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绿叶只做个好人。
这座城市依旧不厌其烦地运行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就像雨前搬家的蝼蚁,惶恐滑稽地蹿爬于参差错落的大街大道上。
为迎接“第45届上帝教圣歌咏颂大会”而应付式新建的漂亮建筑物如雨后春笋般从昂贵的土地上莫名其妙地冒出头来。市政府花费大量从纳税人手中得来又贪污掉大半、最终侥幸存留的金钱用于新建筑的大面积建设,主要是些数十层高既不住人也不知道用途是什么的高大建筑物。虽然令市容看着更加齐整富有生机,但其实只是在华丽的垃圾堆上又堆上一堆更华丽的垃圾,使其看着更加密集,让人产生繁华似锦的错觉罢了。
在大街上如同逃兵般的汹涌人满中,千里绿叶的存在毫不起眼。
怀揣着对大城市的向往来到经城———天国第三大的城市,幼稚的妄想在无聊的现实面前渐渐沦为笑柄。
现在的他只是一条在城市垃圾堆中连腐肉渣都不敢和别人抢、靠吃烂水果汁填饱肚子的贱命小虫,被其他大虫吞食或被垮下来的垃圾砸成齑粉都不足为奇,因为卑贱地生卑贱地死是一条连屎壳郎都比不上的小虫理所应当的人生……不,纠正一下,是“虫生”。
带着一身臭汗与满肚怨气,绿叶踩着夕阳下自己拉长的影子疲惫不堪地朝宿舍的方向走去。与他同样行走在这条大道上的路人们也大多带着不耐烦的表情逃难般奔走着。
这个钟点是下班高峰期,一帮受尽无聊工作的怨气的人就像下水道刚排出来的污水般涌上街头。他们构成这个资本主义国家最幽默的通俗喜剧。
“祝你英年早逝。”
绿叶在心中痛骂着自己的老板。那是一名大头方面,喜欢吸食大麻的棉纺织品假货批发商。在这个崇尚自由法律至上的国度,大麻的存在是合法的,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而且有吸食大麻的兴趣,那么请尽情享用。
这一天绿叶搬运了比平常更多的货,几十件几十斤重的货箱对瘦弱无力的他而言相当吃力。他咬牙洒汗完成了任务,用时二十八分钟,在一起搬货的几个人中并不是最慢的,可被骂得最惨的总是他。
相对内向的性格,不擅长巴结外人,导致他并不招人喜爱。所以不管再认真再努力,也得不到他人对自己的改观。
“万恶的资本主义、种族主义!”
他在内心沉重地诅咒着这个国家的制度,其实他并不很了解何为“资本主义制度”,对种族主义也是一知半解。但他所感受到的社会是可恨、令人绝望的。
暮色苍茫,天边渐渐显现星辰的身影。走在这条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绿叶一如既往地低着头,边走边望着地面,仿佛在寻找有没有人掉了钱在马路上。
很快,他寻找到某样东西,稍显遗憾的是那样东西并不是可爱的钱,而是一具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中年男人的尸体,以及欣赏他丑陋平庸死态的热心肠路人。
“哦呵呵,又死了一名官员。”
“这是最近第四个被杀的政府官员吧?”
从死者的衣着来看,宽敞的红绸金纹法袍确实是教会神职人员该穿的服饰。
这个上帝教教宗国政教合一,或者说宗教凌驾于政治之上,操控并影响着政治。因而在政府中任要职之人,无一不是天国教会中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神职人员。
像他这样装扮的人,已经连续死了四个。
从三天前开始,每天都有一名官员惨死在这条街上,而且都是在下班高峰期,算上眼前这人,已连续四人被暗杀于此。虽然他死的时候四周挤满了人,本来不能算作“暗杀”,用“明杀”更为贴切,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总之就是一丝银光掠过,喉头被无声割破,伴随一声惨叫,赤淋淋的鲜血淌满大地,他就开心地升天朝谒自己最敬慕的上帝去了。
“到底是什么人杀的呢?胆子真大啊,居然专门挑政府官员杀。”
到底是什么人杀的呢?这种无聊的问题的确很无聊?反正杀人的不是我,被杀的也不是我。这些天国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肚子都填不饱,就算世界崩坏也与我无关。
带着这种麻木不仁的想法,千里绿叶从关心社会现状的热闹人群中艰难地挤出一条道,朝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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