界看上去要宽敞得多，登入载具内部后，视野中弹出了驾驶菜单，有着多种线路可以选择。

我们商量后，选择了环城路线，接下来只要点击启动按钮即可，因为这是游戏世界，不必顾虑操作方式，燃料、风向等一系列问题，在选择好路线后，热气球无需人为操控，就会沿系统设定的路线自动漂浮。

艾莉儿说着“开始啦”，手指触摸操控拦上的启动按钮。

随着身体晃动，视野开始缓缓地宽广起来。

我们趴在吊篮上，望着热气球升起，大约一分钟，地面的建筑已经被我们远远抛下，就这样上升了一会，似乎达到预定的高度，热气球停止继续上升，开始沿当前的高度往城镇的边缘飘去。

在热气球的内部，可以轻松地领略到整座古典韵味的城镇风景，新手城镇虽然主要以服务新手的功能被建造出来，但它却并不单单只有几条街道那么简单，从中心处的复活公园，以四条主要街道向东南西北延伸，最终由一圈类似角斗场的圆形墙壁所包围，大小几乎与一所市区相差无几，其中包括各式各样的功能性建筑，以及旅店，酒馆之类模拟现实情景的场所，还设立了拍卖场，公会基地，寺院之类的地方，被翠绿笼罩的幽静街道，繁闹的交易区，还有一些建筑风格迥异的区域都值得观光。

随着热气球驶入新手城镇的最大内圈，可以看见外围有着山丘，平原，森林，湖泊，宛如精致写生油画般精美的场景，而这些又不过是纯蓝之境这款大型多人冒险游戏的其中一个空之岛屿，随着等级的提升，以及玩家们对未知天空的探索，想必很快就会有着更多更多的岛屿被标记并公布出来。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这款游戏的设定，不需要达到指定的等级就可以进入新的岛屿，不过，若是要触发高级空岛的功能，或者进入关卡冒险，还是需要完成指定条件，诸如等级限制，剧情任务之类。

热气球在夕阳正红的天空背景下漂浮着，我与艾莉儿痴迷的眺望着镇上的风景，夕阳下的街道被染成金色，玩家与NPC各式各样装扮的身影穿行其间，在热气球内能够听见他们在街道洒下的谈话声，清晰的图像，呈现出树木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细节，云朵慢慢漂浮，飞鸟畅翔，湖水反射的金色光辉，令我再一次钦佩设计师对于光影变化的模拟，不，这完全可以认定为一种创造，超越了现实，是幻想乡才有的美丽画面。

正当我沉迷其中时，耳旁响起钢琴键敲动的柔和轻音乐，虽然不知道出自哪个知名乐队，还是官方内部制作的配乐，但同眼前的风景实在非常般配，令人情不自禁的以为音乐本身就是来自于这风景之中的分泌品。

艾莉儿的脸颊，被即将沉落的夕阳染成金色，微蓝的眼睛变得更加明澈，不知不觉间，即使我与她对上视线也已经不再紧张，但我还是赶忙看向其他地方。

艾莉儿没有注意到我举动的不自然，深深地将后背靠在座椅上，疲倦的伸了个懒腰，有片刻时间，我们都沉浸在风景与音乐交织的绝美体验中。

听过几首曲子后，艾莉儿关掉音乐播放器，任由风声重返耳膜，她怀着淡淡的情绪说道

“要是一直能待在这个世界就好了。”

我虽然表示认同，却对说出这种想法的艾莉儿感到惊讶。

艾莉儿的话，以及这款游戏的画面，突然令我突然觉得，人们对于幻想的追逐，似乎从来没有终止过，人们从幻想中建立了世界，然后建起了城市和街道，从此就生活在其间，行走在其间，而科技时代的便利，让我们距离幻想的世界已经无限地接近。

一阵大风从气球与吊篮间的缝隙穿过，头顶的火焰仿佛要熄灭似的颤动了一下，但没过多久，我就又不敢直视那一团火球了。

艾莉儿接着道；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网络游戏，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买来了游戏头盔跟软件，简直像是在赌博一样，能够像这样从现实中脱离出来到异世界冒险的体验，我到现在还没办法描述出来，比做梦更加逼真，仿佛自己是进入了动画里的世界一般。每次从游戏世界脱离，都觉得身体像在漂浮，慢慢才又认领了身体各个部位的知觉。”

艾莉儿说完，微微的一笑，轻声地问；

“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款游戏？”

我陷入回忆，慢慢地回答道

“我本来就一直在玩端游，见识到这款游戏的宣传片后，一下子就下定决心买来了游戏设备，今天也是创建角色的第一天。”

这款名叫“纯蓝之境”的虚拟异世游戏，一五年左右开始由中国最大的游戏厂商制作，直到四年后的一九年，才于九月的第二个礼拜正式发售，在官方放出的游戏测试视频中，那如同动画电影一般的画质深深地吸引了我。

更令人振奋的是，它是第一款采用次时代游戏设备的网游，与其他主机游戏的最大不同之处便是游戏设备，无论把场景制作的多么美丽逼真，隔着液晶屏幕所感受到的部分也可谓是十分有限，为了将沉浸感做到完美，游戏厂商与大型设备公司合作推出了该游戏的专属游戏设备，国内第一款为了让玩家能够真切感受到天空与云层环绕中的巨大群岛而特别设计的游戏头盔，就这么诞生了。

一款游戏只能在自家设备上搭载的情况可谓是绝无仅有的案例，所以在最初似乎并不被看好，但伴随后来陆陆续续的测评视频在大流量的平台上火爆起来，即便是将近一千元的高昂价格也没能阻挡游戏爱好者的抢购，昨天在官网上公布的在线人数报告也达到将近两万，而这只不过是公测开始的第七天。

我本身就是游戏迷，所以即使零花钱非常有限，也在攒够钱的第二天，毫不迟疑的买下这款游戏设备。

第一次穿戴设备的心情，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仿佛始终是发生在上一秒似的，那种紧张与不安，害怕花费高价只是买来个二流货色的顾虑，与当我进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抬起头，凝视蓝到发亮，仿佛晶莹的海洋般迷人的天空时的两种心情如同水火般的交织在一起。

这款游戏带给我的感动，远远不止这些，对于我这种病人来说，连做梦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居然能够体会到用身体同怪物战斗是怎样一回事。

能活在这个时代真的太好了。

能来到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幸运了，不由发出这种感叹的我，此时内心被满溢的幸福感充斥着。

“能收获到这么多的感动，一千块钱的付出也算是有了回报，不过，也有一些担忧，该怎么说呢，这款游戏如果一直玩下去，逐渐与现实世界混淆不清，似乎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的担忧不是没有依据，经常接触虚拟游戏的玩家经常会无自觉的将虚拟世界里的动作，于现实世界重演，这种投射的结果，会带来一种“原来这里不是游戏世界”的失落感，这样一来，从人的主观情感来说，现实与虚拟的辨识性已经逐渐暧昧起来了。

而完全沉浸式的游戏设备，则将游戏世界对玩家所造成的影响放大了不止一百倍。

但是，我并不认为这种顾虑，会促使我放弃这款游戏。

艾莉儿静静的听我说完后，凝视着我说道

“就好像身处现实世界，却反而被现实囚禁了一般。”

热气球划着优美的弧线，在圆形围墙的上方前行者，一些站在街道上的玩家身影突然化为一团光华消失不见，那是结束游戏的特效，这个时间差不多也要准备吃晚饭了。

“嗯….艾莉儿，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题？”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收我为徒的邀请呢？一般来说，这应该是相处一段时间后才会….”

我没有把话全部说完，因为我看见艾莉儿的脸上漏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样啊。”

艾莉儿好像也感到困惑一般把脸转过去，微微笑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这个人能够信任。”

你这个人能够被信任，我有点不太清楚这句话是否还包含另外的含义，也许只是淡淡的表达感觉罢了，我没有接过来再说下去，或发表问题，我们各自观赏风景，直到结束了环城热气球之旅。

从吊篮跃上平台，艾莉儿看着我，嘴里突然流泻出轻微的话语；

“谢谢你今天陪我，不过这些都只能算是意外，你也要把它当成意外来看待，我可不想你把我看成随随便便的女生。”

这句话听在我的耳中，与其说感激，更像是出于某种担忧的警告。

我挠挠头，本来打算说点什么，但艾莉儿已经叫出菜单栏准备结束游戏，我只好选择了沉默不语。

这家伙有一种自说自话，却不管别人反应的强势，我突然这么想道。

“拜拜，接下来还有功课要准备，今天的事情不要跟别人提起，绝对，绝对不可以。”

艾莉儿咬牙切齿的吐出最后几个字，俨然一只老虎对草食动物的警告，我急忙快速且高频率的点头。

再…见——

本打算告别，艾莉儿却突然一改先前的表情，仿佛宣判似的淡然说道；

“你最好也快点把等级升上来，下一次登入游戏，我应该不会继续待在中央岛屿了。”

她的声音增添几分冷漠，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花了几秒钟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也就是说，这虽然是我们第一次组队刷怪，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在游戏世界里，跟某位玩家相处后就再也没有联络也属于正常的情况吧？虽然被失落感紧紧揪住了心脏，但我无法表露出来。

因为说到底，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感到不快。

艾莉儿的身体逐渐化为蓝色光辉从双脚一点点消散，揪住我心脏的那只手仍然不肯松开，我只能选择继续忍耐，不去将心中的波动暴露在脸上，幸好此时高塔内的光线暗淡，只有微弱的火把熠熠生辉，我想，即使我为了忍耐而咬紧牙齿，艾莉儿也看不清楚。

直到艾莉儿的角色完全消失，仿佛也带走了塔内的温度，我微微抱起了双臂，不经意间压低了嘴角。

只是——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感到不满。

“那么，我也该下线了。”

叹息过后，我瞄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钟，食指下滑，呼出主菜单栏后，我疲倦得点击最下方的“结束”按钮。

在CL世界里战斗远比我想象中要劳累得多。

再度睁开眼睛时，幽暗的病房回归视野，我伸长手臂拉开窗帘，仿佛渴望着什么一般望向现实世界里的夜空，有一瞬间，我想到也许天空中的群岛并非虚假的世界，只是很少有人抬起头去观测它们。

两者之间的差距，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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