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针历682年8月15日。
分野高原纸黄色的大地隐约在发抖。蔚蓝瀚空,万里无云。高原最高峰童真山间,连营数百座,恰如星空中涣散不羁的无数明星。雄峻高险的童真山,从山麓至山巅,要塞炮台有数十处之多。山顶本阵中数千面星旗迎风飘扬,如万河共涌,涤荡同向。这数千面跃动不息的河汉旗一齐构成一道星河,虽未必光华照人,却自有其魂魄气势。此地正是三山起义军本部所在。
山巅的“初泣崖”边,一个男子迎风而立。临天之高耸,望地之辽远,嗅清风浊味,觉自然非然。战甲凝寒光,披风卷黄沙,背负大剑决眦千里,身临深渊俯瞰万马。狮目含勇略,虎躯怀英武。只听见他朗声说道:
“无双的威名,我们来撼动!”
他是今夜辰名将人马座·亚历山大之孙、三山起义军首领、继承其祖父“星之子”之名的星族战士空·亚历山大。
东南方向十公里外,漫天征尘如同土黄色的海啸,以吞云吐雾之势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在黄沙的浪潮中,无数个黑压压的人影疾速进击,从山巅俯视,就像决心溃堤的亿万只黑蚁,步伐坚毅队型整齐。在大军阵中,三十门大炮如同倾斜的烟囱,开阔的炮口是野兽的血口,它将展开残暴的掠食。
亚历山大狮子般锐利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来势汹汹的昂斯特帝国第一军团,数以千计的黄金色军旗与斩日国旗在扑朔迷离的沙尘中依然清晰可见,狂舞于劲烈山风与浩瀚杀气中,显得傲慢且自豪。
“大哥,来了!”
站在他身边的大胡子男人以近乎嘶吼的粗嗓音说道。他叫张大山,是亚历山大手下的得力战将,在起义军众首领中排行第三。虽然他那写满磨难与艰辛的面孔实在显得太沧桑,还有围绕着嘴巴四周生长的大胡子让他起来又老了四五岁,但实际上他和亚历山大同岁,都是24岁,而且他还比亚历山大晚几个月出生。
“军容严肃,队列齐整,领军有方啊。”
亚历山大赞叹未艾,便将目光放刚刚看见的那三十门炮口巨大,整体规格却极为小巧的大炮上。此时正是工业腾飞之世纪,重炮火枪并不罕见,但像这样精细又奇特的炮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山,你看看敌人中军那几十门炮,见过吗?”
张大山顺着亚历山大所指处望去,睨视许久,摇了摇刺胡半脸的大头。
“怪!没见过。炮身那么小巧,炮口却那么大。看起来很轻便,却得那么多人押着。”
“叫弗朗西斯来看看。”
少时,一名留着黄色短发,身上全副武装着五花八门的机甲设备的青年匆忙赶来,他是三山起义军第四号人物迪福·弗朗西斯,精通武器装备设计制造与修理。
“弗朗西斯,你看看那些炮。”亚历山大指着山下远处的帝国军炮车群说。
弗朗西斯从怀中揣出望远镜,观望许久,默然无声。
“怎么?”张大山问。
“不好,那些炮看来很棘手。你们看炮身下,都有个小盒。依我看,这些炮用的不是普通炮弹,很可能是某些强力的能量炮弹,比如…”
“比如什么?”张大山问。
“比如以落日岩灰为能量!”
张大山吃了一惊,说道:“那种东西用在大炮上?”
落日岩灰是一种异类矿物,常温下为液体,具有极强熔蚀性,并经剧烈运动会产生大型爆裂。此物只蕴藏于昂斯特帝国南部的火山群。
“我只是举个例子,未必真是落日岩灰。这东西太危险,昂斯特人未必敢用。”
正说着,只见第一军团突然停止进军,在童真山东南面约七里处列阵。中军向两翼移动,中央阵地腾出一片相当宽阔的空间,三十门大炮架起,炮口直指童真山。
“不会吧,这么远就射了?”张大山惊讶不已。
只听得清脆的炮击声,七里外的一门大炮射出一发炙红色小陨石状炮弹,以目不可及之速落在童真山山腰东南处,“邦”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在这一瞬,整座童真山巍然抖瑟,磐岩悲鸣,满目灼浪,万木成灰。只这一发,就使童真山东南营地成一片火海,十余座营帐眨眼间从人间蒸发,化作烈火坟林,上百条生灵一刹成冤魂。
亚历山大虽然胆识过人,但看到如此景况也觉惊愕,身后众将众军无不惊叹。亚历山大毫无迟疑,剑指身后司令塔,发号施令。
“全军收缩山头,守住各处制高点打防卫战。渠泉,快布置护壁!”
年轻的尖兵队长渠泉应声而出,他双掌合附“啪”一声响,童真山自山腰以上,四围形成一道银白色魔力壁。这是渠泉以金属性魔力所聚成的防卫壁。
“这范围已是极限,魔力消耗太多,我无法支撑多久的!”渠泉说道。
亚历山大拔出背上大剑,扬声道:“我知道!”
亚历山大横剑在手,催动魔力至剑上,金光夺目,明芒耀眼,这是光属性的魔力。世上的武者,多数通过将蕴含在体内的魔力转化为各种不同形态进行战斗,而魔力常见的属性共有十四种,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光、暗、风、雷、气、音、毒、愈、冰。一般人生来都只有一种魔力属性,某些人由于基因突变或特殊血统而拥有多种属性,只是这种现象极为罕见。
聚光许久,亚历山大的大剑上已光芒成团,直教人不敢睁眼。
“他们的炮能打七八里,我的斩击也能!”
金粼粼的大剑凛然一扫,一道金阳般的剑光呼啸斩出,半路上分裂成五道,径直斩向昂斯特军中。只见七里外爆起五个闪光团,五门大炮被击毁。炮身所携带的能量盒也被击毁,能源外泄,引起了比适才东南营地更为猛烈的连环爆炸,直炸得方圆数十里地动山摇。
“果然是以落日岩灰为能源的能量炮!大哥再斩一击,把敌炮都拆了!”弗朗西斯站到亚历山大身后。
亚历山大深吸一口气。
“这招‘彩彻区明’需要一段蓄气时间,而且会消耗不少魔力,急不了。你们得掩护我。”话未说完,弗朗西斯与张大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护在亚历山大身前。
刚才的光斩击所到之处掀起漫天黄尘,不仅毁了五门能量炮,也杀了不少昂斯特人。卢翁身处中军见此战况况,急忙向身旁旗兵下令:
“所有能量炮发射,荡平童真山!让今日之后,世间的地图上再也找不到一座名為童真的山!”
大将旗高举,随即在旗手优雅遒劲的姿势下狂花乱舞。伴随冰冷的机械转动声,二十五门能量炮都调好高度,一齐瞄准童真山巅,二十五名装弹炮兵一齐装弹,并长按炮身能量盒上的按钮。人们惊愕地发觉大气在恐惧地发颤,炮口仿佛在吞噬四周空气,渐而炮筒内呈现炙红色炎光,沸烟滚滚,炮身不停地抖动着。
炮兵长大手一挥,大声喝道:
“开炮!”
炮兵松开按钮,二十五道岩浆般烫红的炮痕飞速划过,二十五枚地狱妖火般的炮弹径直击向童真山。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山河破碎,乾坤支离,整个分野高原都在畏惧地发颤,一草一木都发出了濒死的悲鸣。
炮弹飞速打向童真山,便在咫尺之间,忽然弹开,纷纷如天降陨石般坠落在山下四面,二十五朵绯红色的圆月状爆炸尘云悚然升起。接着天塌地陷般剧烈地震动,战场上每一人都被撼得难以立足。
“防卫壁被破坏了…”
渠泉被炮弹余震震翻在地气喘吁吁说道。原来这二十五发炮弹被渠泉设下的防卫壁弹开,但因其威力巨大,渠泉再也支撑不住。银色护壁逐渐消失了。
“够了渠泉,你做的已足够好。接下来都交给我。”亚历山大说着,左手五指分开,拍打在地。
「虽然会消耗不少魔力,但也能争取时间」
“召唤术,长城门!”
只见一阵红光闪过,童真山四面屹然立起四道紧密围成方阵的高耸城墙,每一面城墙正面都有一扇紧闭着的大门,城楼上有烽火台与几处炮堡。这便是亚历山大的召唤术。以魔力为贡品,将非生命召唤物从异界召出,可算是召唤术中的异端。
亚历山大纵身一跃,跃上东面城墙,弗朗西斯与张大山随之跃上。亚历山大再次蓄起光真气,想再次以“彩彻区明”摧毁昂斯特军的能量炮。
忽然,山下敌炮又击出一发炙弹,飞速袭来,在击中东面城墙的一瞬间闪过一道白影。“轰”一声炮响,东面城壁已大受破损,但亚历山大已经蓄好剑气,正将大剑挥至一半,只见一柄大砍刀忽地扫来,竟将这记光斩扫向西北面。光斩于山原飞梭好似夜空流辰,半途一分为五,直飞向远处,在一片山林中化作五团光爆而逝。
亚历山大三人都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却是个矮小健朗、白须飘然的老头。他手提大刀,扫开了亚历山大这一剑。此老正是卢翁。
原来卢翁见识了亚历山大那记彩彻区明,便意识到他是想以远打远将三十门能量炮毁尽,于是急令炮击,想将整座童真山夷平。却不想渠泉与亚历山大先后设防,能量炮威力大打折扣,便毅然决定亲自上山阻止亚历山大。他令炮兵发射炮弹,自己竟踩着炮弹飞来。临近长城门时又以炮弹为踏板跳上城楼,一刀扫飞亚历山大的光斩。
“卢老将军总算登场了!”亚历山大剑指卢翁森然道。
“哼,你就是人马座的孙子吧?”卢翁提拎着刀,绿豆般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亚历山大,“和你那死老爷爷长得还挺像。”
“祖父辞世几十年了,我自己都从未见过他的模样。老将军虽说上了年岁,记性看来还不错。不过也许是当年被我祖父欺压**,心中留下了阴影这才对他容貌过目不忘吧?”
亚历山大说着一剑向卢翁脖子削去,卢翁身子一蹲,这剑削了个空。他正要以刀猛砍亚历山大,却听得身后机甲运作之身,连忙翻跟头避过,恰好一排子弹扫射在地。还没来得及站稳,弗朗西斯右手手臂上机括翻开,竟呈手炮状,砰地发出一炮。卢翁大喝一声,凝聚魔力,一副火属性的铠甲已然披加在身,连手中大刀也布满烈焰,他挥舞军刀一记横扫,将劲射而来炮弹扫飞。
弗朗西斯精通机械,并在自己身上装置了大量武装设备,如机枪手炮之类应有尽有。不过枪炮所需的能量、子弹、炮弹等,都是靠消耗自身魔力,通过他研发的转换装置转化而成。
卢翁立定,朝亚历山大与弗朗西斯迎面斩出一记火焰弯刀。张大山在旁,连忙将手中长矛插入土中,魔力流注入地下,嗵一声三面石壁凸起,既挡下火刀,也在火刀猛劈之下化作灰屑。卢翁见状不禁暗暗叫苦:「一个是极速威猛的光剑士,一个是满身机甲的机械师,一个是土属性并长于防御的大力士…太棘手啦。」
弗朗西斯又翻起右臂机括,连发三炮,但被卢翁全数避过。于是他又将手一甩,拳头竟与手腕分开,衔着铁链朝卢翁击去。卢翁一刀砍去,咣一声竟砍不断。原来弗朗西斯将自己血肉之身的手舍弃并进行了合金化,双手已彻底当兵刃使用了。
弗朗西斯右手来回扯动,飞拳又是横扫又是竖砸,却始终被卢翁横刀防住。张大山见了,用魔力将双手岩石化,挺矛刺斜里杀来,配合着弗朗西斯飞拳合攻卢翁。卢翁宝刀未老,凝神力战二人,居然渐占上风。忽然,卢翁视线余角中瞥见金光闪闪,亚历山大的剑上光气充沛,望山下一剑斩去。剑光如虹,烈日之下亦显殷红,光斩分五,又似五道赤龙穿腾山原,山东五个金红相间之光团爆起,又有五门能量炮毁于亚历山大剑下。
“尽耍小聪明!小贼吃老夫一刀!”卢翁大喝一声,一刀扫开身前二人,步疾影迅,如同一颗子弹般向亚历山大飞奔而去。亚历山大双眼虎眈,一剑拦下卢翁。刀剑相交,火光飞溅,两人连拆四十余招,难分伯仲。
亚历山大剑术卓绝,虽未必能胜卢翁,却也不曾怕他。但山下二十门威力惊人的能量炮对他而言才是心腹大患。正与卢翁缠斗时,二十声巨响轰然作起,一排炙弹打在长城墙上,爆炎衔天,气浪激荡,东面城墙完化作一片废墟。
在这茫茫灰埃之中,亚历山大破石而出。他以光甲护住身躯,即便在山崩城倾之际也能保得万全。尚未立定,只见卢翁一刀迎面削来,疾不可避,亚历山大半声不响,身上光甲耀芒闪动,整个人化作一道闪光,眨眼之际已闪至十余步外。
「光闪击!」
卢翁削了个空,心中一颤,似乎从刚才飞跃的光束中看到那个曾让他惶恐却步的星之子的身影。
“嘭嘭”几声,几块岩石凸起,随即崩碎,张大山与弗朗西斯也从废墟脱身。他们二人一同躲在张大山临时筑起的石屋中,这才逃过一劫。亚历山大远远地指着二人,大声喊道:
“两位兄弟,帮我拦住这老匹夫。”他说罢收起身上光甲,又一次聚气于剑,望山下飞奔而去。
卢翁知他又要摧毁能量炮,哪肯放过?箭步疾冲,直取亚历山大,眼看赶上,却被八块凸起的岩石团团困住,却是张大山使出“八岩凸”。他将魔力注入地下,固状成岩使之凸起。卢翁被困其中,不禁在心中冷笑,像这样的雕虫小技岂能拦得住天下无双军的主将?只是一刀劈砍,卢翁便将八块岩石环切作十六块。正待跃出,张大山又大呼:“十六岩凸!”十六块更大的岩石叠着十六块碎石,再次将卢翁困于其中。张大山不肯作罢,又使一记三十二岩凸,在外围再叠了一层石壁。
连续出招,耗了张大山不少真气,他气息急促,热汗临头道:“困住了吧…”
这“吧”才说了个音头,这口气才喘了一半,轰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火柱冲破数十块岩石,卢翁随之跃出。张大山勃然大怒,杀性已起,长矛深刺入土,一记六十四岩凸又困住卢翁,再接了记百零八岩凸于外层。童真山东坡的废墟之上,刹时间竟屹立起一座百米来高岩山。
弗朗西斯见张大山困住卢翁,便唤来数十军士将岩山团团围住,防止他再次突破岩壁。张大山笑道:“真是麻烦,俺就不信那老贼能打破这百来块岩石!”
话音刚落,只见岩山之顶飞光升天,如同火山喷发一般。随即烈焰连云,一声巨响,岩山已被数道比大蹿天的火柱捅破。卢翁从中跃出,半空中猛地一劈,一记火刀劈断山崖,星军兵将一齐往山下滚落。卢翁无暇顾之,目光所向只有亚历山大一人。却见他恰好挥剑,又是一记彩彻区明,山原又亮云五朵。
不过连用这招距离远、范围大、威力惊人的剑技,却耗了他极大量的魔力。亚历山大暗自盘算,余下的真气已经不多,还要预备一部分留着和卢翁作战。这招至多再发动一次,一定要再毁掉几门大炮,否则童真山的防御工事被全数摧毁,即便自己占有居高临下的地利,恐怕也禁不住第一军团十万大军凶猛的冲杀。
“还剩十五门。”
战役已打响一个多小时,上午的骄阳早已淹没于漫天烽烟之中,不知其踪迹。亚历山大用惊人的剑招摧毁了十五门能量炮,而童真山上的防卫工程也被昂斯特第一军团的能量炮炸得土崩瓦解。
亚历山大剑气丰足,望山原飞奔。第一师团长莫里森奉命留守东北阵地,并指挥阵地上的五门能量炮。
莫里森年仅二十,服役至今四年,在边境平叛的战斗中多次建功,因而军职一级一级往上升。然而边境匪徒毕竟是些乌合之众,与三山起义军完全无法相比。童真山之战,可以算莫里森军旅生涯参加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役。适才亚历山大三记彩彻区明着实杀得第一军心惊胆颤。正式初阵的莫里森难免也有所畏惧。
“居然连老将军都拿不下他…”莫里森颇为不安。
副军团长卢公就在一旁,指着飞速奔来的亚历山大说道:“亚历山大向山下奔袭,看来是魔力不够用,想近距离直接摧毁能量炮,老夫去拦他!莫里森你守在这,一定要保住这个阵地!”
莫里森沉吟不语。
“听到了没?”卢公吼道。
“嗯?哦,哦…”莫里森颤声道。
卢公望了他一眼,冷笑道:“平日里纸上谈兵倒挺在行,真上了阵见了劲敌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哼!”说罢取下背上钓鱼竿,往山脚奔去。
莫里森听了,心中难受之至。他觉得卢公说得过分,但此时的自己确实是畏惧得寸步难挪。他是人,他也怕死。亚历山大惊人的实力,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拼杀,无情的枪弹炮火…在此之人,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一旦死去,就什么都没了。
亚历山大已至童真山脚,直取东北阵地。他打算靠近敌炮,用近距离斩击逐一摧毁,这样可以省下不少真气。正疾驰间,忽见一个头戴尖盔、须鬓黑白相间、圆眼大鼻的矮老头手持钓鱼竿拦住去路。
亚历山大猜定他是“渔者”卢公,不敢恋战,重新用魔力在身上披加光甲,又以一记光闪击直接闯了过去。待卢公察觉时,亚历山大已在数十步外。卢公大怒,放长钒线甩动鱼竿,细长的钓线如蜿蜒的长蛇般曲动晃荡,尖锐的鱼钩携着气属性的白色魔力朝亚历山大背上钩去。嚓地一声,鱼钩在光甲上一钩,溅起几点星火,但完全无法划伤亚历山大。原来亚历山大之光甲是以魔力异动成铠甲之型,魔力层甚厚,仿佛穿了数层铁甲,对身体有极大的保护作用。而亚历山大的光闪击则是光甲变形作光束向一方向照射,亚历山大身处光束之中,一并被光束包裹携带而去。因此,本质上发生移动的是光而不是亚历山大。看似容易,其实光闪击对人体的要求极高。人体在光束携带下以光速移动,五脏六腑、骨肉血脉都要承当光速移动的剧烈冲击。如若身体活性不佳,这一闪足令人内脏爆裂、骨作粉、筋分节而死。
卢公见钩他无用,只得飞速追上去。忽地亚历山大回身一剑,一道剑光神速斩出。幸亏卢公见亚历山大剑上光气横溢,早有防备,在他挥剑之前已侧身一跃,避开这剑。但这一避,亚历山大又奔出十来步。只见他大剑一挥,又一道斩击如同金色巨箭射出,卢公惊怒之余,第十六门能量炮已被摧毁。
大地轰鸣,炮火灼烧,阵地上又有数十人被炸死烧死。莫里森虽在阵上,但离被摧毁的那门炮有一段距离,并没大碍。不过爆炸所带来的气浪仍将他拍打在地。他抬头立定,亚历山大金色的身影飞梭而过,他惊讶地望着亚历山大,在视线余角隐约看到:亚历山大瞄了他一眼那眼神冷锐如刀,莫里森不由得一颤。待他回过神时,亚历山大已扎入人群中与众军士厮杀起来。
一剑杀一人,一声惨叫一片血泊,一道光气划过,便是一堆死尸。
「我好歹也是个师团长!从我身边掠过,却连杀我都不屑!」
莫里森心中只觉耻辱,他认为自己不该是这样的懦夫。他的部下都在血战,而自己仿佛石化一般动都不能动,任同伴们的血在他脚下流淌。莫里森望着地面一片红流,心中一惊:
「我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难道是为了站在这儿恐惧、退缩?我可是一名优秀的帝国军人!」
望着一个个倒下的同伴,听着他们一声声临死的呻吟,耻辱、仇恨与恐惧相互交错,一齐在他心头迸涌。他抖着手将腰间长剑拔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将右脚踏出。踩着同伴的血颤抖地提着剑,用嘶声怒吼壮胆,忘却一切向亚历山大杀去。
亚历山大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连杀数人之后又找到一门能量炮,便是一剑斩去。突然一个人影从斜刺里杀出,长剑御风,暗影斑驳,如枪如矢的光斩击竟然在中途被莫里森奋力打偏,朝半空中折射而去。他身后的士兵和能量炮得以保全。
亚历山大见状,二话不说直取莫里森,大剑带着金光,自高而低向莫里森脑门上砍去。莫里森攥紧长剑,横而格挡。不料亚历山大力量惊人,直接将莫里森压得左膝跪地,半身弯曲。
“你的手在抖。”亚历山大一边加运魔力一边说道。
“啊,你太强嘛…”
莫里森冷汗直流,声音颤抖地说,一边说着,一边竭尽全身之力站起,长剑向侧一倾,卸下亚历山大的剑。亚历山大剑尖未及地,又往莫里森面门一削。莫里森身子后倾,又往后退了几步本应避开这一剑,但剑上带着魔力层,增长了剑的实际攻击范围,他左边脸上仍被划了一道血痕。莫里森惊魂未定,亚历山大又一剑向他脖子扫去。莫里森完全来不及反应,连死的心理准备都没,更别说提剑相抗或躲避了。大剑距他那又长又细的脖子不过寸余之距,却被一根白雾冲腾的钓鱼竿挡住,正是卢公救下了莫里森。
卢公连挥钓鱼竿,逼退亚历山大,又回头冲莫里森比了比大姆指:
“小子守得好!”
莫里森听了,心中一阵得瑟,顿时勇气大增,将暗属性的魔力施附于剑,直指亚历山大。卢公也接着进招,与莫里森合击亚历山大。莫里森舞剑之余向身后军士大声喊道:
“众军士列成圆阵,困死亚历山大!”
话音未落,阵上军士即刻行动,成O阵型,将亚历山大围得铁桶一般。
亚历山大环视四周,昂斯特军围得密不透风,极难突出重围,眼前莫里森与卢公又夹攻甚急。此时自保尚且艰难,更别想拆掉余下的敌炮了。亚历山大一边思量对策,一边与二人激战。五十余回合已过,未分胜负。卢公年老,体力渐渐不支,幸亏亚历山大魔力不足,剑招的威力大减,加上莫里森已毫不畏惧,抖擞精神,奇招迭出,亚历山大已渐处下风。看着莫里森一副又惊怕又兴奋的表情,亚历山大暗暗赞叹:「他年纪比我还小,剑术却不比我差多少。临阵应变能力也很出色,在昂斯特的年轻军人中可算在第一等。如果今日不杀了他,以后恐怕会成为心腹之患。」
但没来得及痛下杀手,半空中不知从哪跃起一人,左掌拍出一颗火球向亚历山大打去。亚历山大急挥出一道光斩将火球打飞。就这一挥,却露出个破绽。莫里森急递长剑,向亚历山大胸膛刺去。亚历山大转身一甩,用披风卷住莫里森长剑。正欲甩飞长剑,莫里森已然识破,奋力将剑一抽,剑气纵横,暗气迸动,将亚历山大的披风震成十余块布片,如落叶般缓缓飘坠。
亚历山大后退几步,立定一看,却是卢翁也加入战局,适才的火球也是卢翁的伎俩。原来他砍断山崖后便下来追击亚历山大。
“老匹夫,你把我的兄弟怎的了?”亚历山大道。
“呵,老夫懒得和次要的贼人浪费时间,还没杀呢!等宰了你,再杀他们不迟。”卢翁冷笑道。
“你大可一试!”
亚历山大说着身披光甲飞身杀出。莫里森与卢公一齐冲上相迎,拦住厮杀。亚历山大一剑扫开二人,直取卢翁。只见卢翁将大刀插立在地,双手抬高过头,集聚火之魔力,一颗半径大约五米的大火球快速形成,掷向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大喝一声,猛地一剑砍在大火球上,剑上光气释出,啸然一冲,将大火球冲向侧面人群中。大火球轰然炸开,烈火四溅,硝烟弥漫,数十人被炸飞。卢翁大怒,拾起大刀,自左下往右上一拨扫向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杀得性起,双手握剑纵身一跃,大喝一声,自上而下将剑往卢公刀身一按,竟将刀按入土中,直没至刀柄。亚历山大见卢翁大刀入地,速挥大剑砍向卢翁。谁料卢翁不避不让,瞄着亚历山大胸口挥出烈火缠绕的拳头,面带着诡异的笑容。
“硬碰硬,来个同归于尽!”
亚历山大吃了一惊,他深知卢翁功力深厚,要是被这拳打中,自己性命难保,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和七十多岁一条腿踩进棺材的老头平换,亚历山大觉得不值。他不得已弃了剑招,使一记光闪击瞬间移动到数十米外硝烟之中。卢翁本欲再掷火球攻击,又因亚历山大已闯入自方军中,怕殃及部下。于是用尽力气将大砍刀从地里拔出,险些又扭伤老腰。他正想奔向亚历山大所在的阵地,突然后方有传令兵急匆匆地跑来报道:
“禀军团长!新城被星军袭取!星军破城后又疾速行军,正向我大军后方杀来,距此只剩十几里了!”
“好个亚历山大,整了封战书虚虚实实地糊弄老夫!老夫倾巢而出,你倒是留了一手!看来之前陈兵城外而后不战便弃城是在迷惑老夫顺带试探我军战力如何啊。”卢翁冷地一笑,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兄长怎么办?要不要回师夺城?我们可有一半的粮草屯积于新城!”卢公
“不必!新城暂且给他!还有一半粮草勉强够了。亚历山大小贼居然如此托大,分兵偷袭新城只会让童真山的守备兵力更少,我军何惧之有!不必炮击了,传令:除了骑兵,其余全军冲上童真山,抢在敌军完成夹击之前将其拿下!卢公、莫里森你们也去攻山,那小贼就让老夫亲自了结!”
“遵命!”
嘹亮的军号声传响山原,十万帝国军人齐刷刷拔出佩剑,铮然剑响令人耳鸣不止。中军的黄金元帅旗朝童真山一指,帝国的猛士如洪水般奔拥而上,冰冷的铁靴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能踩到地心。亚历山大在乱军中仍然镇定自若,并未因敌情陡变而自乱阵脚。他意识到卢翁准备猛攻、速攻,那些威胁童真山的能量炮已不会再用,他已经不必再留在这里,必须迅速回到山上指挥作战。
金光一闪,亚历山大已从数百米外的山原瞬间移动上山,卢翁赶到时早已找不到他。被一个下等民族的后生随意戏耍,疲于奔命的老卢翁感到又可气又可笑。但人已不在,再多的懊恼也无济于事。这时又一名传令兵从后方赶到,向卢翁报讯,说是从新城赶来的星军距此已不足五里。
卢翁点点头,顾视身后卫兵,令他将自己的战马牵来。随即一匹雄俊异常的大黑马英气腾腾而至,卢翁一跃而起,左执马辔右握军刀。他回望身后数千人的骑兵队,朗声大喊道:
“帝国英勇的骑士们!一条通往胜利与荣耀的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就在脚下!但在通往胜利的彼岸前,我们还得扫清身后的袭扰,如若不然我军就会被前后夹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我们是天下无双军,我们绝不能失败!”
卢翁说着,纵马奔至骑兵队尾端,数千骑兵一齐调转马头,面向卢翁。
“骑士们!带上你们身为天下无双军中一员的咄咄狂气,怀揣对昂斯特七世陛下的忠诚与崇仰,唤醒沉睡在七尺之躯中的战鬼之魂,激起刚毅坚忍的内心中的昂扬斗志以及对胜利的渴望,戴上你们引以为傲的黑铁骑兵盔,拔出衔在你们腰间的长刀与手铳,鞭策你们**最忠实可靠的伙伴,张大嘴巴吼裂声带发出震破敌军耳膜的呐喊,跟着老夫杀尽来犯的敌军!我们一起去创造伟大的英雄故事,在帝国灿烂辉煌的史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前进!昂斯特!”
“前进!昂斯特!”
气吞山河的喊杀声与马嘶声囊括了正在这片高原上发生的所有故事。帝国第一军团兵分两路,主军九万人浩浩荡荡地杀上童真山,而主将卢翁则亲率三千骑兵向后方进发,迎击来袭的星军。
亚历山大回到童真山时,帝国军的先锋部队距离山门已不足两百米。张大山和弗朗西斯等人也在这时返回山营。
“都没事吧。”亚历山大将大剑收入背上剑鞘淡然道。
“那老头把山崖砍断,俺们差点没摔死!”张大山怒气未消,“那老头最好别让俺看见,否则俺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喏,”亚历山大指向远方的乱战团中,“大山啊,你眼睛要是好使的话就朝那边看看,那堆骑兵里,冲在最前头的就是卢翁。你赶紧下去把他脑袋拧下来。”
“哎呀你们就别扯淡了!”弗朗西斯急了,“敌人快冲上山了,大哥你还有心说笑呢,赶紧准备迎敌吧!”
亚历山大嘴角微扬,看了一眼弗朗西斯,轻蔑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机械通无论逢着何事都能像机器人一样保持冷静,想不到真正遇险了还是心急火燎。”
“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赶快迎击吧!”
亚历山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身后传令兵下达指示:
“传令各军营,按原定计划布置防线,刻不容缓。”
军号长响,山巅数十面河汉旗来回招展,远远望去就像一阵山洪从山巅倾泻而下。童真山门不远处的山麓,五千名星军盾枪兵列阵以待。他们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拿着巨盾,巨盾在前为屏障,身体藏遁在后用长枪突刺。如果看得更仔细点,你还能找到埋伏在山林中的星军狙击手。他们中一半的人配备有火枪,而另一半则因为火枪数量不足而使用弓箭。这拨狙击部队的任务就是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利,在山麓第一道防线挡住敌军之时把子弹和箭矢全部射完,对敌军造成最大限度的杀伤。当他们放下火枪与长弓,挂在腰间的战剑就是他们的武器,他们将在这片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狭险山林中迎战已经受到极大消耗的敌军。而从海拔一千多米的险峻山道开始,剩余的三万多星军将会逐步展开伏击。山道又窄又陡,帝国军人马虽多却无法一拥而上,如此强行突进势必损伤惨重且不一定能攻上山巅。星军没有其他优势,童真山的险恶地势就是他们唯一的优势;星军没有多余屏障,童真山的一树一石就是他们最好的屏障。
果不其然,第一军团先头部队刚刚冲进山门就被盾枪兵拦截下来,凶猛神速的攻势在一瞬间刹住,矢林弹雨似流星群般从山林中泻落,放倒一排又一排帝国士兵。两军很快进入激战的局面,子弹出膛声、铁剑出鞘声、长枪穿胸的贯心声、坚盾崩裂的清脆声、军刀砍头的冷利声、太阳穴喷血的哗啦声、断肢残士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啕哭声、杀红眼的士兵陷入癫狂时野兽般的獗笑声、心跳停止的战士尸体倒地的砰然声、抱着死去的同胞悲愤交加凄厉的悲鸣声…这里在人间,这里也是地狱。
“大哥,你看看那边,”弗朗西斯一边指着帝国军本阵后方,一边将望远镜递给亚历山大,“我们从后奇袭的部队被敌方骑兵缠住了,情况不太妙啊。”
“难为鳄了。本来让他带着四千多人去就很困难了,更别说是面对卢翁亲自率领的骑兵。从后方奇袭敌军制造混乱的计策已经失败,不能白白耗费兵力,派传令兵让鳄退回新城。”
“可是卢翁有可能乘胜追击啊!他可以置童真山于不顾,先把鳄的部队消灭掉。”
弗朗西斯额角生汗,他深知此时局势的凶险,己方虽然有童真山天险作为屏障,但敌军攻势凶猛,抽出上万守军去攻打新城、绕道偷袭,兵力不足的童真山能否守住还未可知。现在鳄偷袭不成,反而有被全歼的危险。如果卢翁击溃鳄的部队再趁势杀入新城,万一童真山失守,南边的垂暮山、北边的不惑山也断然守不了,那么一来星军就无处可去了。没有根据地的军队就是孤魂野鬼,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覆灭。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亚历山大再次拍击他的肩膀,表情异常的冷静。
“卢翁要是敢追,他就回不来了。迪福,你难道不觉得这儿少了谁?我们的战场之花呢?”
弗朗西斯恍然大悟,睁大眼睛看着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报之一笑。
“我让清流的狙击队埋伏在新城北面的小道两侧。鳄撤退时就走那条小道,卢翁如果追上去一定会中埋伏,那几千骑兵到了那狭窄险峻的山道便形同废物,清流会把他们全歼的。至于卢翁,没把他打死也得要上他半条命。主帅伤退的消息一旦传到童真山下,昂斯特人还有心思攻山吗?”
“哈哈哈哈!大哥你真是个奸诈的家伙!”张大山突然大笑,“你太坏了!”
“可卢翁毕竟是沙场老将,会轻易上当吗?”弗朗西斯提出一个问题。
“他不追也没关系,正好让鳄退回新城。探马来报昂斯特人在新城屯了可供五万人次消耗一个月的粮食,万一三山失守,我们还能退到那里。”
“五万人次?那不是才够第一军团吃半个月?他们可有十万人啊。”
亚历山大举着望远镜看了看山麓战况,淡淡说道:
“卢翁平生领军作战极具冒险精神,率一两百人走险僻小道深入敌军腹地这种危险行为在一百个将领中有九十九个不敢这么干,卢翁就是唯一敢的那个人。不过,他的冒险主义只体现在作战之中,而不在作战之前。他平生所打的仗,没有一次不是经过周密计划与充分准备才肯出兵。在军队补给上他从不敢托大,对后勤的要求也从不小气,每一次都得准备极为充足的粮食。我们有五万人,又有童真、不惑、垂暮三山之险,哪怕他有十万人也不一定能拿下,一个弄不好还会变成你围我守的持久战,所以卢翁不可能只带着半个月的军粮就进行远征。不是我自吹自擂,尽管眼下敌军攻势咄咄逼人,但想要一鼓作气拿下童真山绝不可能,即使猛攻半个月也拿不下。”
“也就是说卢翁还有更多的粮食藏在别处?”
“我是这么认为的。”亚历山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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