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尺骨与桡骨

“……真是无谋。”

沙哑却美妙的声音响起。

“她本该是条迅速而致命的眼镜蛇，出手则带来死。如果她永远都是那与火凤凰同居的眼镜蛇，我们能够永远井水不犯河水。”

站在旧城北区的老钟楼顶端，这里刚好能够瞭望到整个总督府，自然，也包括一直躲藏着的莉娅和艾拉，她们从炸毁门锁的一瞬间就暴露了身形。

此刻，月光明亮，然而整个老钟楼上半部分却被反常的阴影覆盖着，即便走到近前，也无法看出这里竟然有着一对手持望远镜的男女。

“可是当一条眼镜蛇摇着尾巴，去讨好她的每一个‘朋友’的时候，那她就再也称不上‘眼镜蛇’了。尺骨，你觉得她会成为什么？”

“响尾蛇？”

名为尺骨的男人静静地回应，带着丝缕的笑意。

“你总是这样！这难道是什么最近才流行起来的冷笑话吗？”

女性的声音带着些气恼，男人只是笑，在阴影中反复抚摩她的头发，像是贪恋着整个世界上唯一的温暖。

“她就只是条行动敏捷点的蜥蜴了，赢不了我们任何人。”发够了脾气，女性这才气恼地出声。

阴影解散。

此刻，站在老钟楼顶端的两人，竟然都穿着黑色的长衣；如果莉娅此刻在这里，她会发现这两人身上的装束和过去在老精灵王墓地里见到的火并者尸体当中的一方完全一致。

“桡骨”的伊苏丝与“尺骨”的阿伯雷克，原初之火结社的两位位于旧城的高阶成员。

他们在结社中的任务相当明确，并非参与到带来邻界的血腥实验当中，而是为了结社行动，抹杀挡在结社面前的任何敌人。过去，两人都曾以杀人犯的身份被通缉过；但在这之后，原初之火结社在旧城的领导人给了他们新的名字和身份，以及与这新身份相应的庇护。

人们对这样一对组合的强大力量，和他们丝毫不拘泥于法师身份所施展的各种污浊的暗杀技巧感到畏惧；然而，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对在道德上已然堕落至无可挽回的谷底的杀手，却仅对彼此有着凌驾于同袍的感情。

“是啊，赢不了我们。”“尺骨”阿伯雷克附和着，又轻轻捏了下身着黑色风衣的少女的耳垂。

“别乱捏！”灰色头发扎成一束的女性用肘撞了下男子的侧腹，男人夸张地捂着小腹退了半步。

虽然明知是伪装，一瞬间少女仍旧露出了一丝担忧的情绪。

“你可别骗我，你明明就没受什么伤。”伊苏丝轻声说，嗓音沙哑，伸手到男人的侧腹揉揉。

一个杀戮反对者如同吃饭喝水般的女子，竟然会在意自己轻轻击打了的人。

“好了，我没问题。”享受够了片刻的温存后，男人再次拿起了望远镜。莉娅和艾拉轻手轻脚地将被打倒的女仆小姐抱到房门里，月光很快便被乌云所遮蔽，待皎洁的光辉再度洒落时，能够看到的院落范围里已经无法找到两位少女了。

两人丢失了目标，不过却并不担心。

“你猜猜，乔尼-普鲁斯特那头肥猪能在响尾蛇的坚持下撑多久，尺骨。”拥有桡骨名号的少女轻声说。

“肥猪要么便打赢，要么便死，没有撑多久的概念。”阿伯雷克回答，“如果他死了，反而省了我们的功夫，哪怕他没死，我记得，头儿也在总督府里下了暗桩。”

“我倒觉得肥猪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他死了是最好的。”

这两人竟然丝毫不在意同袍的生死……或者说，名叫乔尼-普鲁斯特的总督管家，虽然和他们身处在同一个结社之中，却仍旧是兵刃相向的关系。

原初之火结社包含着两个时时刻刻处于激烈斗争中的派系，称自身为爆燃派和盗火派。其中，爆燃派相对原教旨，行事较为激进，对于邻界理论研究，由于开始较早也相对深入。他们的目的为召唤邻界生物并且束缚它们，迫使它们为重新燃起原初之火提供燃料，接下来，放任火焰持续增长，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届时，爆燃能够让整个世界的每个凡人都持有魔法，邻界和本世界重新联络在一起。

而盗火派的目的相对平庸一些，也是召唤邻界生物，让它重新燃起原初之火，但设法将火控制在一个容器里，仅仅让原初之火结社本身的每个存在都从火中取得施法能力——因为即便在原初之火结社中，能够使用魔法的人也是绝对的少数。如果他们人人都能够运用魔法，那么显然，世界的王座在他们看来便触手可及。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理论全部都卡在尴尬的第一步，不能继续下去，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能召唤出一个能够束缚住的邻界生物。

可是，就像是现实世界的很多宗教一样，即便是空对空的教义推演，就能够引发大规模的战争了。过去，圣光教义拥护者起兵反对十人团，明面上的原因也只是驱逐异教徒。

总之，因为这种明面上的原因，整个结社分裂，其内发生了格外苛烈的战争。结社的其他部分情况无法确定，但在旧城，爆燃派取得胜利，并且将大多数盗火派结社成员堵在了老精灵王墓地中，在连续的交火和斗法中歼灭了所有这一派的结社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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