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开始

莫卡娜扫过众人，看着他们迫于神威，缄口结舌的模样，不禁冷哼一声。她的目光一如往常的在姐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可是，柯琳娜永远都是一副置身事外般的冷漠模样——哪怕是在听到父母亲失踪的消息后，也依然如此。

莫卡娜已经忘记自己的姐姐是从何时起变得如此这般，但她仍然会像第一次看到这副表情时那样生气。不过，她已经不会再将一切心绪都表露在脸上了。

她收拢魔力，缓缓低语道：“各位大人，你们表现出的无礼行径让我，乃至整个尼贝尔都颜面尽失。是我请伊勒先生过来的，可你们不仅百般阻挠，甚至还借他讽刺我的姐姐……”

因为病痛的折磨，她所能发出的音量极其有限。尽管在魔法的帮助下，可以让自己的话清晰地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但那股强烈的虚弱感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不过，这不代表她是可以被轻视的，相反，这愈发孱弱的状态正是让那些自视甚高的贵族们愿意垂首效忠的源头。

因为，这代表着，她掌控的先祖神力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弑神，只有神才能击败神——众神继承者也不例外。

“请允许我，为自己的失责和无礼向您道歉，伊勒先生。”莫卡娜再度环顾众人，道。

刚刚参与争论的大人们，无一不偏移视线，避免与之对视。之前表现最活跃的小黄毛，此刻是彻底慌了神！他本想凭借自己的“口舌之才”，为家族多赚点目光，以此向长辈证明自己的能力。却不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居然骂的是自家主子请的客人！这么一来，别说是赚目光了，能不受责罚就算万幸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诸位大人们行事仓促。毕竟，谁也没想到，即将成为公爵的莫卡娜，竟然会屈尊聘请一位学徒级别的引魔术士……

“该道歉的是我，”伊勒赶忙躬身行礼，恭敬道。“您愿意聘请我这个引魔术士学徒，已是无上的荣光。是我不知廉耻，真的以为凭着学徒的水准就能在您的手下有所作为。乔纳斯大人和其他大人们对我的评价客观且公正，您务必不要责怪他们。是我太不自量力，害您在诸位大人面前丢了威望，请您恕罪……”

“这女人坏得很，想堵住我的后路，再趁势给个台阶，让我去你手下做事？想都不要想！顺坡下驴？我又不是驴！”客套话说完，伊勒不忘在心底腹诽几句。

在座的人常年在贵族圈子里摸爬滚打，伊勒的这番话中话自然是逃不过他们的耳朵。但碍于莫卡娜可能还在气头上，他们也只能隐忍作罢。

眼见伊勒又把皮球踢了回来，莫卡娜倒也表现得平静，她稍稍挺直背脊，让自己坐得端正一点，说道：“您真想去支持姐姐？”

“那要看尼贝尔小姐愿不愿意收留我。”伊勒挠了挠头，憨厚一笑。

“你这家伙真会借势！表面上一副憨厚模样，内心比谁都狡猾！”黛怡接过话头，没好气的说道。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让人搬了张椅子放在了自己身边，然后指了指，说道：“愿意的话，就过来坐下吧。”

“感激不尽。”伊勒再度躬身，然后快步走去。正当他准备坐下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寒冰魔力突然奔袭而来！紧接着，只听“喀嚓”一声，整张椅子变成了深蓝色的冰雕。

莫卡娜收回手指，旋即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柔声道：“姐姐，他是我的客人。”

“你不要借他和我置气，莫卡娜。”沉默良久的柯琳娜终于开口说话，听似淡漠的语调暗藏一丝温柔。“这是先生自己的选择，而且这也是我们自己的私事。”

莫卡娜盯着自己的姐姐，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莫卡娜长叹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先祖的神力改变了我们，”莫卡娜张开右手，随着涌动的冰蓝魔力，一把寒冰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也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多久没对我笑过了？我又多久没陪你散过步了？”

“四年？五年？或者更久。”柯琳娜随意回答道。这一次，连那一丝深埋的温柔也不见了。

“多久都没关系，”莫卡娜徒手捏碎了匕首，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病痛麻木了她的面部神经，她只能稍稍扬起嘴角来代替笑容。“因为，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看到了希望，结束一切苦难的希望。”

“希望？”柯琳娜没有看妹妹，反而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黛怡。而黛怡正在看伊勒，伊勒却在看莫卡娜……

“让您久等了，伊勒先生。”莫卡娜挥手驱散椅子上的寒冰，而后转向自己的贴身女仆。“黛蜜儿，开始吧。”

黛蜜儿点了点头，接着起身，面向房间正前方的那幅巨大画像。黛怡，以及双方的支持者也跟着起身。伊勒试图照做，但被黛怡用力按了回去。

黛蜜儿右手贴胸，庄严肃穆：“诸神庇护，愿吾心光明，永远清醒；愿吾心坚定，永远忠诚；愿吾心强健，永远守护。以尼贝尔之名，我必永远效忠！”

话音落下，众人齐声高诵。

礼毕，落座。

“今天的家族会议只有一个问题需要大家讨论。”黛蜜儿起身，环顾众人。“讨论结束后，我们将根据诸位的意见，决定出，究竟谁会成为下一任尼贝尔公爵、彼欧西斯的西境守护。”

“如果各位没有异议，就请开始讨论吧。”

这句话像是某种信号，信号发出后，无比安静的贵族们好似脱缰的野马般呼啦一下吵了起来。诺大的房间顷刻间便被各种噪音塞满，这其中不乏问候对方家中长辈等诸多礼貌性问候语。

看着此番混乱且熟悉的情形，伊勒立刻就明白那所谓的不必要的“传统”是什么了……

“争吵居然也会算作传统？！”伊勒满脸惊诧的看向黛怡。对方正兴致勃勃的看热闹呢，偶尔还会为了声援某位大人的言论，吼上一嗓子。这和她努力保持的乖巧、温柔、可爱的萝莉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人设崩塌！”伊勒不由扶额叹息。

当然，尼贝尔姊妹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旁观者所特有的冷漠态度。

“热爱争吵，才会热爱生活！”黛怡神情亢奋地解释道。“你根本无法想象，在尼贝尔家的日子是多么的枯燥无聊！平时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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