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勇者，勇者，勇者

精灵聚落。

阿瑞西亚在藤蔓的牵引下进入树洞，原以为里面的环境会非常昏暗，然而洞内的树壁上长满了散发蓝色光芒的菌类孢子，使得内部的环境如白昼般清晰。

而在目光所及的尽头，是一樽华丽的荆棘王座，在王座的上方，端坐着那位【精灵长老】。

但出乎预料的是。

这位长老看起来……格外的年轻。

甚至应该说，年幼。

“这位难不成是……长老？”

阿瑞西亚惊讶地捂着嘴巴，要不是看到精灵斥候露雅在那名年幼的身影旁显得顺服乖巧，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孩童样貌的小女孩会是精灵族的长老。

“不得无礼！”露雅杏眼一翻，就要发怒。

而年幼的长老出声制止了露雅发作：“别在意，我的样子确实容易让人类误会。”

话语间，长老从荆棘王座上起身，缓缓朝阿瑞西亚走来，神情肃穆庄严。

只是这样的神态却出现在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女孩脸上，严肃的气氛都要大打折扣。

“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故意冒犯您的，绝无半点不敬的意思。”

阿瑞西亚连忙解释道。

“没关系。从外表上看，我确实不像长老应有的尊容。”长老来到阿瑞西亚身前，伸出右手，与圣女象征友好地握了握，“我叫辛德玛，是永恒森林的精灵长老。”

“永恒森林？”

“你们人类所说的妖精森林，在我们精灵之间，被称为永恒智慧森林。”长老辛德玛解释道，“在很久以前，人类中有许多国家还记得这个名字，直到后来大贤者阿格硫斯留下了勇者的预言，永恒森林才被当成是【人类的禁区】，再之后才会有妖精森林这样的邪异称号。”

“您也知道阿格硫斯的预言？！”

阿瑞西亚激动地说道，她此番历尽艰险，就是为了大贤者阿格硫斯的预言。

辛德玛点点头：“为了预言闯入永恒森林的冒险者，这二十年来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当然，能到这里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半路上葬身于魔兽腹中。只有寥寥数人可以来到精灵守护的圣地，亲身验证自己是否为预言中的人。”

阿瑞西亚没有打断对方的话，脸上带着兴奋的绯红。

“我们是【永恒森林的守护精灵】，而我，也是大贤者阿格硫斯所留下预言的见证者。”辛德玛语气中带着威严，“如果你是为了预言而来，那么，请拿出身为【少女圣者】的证据。”

圣女愣住了。

“证据……我好像没有那种东西。”

辛德玛保持着神秘的微笑：“证据，不在你手中。而是在我手中。”

精灵长老伸出稚嫩的孩童小手，而在她的手心，一枚淡青色的半透明岩石正在流溢着神秘的魔法波动。

“这是【被封印的贤者之石】，其中蕴含着大贤者的终极智慧所凝聚成的力量。只有真正的【少女圣者】，才能够将它送到【永恒智慧之地】的中心，开启【贤者之石】的封印。”

阿瑞西亚有些紧张：“我应该怎么做？”

辛德玛收回【贤者之石】，表情平淡地说：“在开启封印之前，你需要找到【勇者】。”

“可我怎么会知道勇者在哪里？”

阿瑞西亚为难道。

“【少女圣者】不好找，但是【勇者】可是有一大堆。”

辛德玛微笑，她指了指昏迷在一旁的骑士长兰斯洛特。

“我看他就很像一个勇者，为什么不拿他试试呢？”

……

“有没有搞错啊？”

阿瑞西亚感觉自己非常崩溃。

她背着魔狼皮制成的行囊，正走在前往【永恒智慧之地】的路上。

但她不是一个人。

“我也觉得有点乱。不过能重新见到平安无事的你真是太好了，圣女大人。”

兰斯洛特精神焕发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在精灵提供的泉水里洗去了身上的血污，也饱餐了一顿。兰斯洛特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好。

“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是真的【少女圣者】就行。别像以前一样又是冒牌货，浪费我的时间。”

说话的是一名耳朵尖尖、但发色呈黑色的年轻男人，他的打扮像是个精灵，只是武器却不是常见的弓箭，而是在身后背着一把非常精致的双手长剑。

他的名字叫罗格，是一名半精灵混血儿，现在正作为【勇者二号】加入到队伍中来。

“走路就走路，能不能安静一点。”

露雅在队伍的最后方不耐烦地说道。

她是【勇者三号】。

“等一等，能不能先让我弄清楚情况。”阿瑞西亚以手加额，“刚才长老说的‘勇者可以有很多个’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露雅好像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也就是说，勇者并不是特定的某个人？”

阿瑞西亚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似乎产生了裂隙。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露雅说，“只要具有【勇者】所需要具有的品质，任何人都可以是勇者。”

“勇者的品质？”

阿瑞西亚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善良，无畏，正直，谦逊，怜悯……”露雅扣着手指，开始背课文似的念着。

“听上去和我们的骑士精神很相似呢。”

兰斯洛特兴奋地插嘴。

“……英勇，智慧，不畏强权，不贪图美色，不执着钱财，不依赖武力，不固守于旧观念……”

“好像稍微有些难度。”兰斯洛特的声音小了些。

“……不害怕死亡，不沉溺于享受，看待事物的角度公正客观，不浪费资源，对待有生之灵一视同仁……”

“这有点苛刻了吧？”兰斯洛特开始擦汗。

“……对待他人有求必应，不在乎自己的个人得失，为他人牺牲自己，不追求虚伪的荣耀与名声……”

“这还是人吗？”兰斯洛特无言以对。

“嗯……大概就这几点了。”露雅扳完手指，吁了口气。

“呃，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阿瑞西亚同样感到无语。

“不知道。反正我做不到。”露雅说。

她对待人类的态度可以说是极端恶劣了。这可谈不上“对待有生之灵一视同仁”。

“可你不也算是‘勇者’吗？”阿瑞西亚对她的态度感到惊奇。

“所以我只是替补的【勇者】。”露雅干脆地说。

这时，一直不怎么参与对话的半精灵剑士罗格开口了：

“管那么多干嘛。世界现在很乱，需要勇者去拯救。”

“如果我们做不到，总会有人做得到。那就够了。”

露雅赞同地点了点头。

阿瑞西亚抿嘴，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对。

……

此时，就在阿瑞西亚一行人不远处。

一个靛蓝色的身影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不知什么原因，这名浑身散发着蓝芒的怪人，脸上的皮肤正在怪异地蠕动着，就好像有许多小虫正在他的脸皮底下爬行，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而他的口中，一直喃喃着发出低语：

“太多，太多，太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非常陈旧的羊皮书，胡乱地翻看了几下，接着又重新抬头望天，双眼翻白。

那双失焦的瞳孔里，隐约像是在燃烧着、象征着五阶亡灵君王的——紫色的灵魂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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