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龙躯

在惊讶之中，莉娅看见对方的身体，从额头到手脚，几乎都泛上了一层冰冷的铁灰色。是对自身的体格进行改造的魔法——莉娅几乎立刻就下了这样的定论。

显然，此刻对方浑身上下都已经硬如生铁，刀枪不入，刚刚莉娅试着拔出剑，就好像试着把剑从一整块融化又凝固的铁里抽出来，自然是完全无法做到。

波尔多子爵努力振作委顿的身体，忽然，他用手猛然将剑抽出——又带出了一股鲜血，男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分。

随即他将奇迹之剑放在地上，狠狠地一脚踩上。

这一击将整柄剑都踩进了地里，但剑只是稍稍弯了下，立刻又恢复到了笔直，无疑，奇迹之剑仍是那柄几乎不可能摧毁的武器，哪怕对方强化了身体。

“……真不愧是莉娅小姐。”波尔多子爵仍旧站得笔直，但任何人都能看出刚刚莉娅的致命一击取得了效果。凭借着专属魔法，他并没有死去，但也仅仅是没有死去而已。“哪怕放眼整个已知世界，能够如你刚刚那般挥剑的存在也寥寥无几……你赢了，但你杀不了我，也阻止不了协会的救援人员们带着我回到城里。从现在开始，到他们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失踪了为止，估计还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可以谈谈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听的？”

莉娅咬牙，发出质问。

整柄剑都被踩进了土里，哪怕她再怎么加速，从土里把剑挖出来的时间也够她死两次。

“差不多一开始。”波尔多子爵说道，“原本不是为了跟踪你们来的。我在这里追踪一个人，从昨天便开始；这之后我继续侦查时，发现你们在讨论足以在监狱里待一辈子的事情，但这反而让我放心了。”

“……放心？你难道不应该逮捕我们？”莉娅警惕的问道。

“你还有在意的事情，所以你不可能加入秘密结社。”波尔多子爵叹了口气，疲倦地说，“加入秘密结社的人中，基本都是厌世者或对社会怀有仇恨的存在；因此他们宁愿让整个世界冒毁灭的风险，也要取得力量，抑或实现自身的愿望。”

“可是我准备犯罪。”莉娅这次真的有些感到困惑。

“是的，你准备犯罪，我建议你放弃这些念头，去警署或冒险者协会自首。”波尔多子爵真心诚意地说道，“但我的任务是侦查和消灭秘密结社，我绝对会完成分内的工作，也绝不会插手分外的工作。确定了你和秘密结社没有关系，你就不是我的敌人。说老实话，不和你为敌这个事实让我感到有些庆幸。”

此刻，莉娅甚至感到了某种歉意。

这个男人遵守原则到了病态的地步；他永远按照规章制度行事，绝无任何变通；但这样的人正是最好的棋子，因为他看重自己的责任，比其他一切都更加重要。

“那么祝你成功，因为我也在打算追寻秘密结社。”莉娅说，“如果你真的听完了我们的对话，你就会知道我们打算入侵总督府是为了寻找证据；子爵大人，如果你真的想得到些什么情报，希望你不要将今天的这些交流说出去，而当我们得到了什么情报，我会将那些情报交给你。”

“莉娅小姐，我很愿意相信你。”波尔多子爵叹了口气，脸色苍白地慢慢坐在地上。“但再怎么说，你还是刺了我一剑，恕我直言……你总得再付出些道歉之外的东西来让我们开始合作，而不是仅仅跟我说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

莉娅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她绝不想让克索斯家的荣耀受到影响，因为维娜看重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自己……有机会杀掉他吗？

“莉娅小姐，你的剑术在我之上，我杀不了你。”波尔多子爵虽然坐在地上，巨大的躯体仍旧令他无需抬头仰视莉娅。“但你也不可能杀掉我，甚至也没办法将我从这里带走。”

他的语气平静，就像数学老师在课堂上陈述公式。莉娅暗暗握住手枪枪柄，按捺住自己想要用所有子弹射穿他的身体的欲望。

“我的专属魔法，‘古龙躯干’，它能够令我的身体的任意一处区域硬化，或韧化。”男人慢慢说道，这时，他的语气不再像是人类，而像是一条真正庞大，森严的古龙。“古龙们几乎不可能被杀死。它们格外巨大，有时站立起来如同山岭般高；这样巨大的身躯，几乎是必然有着比普通生命坚实数百倍的肌肉和极其柔韧的皮肤。这样的肌肉和皮肤，恕我直言，无论是用子弹还是刀剑都是无法洞穿的，连我自己都没有能力杀死自己，也许你可以用十二磅炮试试看。”

莉娅的脑海中往复旋转着各种念头。

古龙躯干——这个专属魔法非常简单，看起来不过是强化魔法的进一步延伸。但莉娅知道，这个专属魔法的实质远远不像听起来那么简易；据说在先民和精灵的时代以先，尚且有着古龙时代。龙类奴役先民与精灵种，巨人是龙类的仆从。直到后来天气渐渐寒冷，整个世界都被冰封，古龙的统治方才结束。

据说，古龙曾经赐予某些被选中者血，强迫他们完成从短生种向古龙的转化，但这些举动往往失败。也许波尔多子爵便是其中一个踏上古龙道路的个体的后裔。

真是无法想象，莉娅在脑海里叹了口气。本以为老精灵王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敌人了，没想到接下来又碰到了一个古龙后裔。所幸，他既不会喷火，也不能飞起来，更不会什么龙语魔法，但就算是这样也不是现在的莉娅能够处理的。

“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莉娅叹了口气，承认了自己能力不足，没办法在这里杀掉对手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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