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神父的故事（上）

一路上，神父不断地向周围停下来，对神父鞠躬行礼的人们回礼致意，始终和两个女孩保持着数尺的距离。莉娅和这种在漫长的学院生活中变得无比严肃的人并没有很多可谈的，便全程保持着沉默，倒是维娜一直强笑着，试图活跃气氛，神父显然很是疼爱维娜，虽然仍是一副心思重重的神态，也时不时地回维娜几句。

在这样令人不太愉快的气氛中，三人终于走到了那家咖啡厅，莉娅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远在几十步外的麻花辫一闪而逝，少女噗嗤一笑，举起手对着她最后消失的位置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神父有些奇怪地询问。

“没什么，见到个熟人。”莉娅笑着摆摆手，黑人神父也礼节性地动了动嘴角，随着两个女孩走入了店中。

“天啊，这该不会是神父先生——您好！您能够来到本店用餐真是让我感到无比荣幸。”

见到两位熟客的咖啡店老板原本仍旧半躺着拿出账单打算记录，但见到高大的黑人神父微微弯下腰从咖啡厅门走入进来，立刻便一跃而起。谦恭地亲吻高大的神父的衣袖。

显然，神父是身经百战，对这种狂热信众可以说是见得多了，便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熟练地背了一段经文中赐福的段落，当下，这个咖啡店老板就热泪盈眶。

“本店除了售卖咖啡和其他一些调制饮品之外也售卖几种面包......”咖啡店老板急急忙忙地跑向货架，“神父先生，请务必随意选用......带一些回到教堂分给其他尊贵的执事也可以，本店是不可能收您的金钱的——”

“不了。”神父平静地说，“感谢你的捐赠，但我并不缺少金钱，一个衣食无忧的人不该得到更多的捐赠，如果你希望让众人幸福，那么或者可以定期的分发一些面包给穷困的人。”

“是的！感谢您的教导，回去我立刻就这样做......”

——具体会不会这样做倒是不知道，但至少此刻，这个几乎忍不住眼泪的男人的想法颇为真实。

“好了，请给我们三杯咖啡，加牛奶。”神父从长衫的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币和铜币放在桌上，仔细地数了数，又将两个铜币放回口袋。“另外，这里有独立的包厢吗？有些私密的事务想要谈谈。”

显然他的生活绝对不能称为富裕。莉娅想说其实自己光喝牛奶，不要咖啡也可以，但想到是对方请客，便住了口。

对于普通的信徒，一个神父带着两个年轻女孩开口就索要包厢，恐怕会引起对神父本身的猜忌。但这位狂热的信徒立刻便点头说有，随即飞快地跑开，大概是号令后厨赶快干活还有让人去擦包厢的桌面了。

很快三人便一同坐在包厢里，面前放着棕色的牛奶咖啡，侍者贴心地带上了门。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神父轻声说道。“这个故事不会很长，最多只是一杯咖啡的时间。”

“在六个月前，也即是维娜小姐的祖父，路休斯先生去世的那一天的黄昏，我做完晚祷，打算上床。”

在教堂里，多数人都是太阳完全落山时上床，天微亮时起床，生活作息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差别，和他们的教义也颇有关系。

“二位可能都知道，”他严肃地看了莉娅一眼，“路休斯先生是下午去世，第二天就行下葬，因为时间甚为紧急，甚至没有来得及邀请足够多的生前的亲朋好友，一直到路休斯先生去世后一个月，都还有一些从远方而来的人前来吊唁。”

维娜也点了点头。“嗯，我当时也问过父亲，父亲的回答是——”

“提防可能的瘟疫，对吧？”黑人神父宽容地笑了笑，“九月份，暑热尚且没有退去，一个被落下的建筑材料杀死，有开放性伤口的人，尸首随时都有可能腐坏，即便使用奇术，或者将尸首暂藏于地窖，都只能暂且延缓这种进程。”

莉娅也点了点头，初秋的天气有时会比盛夏更热，这种举措并不奇怪。

“但这并不是实际的原因。”布斯神父忽然坐直了身体，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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