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吹。
因为我看到窗帘在摇摆,看到黑色的长发里的几根调皮的发丝轻柔地飞扬起来。
那是一个白色的背影,就算宽松的褂子却也难掩女性婷婷的躯体。成熟女性的体味悄悄渗透进不知名的香水味里,虽不知是何种花香调配而成的,却也让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变得生动起来。
“臭小子!”她敏锐地觉察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便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才开口道,“你醒了?”
她是校医务室的何老师,前几年才从省医科大学毕业。她婴儿肥的脸蛋,小小的鼻子,再加上身材本就娇小,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又小了不少。
“我……”我转头看向窗外,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没有死掉……”
“死?”她绕道我面前,双手叉腰,看起来很生气,“你这是对生命的不敬。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伤害同学,你真是……”
她欲言又止,但我知道应该是她的身份阻止她把那个词说出口。
我闭上嘴,不愿理她。
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理解我,知道我的痛苦。我伤害了别人?呵呵,那他们每天每天霸凌我,难道就不是伤害?我没有做错,我只是在自卫罢了。
“十指连心知道吗?”她却没有放弃说教的打算,“你把他的整个手掌都戳穿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啊,臭小子!”
“那它死了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把自己的同学给杀了?他现在已经被送到市中心医院去了,而且很可能会在手上留下一辈子的伤疤,你难道现在一点都不愧疚,一点反思的想法都没有?”她瞪大了圆鼓鼓的眼睛,鼻孔也瞬间扩大了,“我觉得你的心理有问题。”
“呵……”
“行吧,那你现在和我聊聊。”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反向抱着椅背跨坐下来,如果对方穿着裙子的话或许能引起我对秘密花园的好奇而有心窥探一番,可她却很不识趣地穿着灰色的长裤……
“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打架呢?”
我有些烦躁,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打算直接拔下挂着的点滴,然后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看似洁白无垢实则也是个黑暗又不讲理的丑陋的房间。
没想到的是,当我的手刚碰到吊针,一个白色的身影便飞了过来。她的灵敏程度,完全不亚于一只猫,而且柔软的身体也和猫有那么几分相似。
此刻的她,一只手狠狠地箍着我的手腕,上半个身子轻轻地挤压在我的胸口,似乎还能感应到她的心跳。
那张生气的脸蛋扑过粉,白的有些不自然。红色的嘴唇,像是沾了露珠的花瓣,水嫩而鲜艳。
我记得在哪本书或是杂志上看到类似这样的描述——成熟女性的鼻息,温润而甜美,好似催情的迷·药;女人的呢喃,柔和细腻,是最甘甜的毒药。
可我却完全感受不到,也无法领悟。但胸口的触感却是真真实实的,像棉花糖一样仿佛要把我整个身心都陷进去一般。
“你在做什么蠢事?”
“放开我!”
我低吼出声。
“你身上的是轻伤,但我发觉你的心理问题很严重,你知道吗?”她直起身子,松开我的手,然后麻利地拔下吊针,“我会和你们班的庞老师反应的。”
我愤怒的翻开被子,跳下床,在下地的那瞬间,脑子里晕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还有,回去记得按时吃饭,否则小心再晕倒。”
我没有理她,连鞋子都没穿,拎着就出来了。
走在短短的廊道上,却觉得异常的漫长,仿佛一个遥远的世纪般漫长。
想死,想要解脱。
活着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能理解我,能知道我内心的悲伤。
啊——想死!
“云帆?”
狐狸精出现了。
她急冲冲地跑过来,假惺惺地察看我的伤势。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凌乱的头发,那紧张担忧的神态,还有那盈在眼眶里的水珠……
真是个演技出众的碧池,难道父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我们回家吧?”
她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征求我的意见。
我甩手打开,一言不发。
啊,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那么请你让眼前这个女人死掉吧!至少让她永远消失在我的面前!我讨厌她,胜过一切!
一路上,她都没有问学校里发生的事,却绞尽脑汁想聊一些我感兴趣的话题。
一次又一次,透过后视镜来偷看我的表情。
神,快来一场车祸吧,就算要我陪葬也无所谓。
反而不管我如何在心里祈祷,悲剧却始终没有发生。
她一停好车,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给我开门。但我早一步下了车,打开房门,直奔二楼,把自己锁在卧室里。
我没有下楼吃饭,尽管她上来叫了好几次,最后还把饭菜端上来放在了门口。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累了就睡一下,醒来后,继续发呆。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的念头,唯一有的就是让自己腐烂在这床榻上。
无趣、烦躁!
不管我闭眼假寐还是睁眼发呆,脑子里始终有一群苍蝇在嗡嗡地叫个不停,仿佛躲在里面享受着我的脑髓。
啊!
我用力地踢开被子,内心的烦躁化作愤怒,让我狠狠地,一把抓着一把,拼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看着被扯落的黑色的头发,我有了些许的平静。吹落它们之后,呆滞的目光注意了左手中指的那个戒指刺青。同时,也在脑中回想起天桥老乞丐的话。
“人生修改器吗?”我小声呢喃起来,“如果我如此糟糕的人生真可以修改的话……”
“哈哈,我是傻子吗?怎么会天真的去相信那个老乞丐的话!”
“但是……”
“试一试怎么样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的生活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吧!再说……”
内心的烦躁已经快让我窒息,如果不再找点事情来做的话,我估计自己真的要疯掉了。
我用右手摸着刺青,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老乞丐教我的口诀。
念了一遍,什么感觉也没有。
果然,那家伙是在耍我的吧!
又念了一遍。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爷爷的,下次让我再遇到你这老乞丐,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一个人在房间里破口大骂之后,本想就此放弃,但想起人常说事不过三,那我今天就非做它三次不可!
于是,又念了一遍咒语。
结果怪异的事真的发生了。
因为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本该是躲在卧室、坐在床上的我却躺在一条小船的甲板上!
头顶是蓝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慵懒的浮动着,温暖的阳光普照下来,明亮却不刺眼,耳边是哗啦哗啦的流水声,鸟儿婉转的啼鸣声,一阵阵的,配合着风送来的花香。
我忙惊慌地一跃而起,诧异地看到船头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梳着双马尾,穿着一件薄薄地纱衣,甚至能看见里面淡粉色的吊带衫,白皙纤细的胳膊自然下垂搭在船舷上,小小的两条腿悬在空中一荡一荡的……
她轻轻地哼着,不知道是什么语言,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歌谣,却让人觉得莫名的舒心,仿佛儿时躺在妈妈怀里听的摇篮曲。
想不到,我竟听得入神,直到她跳到我面前时才惊醒过来。
她的脸圆圆的,眼睛又大又水灵,像一对像玛瑙,粉嫩的鼻子,小巧玲珑的嘴巴,旁边还有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是个十分可爱小女孩。
“你……”
在我打量她的同时,她也歪着脖子端详着我。
“就是我的新奴仆吗?”
她问道。
“哈?”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
“啊!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她像是刚想起来一般,还夸张地跳了一下,小巧的身子左右摇摆着,脑袋和手也不安分的晃动着。
“那个——我叫晴婨,是这枚戒指的戒灵。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了。”
说到这里时,她微笑着对我鞠了个躬,露出白皙的后脖颈。
但我脑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那张天真无垢的笑脸,仿佛是这世上最纯洁美丽的花朵。
“等、等一下!”我忍不住用手托着自己的额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卧室里的啊,怎么会……”
“这是戒指里的世界哦。”
“欸?”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呀。”她有些生气的嘟着小嘴,那样子确实可爱极了。
“什么?”
“我是戒灵,这也是我的世界。不是你自己闯进这里来找我的吗?”
“啊?我只是听那老乞丐说,念咒语可以修改人生。”
我小声回答了,心里暗骂自己糊涂,怎么能相信一个乞丐的鬼话。
“哦~~你说的是小志吧。”
“小志?”
“嗯,他是我上一任的奴仆哦。”她又笑了,笑得依旧那么温暖人心。
“欸!等等,奴仆是怎么回事?”
我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怪异的词语。
“其实,他一开始也和你一样。”
“那个老乞丐吗?”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们都有着同样的表情。”
“什么表情。”
“想死的表情。”
说到这里时,她的笑容消失了,仿佛春日里的冬雪悄无声息的融化了。
“嗯……”
我没有否认,反而重重地点了下头。
“不过,小志他现在很努力的活着哦。”
“哈?别开玩笑了,他现在就是个……是个身无分文的家伙!”
我最后还是修改了自己的措辞。
“你想说他是乞丐吗?”
“……”
“那么,你知道吗,他曾是这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哦。”
“哈?”
“你干嘛这么惊讶!难道小志没告诉你,我可以修改一个人的人生吗?”
“不,他说了。所以是你帮他成为了世界首富吗?”
“当当当!恭喜你答对了!”她再次开心地笑了起来,“你现在进来找我,不也是希望我来修改你那自以为糟糕的人生吗?”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来着,但我现在却有了一件在意的事。
“既然是他曾是世界首富,那为何现在会沦落到天桥流浪?你不是可以帮他吗?”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哦。”她坐了下来,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听好了,杨云帆。”
“什么?”
因为她的神态看起来很严肃,所以我也就没再问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不过事后想想,像她这种近乎神一般存在的戒指精灵会知道我的名字根本一点都不稀奇。
“我可以修改你的人生,但却是有代价的。”
啊——出现了,这种老掉牙的设定。
“是要我的声音吗?还是血?灵魂?”
她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么代价,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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