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我们收到了来自君王府城的电文。请您过目。”
女秘书莉莉丝明明生得妩媚迷人,却不苟言笑,她有着与大多数斯坦女人一般雪净的冰肌,也如同她大多数女同胞一样有着一张刻板死直的脸。
“拜托,你应该笑一笑,这样可爱的脸蛋如果一直像木头一样讷然无变,那可太浪费了!”
拉珀特自以为很幽默地说着,他接过电报的同时试图玩捏莉莉丝的素手,但被机敏的她瞬息间甩开。到底是战斗民族的女人,面对潜在的性骚扰,她总是随时处在战斗状态。
“请自重,我会考虑向上级报告你轻薄无礼的行为!”
“咳,有话好好说。”
身为斯坦驻黄金城大使,拉珀特一直行走于荆棘之中。尽管十年前这两个大陆上最强国家已经建交,但所有人都知道,斯坦共和国与昂斯特帝国始终是水火不容的敌国。在这皮笑肉不笑的所谓和平年代,硝烟的气味被金钱的铜臭味取而代之,关于利益的针锋相对是当下两个大国间博弈的主要手段。印钞机咔吱咔吱之声美奂如同钢琴曲一般,有时大人物们意犹未尽,那就来点枪声与垂死前气若游丝的呻吟吧。当昂斯特七世宣布将与从斯坦分裂出来的杰林斯基邦建交时,敏感的世人都会意识到文明的战争行将结束,充斥着血与火的野蛮战争即将重燃。
九月底,驻守太白平原殖民地的斯坦第三十军团参谋长风生少将只身一人前往星人叛军亚历山大武装组织所蛰居的纵贯山脉。这本应是件极为私密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耳听八方的昂斯特情报工作者还是掌握到了这一情况。十月初,帝国外交部长如簧访问斯坦,就此事件表示强烈愤慨。斯坦人无可奈何,表示将处罚风生,并协助帝国军剿灭。不过一切尚未有实质性的行动来践行。
在此多事之秋,极具古典英雄主义的昂斯特七世终究是坐不住的。他要向全大陆十亿人展示他的肌肉,展示帝国的肌肉,于是有了这场明天就将举行的世纪大典。身为“敌国”外交官,拉珀特最近的日子极不好过,在大使馆外,无时无刻没有帝国皇家情报局的特工在盯梢。他们就像静伏在自己织就的密网上端丑陋的蜘蛛,令人心惶而胆慑。除了这群“狗”,还有狂热而朴素的爱国者。大使馆已有两面玻璃窗被击破,但帝国警方对此视若无睹。拉珀特对此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该做的不是暴跳如雷自损自抑,而是用扫帚把玻璃渣扫干净。
他十分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多危险。他身在惊涛骇浪之中,必须学会从容地弄潮。他收到了来自国内的电文,帝国的特工们也已窃夺到手,但同样的文字,有不同的理解。这是一份要求他积极协助帝国政府办好三年大典的电文,但拉珀特知道上层的真正用意。高傲的昂斯特的不合时宜的炫耀激怒了战斗民族,斯坦国内反昂情绪空前高涨,激进的少壮派们甚至在国家会议上提出不宣而战,一举拿下黄金城的急促战略,虽然最后没有通过,却从侧面反映出当下斯坦人的战争情绪有多浓烈。拉珀虽身在国外,但比许多守在本土的人都清楚:无论昂斯特还是斯坦,两国都在准备着与对方的战争。斯坦人接收亚历山大起义军也好,昂斯特七世大办庆典也罢,都只是交战前的文套礼仪。上层的人来电让拉珀特协助昂斯特人办好庆典,其实意应反过来理解:想办法搞砸这场恼人的庆典。
“这他妈也太难了,我一个身在敌国的外交官,无兵无将,怎么可能在那铁桶似的警卫丛中搞事情?太强人所难了。”拉珀特对上层的智力表示质疑,在他自己房间里低声喃喃。
“不,这不难,外交官先生。”
一个清澈透明的男子声蓦地传来,让拉珀特吓了一跳。这是他私人房间,本不该有其他人,但此时此刻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戴着银色面具并有着一头罕见银发的神秘男子。他就靠在墙角的书架上站着,双手抱在胸前,个子并不是很高,却浑然散发着一种傲慢的气场。
“你是什么人?”拉珀特显然有些惊慌,尽管他尽可能地压制自己的失措,但男子突如其来的出现就像显形的隐身人,这大大出乎外交官大人的意料。他警惕地注视着面具男,一只手慢慢向后,按在腰后的手枪匣上。
“别怕,先生,我不是来行刺你的,而是来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又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不就是想让昂斯特七世的大典办不成吗?哼,”面具男突然冷笑一声,“这个我可以帮你。”
“你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再谈别的!”拉珀特的口气十分亢奋,很明显他对面具男全不信任,他将手枪从匣中抽出,快速对准面具男,“摘下来,不然我开枪了!”
“真麻烦耶。”面具男口气轻佻,仿佛对那把瞄准自己的手枪全然不怕,“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是谁,那就给你看个东西吧。”
面具男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拉珀特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对方突然攻击自己。面具男轻声地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干嘛那么紧张?不过是让你看个东西。”
即使是在这阳光充沛的午后,那闪耀在面具男右手无名指上的蓝色光芒依然无比夺目。那是一个蓝星戒指,小巧而精致,透出一种惊世骇俗的大格局。拉珀特瞋大了眼睛,无法移开视线。
“你……没想到……”
“看来阁下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了。”面具男将手放下。
“说吧,你想怎么做?”拉珀特也收起手枪,卸下防备。
“啊,阁下真直接,出乎我的预料。外交官不都是磨洋工的专家么?”
“至少此时此刻,我比你直接。”
面具男再度冷笑,也许冷笑对他而言只是特殊的呼吸方式。他上前走了两步,与拉珀特只有两尺之遥。那双深蓝色的、仿佛深海般的眼睛透过银色面具的过滤,如同穿心的冰锥,贯穿外交官先生的心脏。他动弹不得。
“很简单,拉珀特先生。我只要你做一件事:让我扮成你的护卫进入大典现场。你放心,只要进场了我马上会想办法切换成其他身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不难,”拉珀特仿佛用了很大力气才张得了口,“问题在于,你能给这场大典增添何种色泽。”
突然,面具男仰天大笑,如同疯掉的人,狂恣而丧智,又像是没有求生欲望的负伤野兽,使人感受到无法约束的危险。
“很多很多。杀戮的血红、恐慌的惨白、雷鸣的姹紫、燃烧的焰橘、阴霾的乌灰、暝目的漆黑……你还要什么色泽?应有尽有,无所不包。”
拉珀特身体不住地颤抖,既是害怕又是兴奋。面具男不是可以信赖的伙伴,但绝对是可以倚仗的破坏者。上层下达的死命令,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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